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大陣

由於獵戶頻頻失蹤的關係,這半個多月以來,再沒有人敢冒着喪命的危險從東面或者南面上山去拾柴、打獵了。東山的那條蜿蜒小路也漸漸的被荒草所覆蓋,除了偶爾跑過的幾隻獐子、野兔外,並無其他生息,顯得格外的荒蕪、蕭索。然而就是在這樣一條不起眼的小路上,不知何時,來了兩個不速之客。

只見在那崎嶇的山道上,一前一後兩道身影逐漸由遠而近,向山腰攀來。待到近了,才發現是一高一矮兩個人,在前面領路的是一個半大的孩子,年紀雖小,身手倒是甚爲敏捷,而且對這附近好像頗爲熟悉,一路走來很是順暢。在他身後不遠處,跟着一箇中年的道人,頭挽髮髻,面目飄逸,走起路來足不沾地,活脫脫一個在世的仙人。不用問,這二人便是神算子和李苦兒了。

這神算子原本打算施展縮地成寸之術帶着李苦兒直接上山的,誰成想李苦兒中了“控魂術”,不僅沒了自主思考的能力,連靈活性也完全喪失了,除了有顆會跳動的心臟之外,與傀儡再無異處。若不讓他從山腳自下而行,那是說什麼也找不出紫金琉璃龍的棲身之處的。這可是大大出乎神算子的意料,原來這“控魂術”乃是他不久前在一上古修士的遺址之地偶然發現的,在此之前並沒有在人類身上施展過,所以並不知道會出現這樣的結果。

沒有辦法,爲了那一身的龍寶,神算子也只能硬着頭皮跟隨李苦兒一同步行上山。奈何李苦兒年紀太小,即便身手矯捷,也不能彌補身材上的劣勢,邁出的步子明顯比成年人要小上很多,神算子在其身後總是覺得彆扭,每每李苦兒走出五、六步他才邁出一步。如此這般,大約走了一個多時辰,那小道依然彎彎曲曲的一直往深山中扎去,看不到個盡頭。饒是神算子耐性甚好,也漸生不耐之感。

“喂,小子。還要走多遠?”

李苦兒停下腳步,向四周打量了一下,轉過身指着不遠處小道的一處拐角向神算子道:“快到了,到那個拐角往裡面一直走,有片林子,穿過去就到了。”聲音呆板生硬,沒有一絲靈氣。

神算子聞言運起神識向少年指的方向掃過,只覺得霧濛濛的一片,除了一片青草地什麼也沒有,不禁大怒,以爲李苦兒欺瞞於他,張口罵道:“他媽的,好小子,竟敢騙道爺!”說着右手朝李苦兒一揮,一道黑芒直撲過去。李苦兒早已被“控魂術”控制住心神,哪裡有反抗的餘地,“碰”的一聲被黑芒打的飛出一丈多遠,摔在地上口吐鮮血不止。

神算子一出手便後悔了,這孩子明明被自己施了“控魂術”,哪會扯謊。隨即又想起了之前百思不得其解的事情,連那人的道行都被這大山給騙了,究其根源怕就是這片林子倒的鬼吧。往趴在地上已經人事不省的李苦兒看了一眼,神算子微微皺了皺眉,身形一閃來到他的身旁,伸手在他身上摸了幾把,還好沒傷了骨頭。

他舒了口氣,然後很是小心的從懷中拿出一個小瓶來,打開瓶蓋,從裡面倒出一粒碧綠色的藥丸,捧在手裡顛了顛。又看了一眼少年,猶豫了片刻,像是很不捨得,但隨即又想起了那近在眼前的紫金琉璃龍,狠了狠心,撬開李苦兒的牙關,把那藥丸彈了進去。

“哼,便宜你了!”

不大一會兒,只聽得“哎呀”一聲,原本昏過去的的李苦兒一下子清醒過來,掙扎着想要站起身來。

神算子冷眼旁觀,見他的臉色已經由白轉紅,情知那丹藥起了作用,再看他神態依舊呆板,略微放了點心。輕哼一聲,道:“你再看看,真的從那拐角往裡走,穿過林子便能看見龍王爺了?”

