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不更事?恃寵而驕?寇玉城見潘乘年不以爲忤,頗有縱容之意,便略加解釋一二。金劍有雌雄之分,同出一爐,以秘法銘刻禁制,飛劍傳書,便是利用雌雄金劍務求合一的感應,雖隔數千裡,朝發而夕至。
那容顏尚稚的妹子道:“你有金劍嗎?送我一對!”
寇玉城爲難道:“傳書飛劍煉製不易,只此一柄,沒有多餘的可送給你。”
那妹子頗爲失望,扁扁嘴,回頭望着姐姐,“阿姊”後者微笑着搖搖頭,表示自己無能爲力。妹子嘀咕了幾句安靜下來,呆呆出着神,不知在想些什麼。做姐姐的撫摸着她的秀髮,眼簾低垂,暗暗嘆息。
潘乘年話歸正題,問道:“你匆匆而來,在躲避什麼?”
寇玉城見他似乎並不知情,心中好生詫異,一時也不及多想,便將太一宗處心積慮算計崑崙劍修,趁亂奪取青冥訣的始末一一道來,暗中窺探潘乘年的臉色,沒有發覺絲毫異樣,他是城府深,不形於色,還是根本沒放在心上?
潘乘年聽罷,微微頷首道:“此小事耳,你也無須傳書迴流石峰,且在前面引路,去見一見文轉蓬三人。”
寇玉城猜不透這位太一宗的掌門作何打算,形勢比人強,他也無從選擇,只能乖乖地照辦。
潘乘年並不急於趕路,揹負雙手,不緊不慢,一路看着蠻骨森林的景緻,古木參天,腐葉瘴氣,暗無天日,明明沒什麼景緻,他卻看得津津有味。至於那對容色姣好的姐妹花,跟着潘乘年亦步亦趨,埋頭趕路,小妹子雖不更事,卻也沒鬧什麼幺蛾子出來。
寇玉城在蠻骨森林潛修十年,練就了近乎野獸的本能,原路折回,竟分毫不差,四人趕在天黑之前,來到了日間激戰的所在。
篝火熊熊,水沸肉香,吳鯤駭然起身,臉色變幻不定,躬身行禮見過掌門,洪新更是坐立不安,結結巴巴道:“掌……掌掌掌……掌門,你怎麼來了……”
“很意外嗎?慢慢說,不急。”潘乘年溫言安慰他,這讓洪新更加惶恐不安。他面見掌門的機會不多,鬧不清這是正話還是反話,額頭上冷汗涔涔,一滴滴淌下來,還不敢舉袖擦拭。
反倒是文轉蓬鎮定自若,對寇玉城視而不見,整了整衣冠,依足禮數見過掌門,坦然道:“請掌門恕罪。”
潘乘年淡淡道:“何罪之有?”
“此番奉師尊之命,赴蠻骨森林謀取崑崙青冥訣,未能及早面陳掌門”
潘乘年伸手虛按,打斷他道:“楚師弟打點連濤山,一言決斷,無須面陳,你身爲他的徒弟,豈會不知?”
文轉蓬沉默片刻,微笑道:“是,弟子失言了。不知掌門因何到此?可有弟子效勞之處?”
“聽聞有三名半人半妖的天妖依附於風雷殿,現在何處?”
文轉蓬心中打了個咯噔,道:“確有其事,夔牛晏南平,玄龜江鉅野,朱雀沈瑤碧,爲避崑崙劍修,投入風雷殿,其中玄龜業已隕沒,剩下夔牛和朱雀前往通天河淺灘追殺落敗的崑崙劍修,至今未返弟子即刻動身,將二妖召來,面見掌門。”
潘乘年擺擺手,道:“此事不急,先擱在一旁。我且問你,青冥訣可曾得手?”
“回稟掌門,我等擒獲了一名五行宗的弟子,姓浦名羽,修煉青冥訣多年,正待押回連濤山盤問。”
“你師父長於謀劃,算無遺策,崑崙劍修折在你手下,也是情理之中。嗯,都擒下哪些人物,放出來瞧瞧。”
掌門發話,洪新哪敢怠慢,手忙腳亂掏出白骨幡,念動咒語,一陣赤芒閃過,史平復,王晉,浦尾生,浦羽,張觀峰,霍勉,盡數滾落在地,一個個迷塞了七竅,人事不省。
潘乘年一一看過來,指指史平復道:“先將他喚醒。”
洪新搖動白骨幡,一聲雷響,史平復驀然甦醒,跳將起來,眼中閃過一絲茫然,隨即注視着潘乘年,神情極爲複雜。
“多年未見,史兄淪落至此,殊爲可嘆。”
史平復長嘆一聲,垂下頭,又擡起頭,羞愧道:“潘掌門,今日我崑崙一敗塗地,旁的話也不多說,史某厚着臉皮與掌門打個商量,做樁交易,還請掌門看在往日的情分上,放我等一馬。”
“什麼交易?”潘乘年似笑非笑,史平復性情高傲,何曾見他低頭服軟過。
史平復咬着牙道:“這蠻骨森林中,藏有地淵黑龍的遺骸。”
潘乘年一怔,隨即目視那對同胞姐妹,呵呵大笑,聲震林梢,“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果然不枉我走這一趟!”
文轉蓬皺起眉頭,不知掌門因何喜形於色,史平復卻看到了一線轉機,一顆心提到了嗓子眼。
潘乘年笑了幾聲,命洪新將昏睡不醒的崑崙弟子盡數喚醒,二話不說,縱其離去,文轉蓬欲言又止,其他人也就罷了,浦羽通曉青冥訣,走了實在可惜,師尊的一番謀劃,都付諸流水。
但在掌門跟前,他垂着手什麼都沒說。
在史平復的催促下,王晉、寇玉城等人御劍飛起,無移時走了個一乾二淨,唯獨留下他一人,應對太一宗掌門的問詰。他不敢有虛言,潘乘年乃是宇內碩果僅存的渡劫期大修士,若要將他們擒回,只在揮手之間。
好在,地淵黑龍的遺骸,並非虛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