聽完有雪的話,水上瑤光沉默了很長、很長、長到有雪都快要抑制不住自己不安的時間之後,才緩緩地問道:“那爲什麼,要現在來說呢?”
有雪有一些猶豫,水上瑤光見狀笑了笑:“罷了……有雪,不管怎麼樣,你還是我的弟子對吧?”
“……是!”
“那就好。”水上瑤光側過頭去看着窗外,“這件事,衡光已經知道了?”
“……嗯。”
“師尊……祖師也知道了?”
“嗯。”
什麼嘛,就只有我最後知道嗎——水上瑤光用有雪聽不清的聲音低低嘟噥了一句之後輕輕笑了,如同朝露般的柔軟消失得無影無蹤,再度恢復了作爲東流島上門代掌門的風采和威嚴。
“有雪!”
“——在,師尊!”
“去請雲院主、雲司主,還有還有祖師來這裡!”水上瑤光眼中閃着明亮的光,“也通知你弟弟和紅蓮道主——讓我們來好好……談談價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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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前已經說過了,就像你們所察覺的那樣,上門這千年來積攢的靈氣是一塊巨大的肥肉,中洲仙門絕不會放任不管。不出十年,等象山和我大限一至,仙門必然以雷霆之勢壓制上門進行收割!”紅蓮道主肅然說道,“除非準備和那個姓姚的蠢貨一樣賣門投降,否則在對抗仙門這一點上,我們的立場是相同的!時間不多了,我給你們原初的功法,你們徹底放開對神道的限制,我們一起在短時間內培養出足夠和仙門抗衡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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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面對紅蓮道主的慷慨陳詞,水上瑤光坐在病牀上氣勢卻是分毫不讓,輕笑着說道:“既然如此,貴方爲何不徹底將功法向我們放開而要限制五人?值此危急存亡時刻,多一份戰力就多一份保證——而我上門的存在意義,還不用道主來操心吧?”
“這自然是——”
“這自然是因爲,我上門也同樣是神道的潛在敵人,我說得可對?”水上瑤光和象山道人對了對眼神,然後繼續說道,“——據我所知,神道的宗旨乃是消滅仙道而非仙門,所以對貴方來說,最好是我們上門與仙門勢均力敵拼個兩敗俱傷,再由貴方來犁庭掃穴徹底終結仙道對靈氣的濫用——我說得可對?”
過於簡單直接的粗暴挑底讓紅蓮道主第一次有種措手不及的感覺,而水上瑤光則進一步進逼:“在這樣的基礎上,我們如何能相信貴方是真心與我們共抗仙門,而不是打着背後捅我們一刀的算盤?難道僅僅靠您和師尊的往日交情,靠我們和有雪五塵的師徒之情?”
水上瑤光露出似笑非笑的揶揄表情:“我作爲代掌門,可不敢把一門上下的性命託付在隨時會背叛的盟友身上。若是如此,我們還不如直接向仙門投降,興許還能保得性命——但貴方可就不同了吧?”
一口氣說完之後,水上瑤光頓了頓,換上了嚴肅的語氣:“開誠佈公地講吧:共抗仙門沒問題,開放傳道也沒問題——但作爲前提,貴方必須要展現作爲合作底線的誠意!”
有雪緊張地看着自己師尊與紅蓮道主間的激烈交鋒,她知道師尊所指的誠意並不是出讓多少利益或做出多少交換之類,而是讓神道解釋雙方在路線上的根本衝突,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只是句漂亮話,只有路線某種程度一致,纔有合作的基礎!
“……首先,我承認神道的終極目的,是控制仙道對靈氣的濫用。”見場上一時陷入僵局,有雪站了出來,慎重地選取着用詞,“但這絕非是一朝一夕完成的工作,在經歷過萬年前的失敗之後,我們不認爲可以一代人甚至一戰終結仙道,而是要分多個階段來實現它:一個修仙者比兩個好;五個修仙者比十個好;只有上門的世界比存在仙門的世界好——在這個基礎上,我認爲合作的可能是存在的。”
“上門的路線與神道有相容之處,這一點上我與道主的看法有些不同:在沒有原始功法的情況下,上門的發展本身其實並不依靠對弟子的剝削。上門並沒有刻意剝削,由仙門陷阱功法剝削來的靈氣其實都儲存在天宮中未曾動用。正因爲如此,上門纔沒有像仙門那樣無限制地擴張,只要能修行的都拉進來爲門中提供靈氣——這就提供了上門與神道合作的基礎。”有雪繼續闡釋着自己的觀點,“但原始功法會打破這一狀況,原始功法和陷阱功法的存在使得剝削成爲可能,因此會刺激上層擴大門派規模來剝削更多靈氣供給自己修行,使上門成爲第二個仙門——這是我們不能接受的。”
“所以!”有雪給出了結論,“正是爲了我們雙方能真正合作,才必須對原始功法予以管控!我們可以接受與沒有原始功法的上門共存,但獲得了無限制原始功法的潛在仙門就註定是神道的敵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