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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唯安望着她無法掩去痛楚的雙眼,他微微動了動眉眼。

“現在這套房子你留着吧,今晚我會搬走。”

晨曦的肩頭微微一顫,她的心再一次抽痛了,那種疼刻入骨血的疼。這套空蕩蕩的房子,她曾經滿懷希冀的家,可是在這短短的幾個月了,那裡給予了她太多太多的難堪與悲愴。

顧唯安看着她,她微垂着臉,額角的頭髮垂下來,遮住了大半的面孔。

“你要是不喜歡可以轉賣,隨你。”他淡淡的說着,語氣中沒有一絲溫度。

晨曦慢慢的擡起頭,怔怔的對上他的眼,那雙漆黑的眼瞳裡似乎什麼也沒有看見,“顧唯安,你知道嗎?”這一開口竟如此的暗啞,“我們有過一個孩子。”

她的餘光掃到自己的印在玻璃上身影,這個自己陌生的連她都不認識了。爲什麼要說呢?即使你告訴了他又怎樣?孩子回不來了。他也不會在乎的。難受的永遠只能是自己。

她的十指緊緊的掐着掌心,不出意外地看到了他眼底震動,晨曦勾了勾嘴角,“你還記得嗎?那天我被你的行李箱絆倒。”

顧唯安的目光一瞬不瞬的緊緊的盯着她,眼底的情緒波潮涌動。

晨曦一臉的平靜,似乎在說着別人的事一般。從開口的第一個字,她波瀾不驚的目光像是一切都是假的一般。她沒有再理會顧唯安,輕輕的轉身,微微閤眼滾燙的液體順着眼角慢慢滑落。

顧唯安看着她漸行漸遠的背影,一把烏黑柔順的頭髮披在後背,像瀑布一般。他的表情千變萬化。

律師也沒有想到會出現這一幕,他尷尬的沉默着。顧唯安的臉色很不好看,似在竭力的剋制着自己。

他的心臟劇烈的跳動着,他也不知道爲什麼會有這樣的波動,也許畢竟那是和自己相關的一個血緣。

D市的天氣說變就變,上午晴空萬里,下午就開始下起了淅淅瀝瀝的小雨。當晚,晨曦回到家,簡單的收拾好自己的行李。顧唯安給她的,她不會要。既然離婚了,那麼就斷的乾乾淨淨吧。她不想再與他有太多的糾纏。

晨曦手裡掂量着當初顧唯安給她的婚戒,如此美好,卻不屬於她。

再看一眼這間房,她呼了一口氣,拎着自己的行李箱默默離開了這個家。

她下樓的時候,看到他的車停在暗色裡。她只瞥了一眼,便朝着前方走去。她想顧唯安爲了避開她吧。

其實顧唯安回來的挺早的,他一直坐在車上。他看着她進去,現在又看着她出來。他的眼角莫名的有些哀傷。晨曦說過的話確實讓他感到震驚,一下午他的心就像被什麼堵住了一般。雨水打在車窗上,外面冷冷清清的。他出神的望着她,她兩隻手都拿着東西,因而不好撐傘。雨水已經打溼了她的髮絲,沿着她的臉頰處滑落。

他捻了捻手裡的菸頭,看着她徑直穿過自己的車旁。

顧唯安的律師辦事效率很快,第二天她就拿到了那本離婚證。她從張律師手中接過,忽而呼了一口氣。

“張律師,能不能麻煩你一件事?”她幽幽的說道。

“你說。”

“我想把他給我的東西都捐給西部中小學。”

律師一臉的坦然,“好,這件事我會替你辦好的。”

“嗯。”晨曦蹙了蹙,“不要告訴他。”

律師眼角閃過一絲訝然。

陳湛北當晚回來時,沒有見到晨曦的身影,他也沒有多大的驚訝。他撥了一個電話過去,那端只是機械的傳來人工的聲音,“對不起,您撥打的電話已關機。”他吁了一口氣,把電話擱在一邊。

沒一會兒,他的手機又響起來,秦州來電。

“陳部,晨曦下午去見了顧唯安,兩人已簽字離婚。這是徐家那邊還不知道。”秦州一一說道。

陳湛北撫了撫額角,“她現在在哪?”

“住賓館裡,十字路的格林豪泰。”

陳湛北眸色沉了沉,“嗯,讓她先一個人靜靜。”掛了電話,他閉上眼,一臉的倦容。

晨曦一如既往的在中正工作,她努力地讓自己忙一點,忙到沒有時間去思考那些事,也許這樣那些往事就會變成過往煙雲。不過現在她也不打算在中正幹了,她已經決定離開這裡。

這天,她剛出完午飯,手機就響起來。看到手機上來電顯示時,她只覺得頭一陣酸脹。

電話一接通,她就感到徐和平壓制的氣憤。

“晚上回家。”他冷冷的說了四個字。

這一次晨曦並沒有拒絕,她恩了一聲。

兩人都沒有再說話,過來一會兒,晨曦聽到電話裡的嘟嘟聲,她才察覺徐和平已經掛了電話。

晚上,同事約着聚餐,她笑笑婉拒了。

徐家住在市中心,鬧中取靜。她坐的公交,幾站路,足足半個小時纔到。

進門的時候,王媽看到她一臉的喜悅,“終於回來了,先生等了你很久了。”

晨曦扯了扯嘴角。

滿城山雨欲來。

徐和平的臉色很不好,黑沉沉的,看到她似乎更加的沉了。“你曉得回來了?”