李苦兒朝那方向望了望,點了點頭:“沒有錯,這塊地方我常來,穿過林子再往裡走有個清潭,我上次便是在那裡遇見龍王爺的。”

“諒你不敢欺我!”

神算子不再多言,讓李苦兒帶路直奔那片林子而去。

一路行去,穿過草地,徑直來到以往李苦兒拾柴總要光顧的那處泉水邊,正要繼續往裡走,神算子忽然“咦”了一聲,喚住李苦兒,自顧自的對那處泉眼端詳起來。看了片刻,神算子兩眼猛地一亮,轉頭對少年道:“你且呆在這裡。”言罷長身而起,一晃眼飛到半空,低頭掐指推算了一下,朝着一個方向急掠而去。約摸飛出十幾裡遠猛然停住,向下看了看,繼而又往另一個方向飛去,如此這般換了三次方向竟然又回到了原本那處泉眼的上空!神算子在半空哈哈大笑,“先天五行大陣!先天五行大陣!哈哈哈!原來如此!原來如此!”

所謂先天五行大陣,其實便是五種分別帶有金木水火土五行屬性的先天之物,依照各自屬性所代表的方位佈下的五行大陣,其功效遠非後天五行所能媲美,有着扭轉乾坤,顛倒陰陽的效用。說來也巧,這李家屯背靠的深山遠古之時乃是一處天然的五行合聚之地,經過上萬年的演化,到如今竟也引來了五種不同的先天之物,機緣巧合之下,布成了這驚世奇陣。

也是紫金琉璃龍走運,當日被千古一道一劍轟下,正巧掉進了先天五行大陣之中。這大陣沒有陣眼,也沒有能量運轉,只殘存了表面的一項掩蓋視聽的神通,但好歹也是混沌所化,自非修仙者的神識所能探清的。是以以千古一道的天仙修爲也未能探查出個究竟,徒讓這孽龍苟活了多日。

而這神算子卻也是一奇人,他以卦術入道,號稱天上地下,算無遺漏。在惡龍被千古一道追殺之時,算出它有此一劫,當藏身於這李家屯後的深山之中,因此緊跟而至,想要尋機撿些便宜。

可惜縱是他卦術通神,遇到這混沌自生的先天五行大陣也是沒了奈何,反覆演卦之下,也沒測出一二,只得老實的在李家屯擺下卦攤,以待時機。直到半月之前,千古一道終是放棄尋找,抽身而退時,神算子才窺得了一些蛛絲馬跡。

那紫金琉璃龍見千古一道遠遁,漸漸大了膽子,雖說是依舊不敢走出山林,但它那口腹之慾卻是早已按捺不住,接連吞食了屯中入山的三位獵戶,惹起了李家屯中住戶的恐慌,盡皆找神算子卜卦。等到狗子爹媽帶李苦兒前去測卦,剛一見面,神算子便發覺了李苦兒身上的“龍味”,略一推演便明白了始末經過,不由得大喜之下對三人道出“等候多時”這樣的言語。接下來的一番作爲衆位看官盡已明瞭,不再贅言。

如今看到這先天五行大陣,神算子心中最後的一點疑惑也已盡去,興奮之下歡暢大笑起來。心中不免得意:看來這老天爺都幫着我啊,否則這一身龍寶哪裡輪的着我來採呢?

當下不再猶豫,忙令李苦兒領路,朝清潭而去。

……

當神算子與李苦兒二人的身影在林中消失不見之後,泉水邊突然顯出一道身影,那人往二人消失的方向看了一眼,又看看腳下的泉眼,輕笑道:“呵呵,我也恁的笨了,這世上能逃得過我神識窺探的本就沒有幾樣,怎麼就沒想到是這陣法呢?”說話間他身形幾閃,身前多出了五樣東西,“旁人對你這大陣無計可施,可又怎能難得到我何足道呢?嘿嘿。”

神識再一鋪開,那原本已經進入陣中的神算子與李苦兒以及仍然在潭中的那條惡龍的身影清晰的印入了腦中。那歷經萬年成型的先天五行大陣赫然已經蕩然無存!

“孽畜看你這回還往哪跑,嘿嘿!”

清幽的聲音猶然在耳,那道身影卻早已消失不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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