甯戚不懂醫術,只能將孤狼抱到榻上,轉頭去看眠風。
眠風示意他不要緊張,自己則上前搭住孤狼脈搏診脈。
待眠風收回手後,甯戚才緊張的問道:“怎樣?”
眠風搖搖頭:“五臟俱損,已經不行了。如果早些精心調養,未必會到如今的地步,可惜他多年來長途跋涉,徒傷心神,如今已是油盡燈枯。”語氣中很有些惋惜。
孤狼先生爲何有病卻不肯好生將養,而是多年來長途跋涉,甯戚與眠風自然都是清楚的。
他是一直在找甯戚。
寧家莊遇難,甯戚生不見人死不見屍,孤狼先生整整擔心了八年。
甯戚此刻方明白,爲何孤狼先生已經着急到,不惜騙也要將他騙回來的地步。
不是,不是騙。孤狼先生當時的確是危在旦夕了呀。
甯戚求助的看向眠風:“你幫我救他。”
眠風自袖中取出一管銀針:“你先讓一讓。”甯戚忙側身讓開。
眠風將銀針刺入孤狼先生體內各個要穴。孤狼先生果然慢慢醒轉過來。
甯戚翻身跪在榻前,上身探到榻上:“師父,你怎樣了?你先好好休息,我回來照顧你了。”
他言罷就要伸手去取被子,想給孤狼蓋上。眠風卻會錯意,以爲他要碰孤狼,忙按下他伸出的手:“不要亂動他。”
甯戚只好收回手,但也很快明白眠風話裡的意思。師父竟然連如此輕微的移動都不能承受了。
甯戚震驚的看着眠風,眼睛裡是震驚和疑問。
眠風唯有點頭:“恕我已經盡力。”
甯戚尚在驚悸中回不過神,孤狼先生已經先開口了:“小戚,你回來了?”
甯戚垂首跪在孤狼腳邊:“師父,小戚回來了,以後再也不會離開你了。小戚以後都聽師父的,絕對不會再忤逆師父。”
孤狼先生無奈的嘆了口氣,轉頭對眠風道:“孤狼如今這番形容見客,讓眠風先生見笑了。”
眠風微一頷首,算是見禮:“哪裡。”
孤狼讚道:“眠風先生果然醫術了得,若換了其他庸醫來,我此刻或許已經連開口說話的機會都不可能有了。”
“這本是眠風分內之事,何況我與孤狼前輩也算頗有淵源。”
眠風一句頗有淵源,讓甯戚費解的擡頭朝他看去。
孤狼先生道:“你的醫術是絕心教的?”
眠風點頭:“但是絕心宮主不肯收徒,所以我們有師徒之實卻無師徒之名。”
孤狼道:“神農氏農事醫理皆精,誰知後來卻分了家。一脈精於農事,一脈精於醫理。我早就聽過你的大名,懷疑你是絕心的傳人。只是上次我一氣之下先行離開,未曾跟你多說話。這次聽狼朋友說你在衛國,我就找個狼朋友在荒郊野路上給你遞了封信函。”
孤狼所說的狼朋友,自然是星狼谷中的狼。他與狼爲友,狼也肯幫他辦事。
“不知前輩召眠風前來所謂何事?”
孤狼卻又回頭去看甯戚。
甯戚忙道:“師父,你有什麼事就說,徒兒萬死不辭,一定幫你辦到。”
孤狼冷漠之態盡去,脣角扯出一個虛弱的笑:“師父只是希望你以後不要再做殺手,不要再殺人,想找眠風幫忙引導你。”
“我不會再殺人了,師父,我發誓。”
孤狼繼續道:“師父還希望,你可以將我們種出來的所有糧食蔬果,全都傳出去,讓天下人的餐桌上,不必太單調。師父臨死纔想明白,什麼出世入世,能將此生所學造福於人比什麼都好。師父因爲當年的舊事,始終放不下心結纔會避居於此。你不一樣,師父知道,你以前一直都想將我們種出來的東西傳播出去。以後,你想做什麼就去做,師父不希望你白白浪費此生所學。”
他一邊說着話,臉色愈發灰暗。
甯戚只是猛點頭:“徒兒會的,徒兒一定做到。”
孤狼先生這才輕輕頷首:“師父的病跟你沒關係,就算這些年不找你,師父也撐不了多少年的,你不必內疚。只要做好師父交待的事情,師父九泉之下也會開心。”
“我一定做到,一定,一定。”
孤狼又轉頭問眠風:“絕心生前過得好嗎?她還恨我嗎?”
眠風道:“宮主過得很好,而且心中早已沒有怨恨。”
孤狼目中閃過幾絲欣慰:“這就好,這就好……”
一邊說着,孤狼先生的眼睛慢慢閉上。
“師父…師父….”
甯戚將頭埋進孤狼臂彎中失聲痛哭。
眠風拍拍他肩頭想安慰他,但終究也只能說出一句:“節哀順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