晨曦輕聲喊了一聲,“爸。”

“還知道我是你爸!”徐和平站起身,語氣異常的冷冽,“你和唯安是怎麼回事?”

“就是你知道的那樣。”晨曦道。

徐和平擡手就砸了茶几上的茶杯,一聲脆響,“長出息了,離婚這麼大的事,就由着你們來的!你沒長腦子嗎?”徐和平雙頰跳動。

整個人徐家都靜止了。

“我和他已經離婚了。”晨曦淡淡的說道。

徐和平雙目一瞪,“你倒是厲害了,當初拼死拼活的想結婚,現在離婚倒是一臉的淡然。”

徐晨曦胸口一悶,聲音嗡嗡的,“爸,我和他不合適,真的。”

“是顧唯安提出來的?”徐和平呼了一口氣。

“不是。”晨曦微微垂下臉,她的眼圈已經紅了,“是我提出來的。”

徐和平胸口一陣起伏,“你瘋了。”

晨曦深深的吸了一口氣,“爸,是我的錯,當初我不該勉強他的。現在我明白,我和他根本過不下去。” 她的聲音中帶着難以剋制的傷心與絕望。

徐和平看着她,片刻之後放緩了聲音說道,“晨曦,當初你妹妹爲了你的婚事不惜自殺,我依舊堅持同意你和顧唯安的婚事,你現在和他這個結局,爸爸心寒了。”

“你說你愛他,想要和她在一起,可這纔多久?”徐和平嚥了咽喉嚨,“ 你妹妹現在不肯回家,你和顧唯安又是這樣。”徐和平儘量壓制着自己冷冽的怒意。

晨曦眼角一陣酸澀,“爸,這次是我的錯。”她的聲音軟軟的,帶着幾分堅強。

徐和平擺擺手,示意她不用再說下去。

她和徐和平一前一後下樓來,客廳裡的沙發上坐着兩個人,晨曦用餘光瞥了瞥,是陳湛南姐弟。

陳湛北聽見動靜擡首,目光落在她的臉上,從他的角度,他自然看到她微紅的眼角。

陳湛南的眉眼微微蹙了下,朝着徐和平說道,“今天怎麼這麼早就回來了?”

徐和平抿了抿嘴角,“先開飯吧。”

“我先回去了。”

“站着,你又要去哪?結了婚一次不回家裡,現在呢?”他字字振振有力。

晨曦的臉色僵下來,她擡眼一一掃過面前的人,緩慢而艱難,“爸,我結婚後回來過的。”她不緊不慢的說道,“回門那天,我回來的。”

陳湛南嘴角輕輕一動,“王媽,開飯吧。今天算是新娘子第一次回門呢。和平,和女兒置什麼氣。”

徐和平和晨曦的臉色皆是一僵,晨曦只覺得心越來越涼,如同被人當頭潑了一盆冰水。

“爸,我回去了。”晨曦沒有看徐和平一眼,幾乎是換亂而逃。

徐和平的臉色很不好看,重重的哼了一聲。

“晨曦——”王媽連忙喊道。

“讓她走,走出這個家就永遠別再進這個門。”徐和平的脣角抿成一道薄線。

晨曦聽到他的話,身形稍稍一頓,轉瞬擡腳離去。

陳湛北蹙了蹙眉,“大姐,我先回去了,改天我再找你。”

徐和平還沒有出聲,陳湛南卻喊道,“湛北,你回來,我和你說的事還沒有說。”

“他這是怎麼了?”陳湛南一臉不悅看着陳湛北的離去,喃喃道。徐和平確實陰沉着臉一字未發。

陳湛北是開車過來的,他快速的發動車子追上晨曦。晨曦沿着迴路慢吞吞的走着。後方一陣刺眼的強光,她停下腳步緊貼在花壇邊上。

陳湛北利落的下車,大步走到她身邊。

晨曦轉頭見是他,臉色微微一僵,隨即又轉回了臉繼續向前走。

陳湛北長臂一伸,拉住她的手臂,嘆息一聲,“我都知道了。”他說。

晨曦有些艱難地看着他輪廓鮮明的臉部線條,“小舅——”她喊道,這一稱呼似在隱隱的提示着他什麼,“你來安慰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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