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之後,經理過來了,是個女的,有四十多歲。
經理說道:“我姓曹,是姜老師啊,有何貴幹?”雖然也尊稱他一聲姜老師,但是那冷冷的表情,顯然是不給他面子。
姜俊說道:“你們把我小姨給開除了,給我個說法?”
曹經理反問道:“姜老師啊,我倒想問問,你這麼大個作家,爲啥讓你小姨在這幹粗活呢?”
姜俊心想:這不是她倔嘛,我怎麼說她也不聽,非要通過自己的勞動賺錢,而不想沾我的光。
可也沒有必要對這曹經理說這麼多,只是說道:“我跟你說,我不是仗着自己是大作家,在這仗勢欺人。你就拿她當成一個普通人就行,可我也要問問你,秀芳勤勞能幹,你憑什麼把她開除呢?”
曹經理說道:“她十多天都沒來上班,我當然要開除她了。”
姜俊聽到這,心想:肯定是因爲她來照顧我,所以十多天沒上班,這事和自己有關係,自己更要問個清楚了。
他說道:“難道她在之前沒和你請假嗎?”
曹經理說道:“她請假了啊,她說她要照顧她外甥,希望我能給假。可我就是不給假,她就咬咬牙,說哪怕曠工她也要去。我說你敢曠工我就敢開除你,她說把她開除她也要去。哪怕丟了工作,也要去照顧……嗯,就是你吧,怪不得你這麼激動。”
姜俊聽到秀芳當初是這麼說的,非常感動,幫着秀芳爭辯道:“她是你們這的員工,家人有事了,請幾天假,爲什麼不給假?”
“員工?”曹經理彷彿聽到了什麼好笑的話一樣,冷笑道:“就這種員工,滿地都是。隨便去勞力市場都能招來幾個,不過就是個幹粗活的嘛。就算她每天干活,乾的不好,那都得給她開除了,還敢請假?真把她自己當個人了啊!我們這別說請假,就連週末都不放假,有的時候一個月都不放一次假,你說說她這十多天沒回來,我們能不給她開除嗎?我們是賺錢的,不是開慈善堂的!”
姜俊聽到這裡,心中有氣,但他也知道,這不能完全怪曹經理,因爲秀芳被開除並不是因爲曹經理個人的問題,而是這一行幾乎都這樣。
因此,他打定了主意,再也不能讓秀芳在省城裡受氣了!
當下他也不願意和曹經理爭辯,只是轉頭問其他服務員:“那你們知道秀芳現在住哪嗎?”
一個服務員走出來告訴了姜俊,說秀芳在她的介紹下現在住在一家便宜的旅店,基本上就是許多人住一個大炕的那種,極其便宜。
曹經理見自己剛纔的那一番高談闊論,竟然沒有得到姜俊的任何迴應,而姜俊似乎完全忽視自己,而是轉頭去和她的手下說話,更是讓她覺得自己好像受到了什麼打擊。
姜俊對那服務員道了謝。
曹經理實在忍不住了,說道:“姜作家,我剛纔說的話你還沒回復呢。”
姜俊冷笑了一聲,用輕蔑地眼神看了看她,說道:“你剛纔說,我小姨是幹粗活的,所以你就可以瞧不起她。那按照你的邏輯,在我眼裡,你也是個幹粗活的,我何必瞧得起你呢?注意,我瞧不起的只是你,不是其他人,誰讓你這麼信奉這套邏輯呢。”
這番話一出,給曹經理氣得不行,不知道怎麼回覆。
姜俊又露出一個輕蔑的眼神,冷笑道:“我得趕緊走了,怎麼能和你這種人浪費時間呢。”隨即,大搖大擺地走了。
誰讓這曹經理說話這麼難聽呢,這回可被姜俊氣個夠嗆。
姜俊按照那服務員給的地址,開着修好的豐田凌志,一路到了那裡,那裡就是個看上去比較貧困的小院,姜俊開着那麼一輛有派頭的車到那裡,十分引人矚目,就好像貧民窟裡的百萬富翁一樣。
這個院子的人片刻之間,就都出來看熱鬧了,其中自然也有秀芳。
秀芳看到他來,非常驚訝,走出人羣,和他面對面,說道:“姜俊,你來幹什麼?”神色之間有一些不自然,似乎是因爲住這麼破的地方在他面前有些難堪。
姜俊心想:我是來把你“抓走”的,但不能就這麼直接抓走,得先讓大家知道咱們是親戚。否則要是有人誤會,那就不好了。
姜俊大聲叫道:“小姨,咱們是親戚吧!”
秀芳不明就裡,說道:“是啊。”
姜俊轉過頭去向圍觀羣衆笑道:“我們都是親戚,告訴大家一聲,我們的事大家就別管了啊。”
說到這,姜俊一把將秀芳抱了起來,把她扛在肩上。
秀芳大驚失色,叫道:“姜俊,你幹什麼?你放開我!”用手拍着姜俊的後背。可面對沒受傷的姜俊,秀芳的那點力氣哪是他的對手。
姜俊把秀芳給塞到車後座,然後把車門一鎖,秀芳就被姜俊鎖到車裡面,姜俊迅速上了駕駛位,開車走了。
在路上,秀芳用手用力開了開車門,見紋絲不動,才知道自己是被姜俊鎖在裡面了,着急地叫道:“姜俊,你幹什麼呢,你放我走!”
姜俊說道:“放你走,讓你繼續給那些瞧不起人的地方打工,在那裡受他們的氣嗎?”
秀芳聽了這話,也知道姜俊是替自己着想,不願意自己受氣,態度就也好了些,說道:“我一個鄉下丫頭,吃苦受累能承受的住,受些氣也沒什麼關係。”
姜俊說道:“小姨,我現在有一肚子話想對你說,可現在開着車呢,不敢多說,怕一多說就出事了。你能不能在後面別鬧,等我把車開到僻靜的地方,咱們好好談談?”
秀芳是個懂事識大體的人,也知道倘若因爲自己鬧,出了事可了不得,不但人可能會受傷,就連這車要是刮上一下,也得損失多少錢啊,當即也就是老老實實坐在後面不出聲了。
可她雖然不鬧,偶爾也是在後面柔聲說上兩句:“姜俊,放小姨下來好不好?”而姜俊就沒搭茬,出過一次車禍的人,現在開車都是迫不得已,哪還敢在開車的時候不聚精會神,而是說那麼多話?
秀芳一看他不說話,也沒辦法,只能等他開到“僻靜的地方”了。
結果姜俊這一開,直接開出了西京城。
在外面的土路旁,姜俊把車停下了,然後把鎖也解除了。秀芳從車上下來,二人面對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