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賭•命(上)

日月輪轉,貪狼星現,北方主殺。

天穹暮靄之下,陰雲密佈,遮住了塵世間大部分的月光,而剩下的那少許透過雲層,照在死士們的臉上,把他們恐懼、哀怨的表情展露無疑。

黑暗中的天野坡像一隻張開血盆大口的野獸,張牙舞爪的屹立在北側,靜靜地,沒有半點動靜。正因如此,反而更加讓人產生一種說不出的壓抑感覺。

殺機隱隱,悲壯濤濤。

炮灰營衆人知道,他們早已被確定下來的命運終究還是走到頭了。

“死士營的勇士們,驗證你們榮耀的時刻到了!” 武將軍騎在雄壯的戰馬上,頂盔帶甲,一身戎裝。在這一刻,他忘記了常年來的膽小怯弱,好像又回到了很多年前,那個爲了勝利,爲了榮耀,可以捨棄一切的勇敢戰士。“想必大家已經清楚,我們遇到了最最棘手的狀況,此行的目的地——天野坡,此時已經落入了叛軍的手中。事關整個戰局的成敗,天野坡不能有失,所以,我們要有所行動!”

掃視着下面的那一張張臉,武將軍話鋒一轉:“當然,我們的敵人,叛軍左翼佔據着地利,在人數上也遠超我們,這一戰難度極大,很有可能列位兄弟都要命喪於此。”話音方落,底下的人羣登時炸開了鍋,即便對這結果他們早已知曉,但這般清楚明瞭的從頭領的口中聽到,還是叫他們難以接受。

負面的極端情緒在迅速蔓延。

武將軍伸手示意大家安靜,隨後繼續說道:“我很能瞭解各位的感受,試問有誰真的能把生死置之度外?可請大家想一想,如果這仗我們不打,換來的會是什麼?數十萬大軍在這種不利的局面下與叛軍主力交戰,必敗無疑!然後呢?全軍覆沒,朝廷無力迴天,泱泱大廈傾滅化古。我們的親戚朋友淪爲奴隸,妻子兒女充軍爲妓!兄弟們,這是你們想看到的麼?”

衆人沉默。

“因此,爲了朝廷,爲了疾風軍,爲了我們的家人,今日這一戰,我們必須打!” 武將軍高聲說道。

……

看着前赴後繼行動中的死士們,武將軍頹廢的向秋靈素說道:“你要我說的,我全都說了,現在你滿意了吧。”

少女盈盈笑道:“多謝將軍了,來日戰功簿之定不會少去將軍今天的壯舉。”

“免了!”武將軍灰心喪氣的擺了擺手,敷衍道:“死者已矣,還請姑娘日後口下留德,給在下身後留一個好名聲,莫要再提此事便算對的起我了。”

秋靈素抿嘴道:“誰說你會死的,將軍可願與我賭上一賭?”

“賭什麼?”

“賭這場仗咱們能贏!”

“開玩笑!”武將軍哭笑不得,指着少女說道:“這沒什麼好賭的,怎麼算都是十死無生。”

秋靈素笑道:“那將軍敢不敢與我賭?”

“也罷!”武將軍揮手道:“臨死前能贏一次修仙,也算一件幸事。賭!幹嘛不賭!”

“那好,咱們就說定了!”

……

雖然秋靈素的信心極大,但事實卻顯然沒有按照她的意願發展。

奇蹟沒有出現,三千死士剛剛來到半山腰,就被三面突如其來的無限火光擋住了去路。數不清的火把,密密麻麻的人影,鋪天蓋地般的殺氣如同實質,向他們直壓過來。兩軍僕一接觸,優劣立顯。

還有機會麼?死士們苦笑着,僵硬的嚥下口中的唾液,漫無目的地握緊手裡的長槍,想要以此來尋找出一些信心。

可是他們心裡有數,這次是凶多吉少了。

與此同時,丁組五隊的隊列中,兩個兄弟同樣看着對面的情景。

不經意的,李苦兒掃了眼站在身旁的丁小鶴,驚訝的發現對方的情況竟也不太妙,緊皺的眉頭表明了他那焦躁的心情。

“小鶴,你怎麼了?”他抓住自己兄弟的胳膊,擔心的問道。

正自走神的丁小鶴下意識的“啊”了一聲,才反映過來,不好意思的對少年說道:“呵呵,剛纔在想事情,沒有注意。”

“哦。”李苦兒看了他一眼,不再追問詳情,淡淡說道:“什麼事情都等今晚過去再考慮吧,待會有得忙。”

丁小鶴不答,他似是有些話想要同少年講,卻又頗爲顧忌,複雜的思想交織在一起,使他欲言又止,露出一副極是尷尬的模樣。

李苦兒不見對方答話,扭頭看向他,乍見之下,不免皺起眉,輕聲問道:“怎麼回事?你是有什麼想說的麼?那便說吧,今日分心不得。”

“那好,”丁小鶴深吸一口氣,正容道:“苦兒,你今天不要出手了。”

“什麼?”李苦兒不敢相信自己聽到的話,“我不出手那做什麼?”

“什麼也不做,老實的呆在我的身後,保住性命就好。”丁小鶴道。

“不成!說好了的,是我要保護你!”李苦兒拒絕道。

丁小鶴一把拉住他,喝道:“你可知道你的情況有多糟糕麼?再讓你縱容下去,我怕你保護不了我,自己先見閻王去了。”他這不是在駭人聽聞,回想起昨晚與大師兄的談話,他的心就提到了嗓子眼。

煞氣啊,那可是比什麼毒藥都厲害得多的玩意!而且那小子還不是一個修仙者,自己該怎麼辦?難道任由他邁進地獄麼?

不行!我要阻止他!

丁小鶴心如磐石,堅決的說道:“我不能看着你去送死,因爲你必須聽我的話!”

李苦兒默然,他低下頭,陷入天人交戰,直到許久之後,才猛地擡起頭,平靜的說道:“我不能答應你。”他的聲音並不大,但卻堅定異常,充滿決絕的氣勢。

丁小鶴盯着少年,牙齒死死咬在嘴脣上,巨大的力量破壞了表皮,腥澀的液體流進口中,他全然不顧。

“你個混蛋!”他罵道。

少年微笑,帶着戲謔的味道答道:“和你學的。”

丁小鶴哈哈大笑,舉起手朝對方遞了過去,李苦兒亦是毫不猶豫的伸出手。雙掌相交,緊緊地握在一起。

“咱們來大幹一場吧!”

“正合我意!”

“哈哈!”“哈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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