贏淺微微一怔,轉眸…。
手擡,銀針出,眼中絕殺起,擡起…。手,忽然被一隻大手從後面握住。
如果這是宿命,她一如前世,搏殺不惜,絕不言放棄。
不染血,不成活。前世今生都依然嗎?
贏淺看着忽而一笑,璀璨而絕豔,柔美而絕美。
王猛的喝聲,讓本圍擊韓東的人,一部分向着贏淺衝去。
哀嚎同時起,“殺了她,殺了她…。”
箭射出,擦過王猛髮髻而過帶出一片血紅。
在韓東身上第一道血色噴出之時,贏淺眼睛紅了,猛然起身,一躍,站在馬車之上,手持長弓,拉滿,決然指向王猛,射人先射馬,擒賊先擒王。老子今天弄死你。
“贏子,走…”說完,大吼一聲,單腿支撐着身體迎了過去,無一絲畏懼,更無一絲退縮。
這話讓人心顫,卻無人敢違抗,瞬時向着韓東衝去。
“老爺我兒子不止一個。給我動手,殺了他們…。”
“老爺,少爺還在他們手上。”
王猛盯着韓東,從心底裡涌上一抹深沉的不安,忽然亟不可待道,“動手,給我動手…。”
贏淺沒動,翔子怔怔的看着韓東,從心裡感到一種震撼,洶涌沸騰。
柺杖棄,長劍出,氣勢如虹,劍氣沖天,寒光弒人,“今日劍不指敵,反對大瀚人。這是我韓東死時,最大悲哀。”韓東說完,轉頭看向贏淺,“帶着翔子走。”
此刻,她也明白了韓東身上那種熟悉而陌生的東西是什麼了?那是一種弒殺之氣,一種堅毅不屈的搏殺之氣。
贏淺靜靜的看着韓東,她讀懂了那種壓抑,那種壯烈。
一種慘烈,一種遺憾。
悲鳴由心出,悲壯由心生。我爲戰士,卻未能死於沙場。
一人氣勢驚天,一人聲音如鴻。
“今日我韓東,在此叩別主子。我韓東,身爲鳳家軍,生不辱,死爲榮!”
“謹記鳳家軍訓告;爲國捨命,爲民舍血,爲我鳳家軍一旗剛烈。”
“吾鳳家軍之士,韓東。謹記鳳家軍之訓示;寧死不屈,寧死不辱,寧死不降;”
那笑聲有些刺耳,有些不甘,更多的卻是一種決絕,眼睛看向某處,猛然跪倒在地,眺望,眼裡盈滿厚重的想念,帶着一種悲壯,背脊挺直,寧折不彎的壯烈,擲地有聲,大聲開口。
王猛話沒說完,韓東忽然大笑起來。
王猛面色沉冷,“現在放了你們手裡的人,或許我還可以考慮饒你們一命。不然的話…。”
韓東抿嘴,臉色鐵青。
“我不要,爺爺,爺爺…”
翔子爺爺雖病重,卻還不糊塗,看着眼前一切就已然明白了什麼,“翔子,韓老弟,你們走…走吧,我已經快不行了,不用管我了…。”
“爺爺,嗚嗚…。”
“翔子…。翔子…。咳咳…。”
王猛幾個人的臉色,笑了,聲音沉戾,“不想他死,就給我把手裡的人給放了。”
“翔子…。翔子…。”
“爺爺…?”翔子大驚。
贏淺抿嘴,還是沒躲過這一弊點,還是被找到了。
這聲音,韓東的臉色頓時變了。
然,話音剛落,忽然傳來一陣咳嗽聲。
“我會帶他過去的。”贏淺輕聲道。
“嗯!”翔子扶着韓東,向馬車走去。看着馬車,翔子臉上滿是急切,低聲道,“那我爺爺怎麼辦?”
贏淺說完,把人從韓東手裡拉過,“走吧!”
王猛聽了抿嘴,咬牙!在這歷城橫了幾十年,沒想到有朝一日竟然在自己的地盤上被人拿捏住了。
贏淺看着王猛搖頭,頗爲遺憾道,“因爲大人這番準備,我們現在不得不請貴公子送我們一程了。”
韓東看着,擡眸再看贏淺,眼神染上一抹探究,驚歎。沒想到這小滑頭,竟然還有顆七竅玲瓏心。這份縝密,讓人驚歎。
話出,每個車廂下又各爬出一個人來。
贏淺話出,王猛爆粗了,“都聾了嗎?都給我滾出來。”
“還有車廂下面呢?大人,你不會還想看我再表演一次吧!”
“看什麼看,打開!”
贏淺這話出,衙役小廝看向王猛,明顯是等王猛發話。
“把簾子打開!”
王猛話落,另外一輛馬車裡,又一個精壯男子從裡面走了出來。
“還不給我滾出來。”
“大人…。”
縣令王猛聽着,臉色發青,心裡忍不住大罵:他媽的,乞丐裡,竟然出了個精怪。本來以爲很好解決,現在倒是有些難辦了。
聽着這痛呼聲,贏淺看着縣令的黑臉,輕輕一笑,柔聲道,“縣老爺,如果你不想看我切了你兒子前面,爆了你兒子後面的話。還是少準備些驚喜吧!我們不喜歡…。”
“啊…。媽的…。”
“縣老爺,你準備的這禮物,我們不太喜歡。所以,把那多餘的東西都給騰出來吧!不然…。”贏淺擡手,利光劃過。
馬車中藏人,不外乎是爲了在贏淺他們靠近的時候,趁其不備突襲他們。
看此,翔子臉色白。韓東臉色冷硬如石。縣令臉黑了,贏淺揚眉,“射到了胳膊,真遺憾。”
箭刺入,悶痛聲起,同時,一人捂着胳膊,從馬車內滾了出來。
通…。
對準,手放開,箭如風,帶着絕對的力道,向着馬車飛逝而去。
“翔子,別說話!”韓東此刻也發現了異樣,喝住翔子。冷冷的看着一邊的縣令。
一瞬間,縣令的臉色變了,翔子驚疑不定,“贏哥哥,你…。”
隨即,素手揚起,眼睛微眯,手用力,弓拉滿,頭一轉,驟然對準眼前那兩輛馬車。
贏淺空出手來,伸手拿過翔子手中的弓箭,擡手,弓拉緊,箭上弦。而後,轉頭,看着縣令那猛然變得緊繃的臉色,微微一笑,三分邪惡,七分冷弒。
韓東雖然不知道贏淺要做什麼,不過,也沒多問,伸手扣住人。
贏淺也不解釋,把手裡的人推向韓東,看着韓東道,“人先給你看着。”
“贏哥哥…”翔子不明所以。
贏淺扣着人走在前,翔子扶着韓東跟在後。幾人走到門口,看到停在那裡的馬車,翔子擡腳欲上前,卻被贏淺另一隻手忽然抓住。
“好!”
“呵呵…。坐上那馬車,我即可就放人,你老別急。”贏淺淡淡一笑,“翔子扶着你韓爺爺,我們準備回家了。”
縣令看了一眼自己兒子,轉頭看向贏淺,沉戾道,“你要的東西都已經在外面了,還不趕緊把人給放了。”
“爹,救我,爹…”
看到兒子被擒,臉色那個難看。
關係自己人性命的時候,府衙辦事還是極有效率的。這不到一炷香的時間,馬車備好了,人也送到了。還有圓潤非常的縣令大人也匆忙趕來了。
聞言,爲首的小廝磨牙!那蠢蠢欲動的心思停下。
“你們最好不要想着動他,不然…你們可是會馬上沒命的喲!”
一邊的幾個小廝看着翔子,眼裡猛然閃過什麼。
“好!”
贏淺無視之,轉而去打量這院子。在看到院中的箭靶子和弓箭後,眼裡劃過什麼,輕輕笑了,“翔子,去那邊,幫我那個拿過來。”
一句話,鳥作獸散,爲了自己的小命着想,一個比一個跑的快。餘下四個守着,緊緊的盯着贏淺,那眼神恨不得吃了他。
贏淺話出,小廝們再也沒那心情給他耍嘴皮子了。爲首的小廝狠狠瞪了他一眼,轉頭,氣急敗壞道,“還不趕緊準備,都想死是不是?”
“哎呀!反正我是不急,要不,我們坐下好好聊聊。聊聊地府有幾層?閻王有多帥?說說,你會不會被扒皮刮骨?”
“你準備混賬東西,你敢…。”
“如果不想這貨死,就在一炷香之內給我辦好。不然,這傢伙死了。那,你們這些伺候的恐怕也要跟着陪葬了吧!會被杖斃吧!”贏淺眨眼,看着那小廝,很是好奇,期待道。
“你…你說什麼?”
看着下面剩餘的十多個小廝,面無表情道,“我給你們一炷香的時間,弄兩輛馬上過來。這時間也正好是你們家公子爺毒發身亡的時間。所以,動作快點知道嗎?”
贏淺不接話,人質只有一個,現在他們想離開只能抱團走了,單獨走太冒險,被襲的危險性太大。
“該死的混賬東西,你竟然對本小爺…唔…你…你給我吃了什麼?”口中藥丸下肚,縣公子不淡定了,暴跳如雷。
嚎叫起。
“啊…。”
贏淺轉頭看着他們,呵呵一笑,“你們猜呢?”說完,手動,寒光閃,手擡…
“你是誰?”
“這…這是怎麼回事兒?”
“公子爺…。”
救火救到一半兒的幾個小廝,經過院子竟然沒看到主子,衝出來一找,竟然看到縣公子被人劫持,大驚之後就是大怒。
這聲音一出,贏淺聳肩,“看來我們還是慢了一步。運氣不佳呀!”
“公子…。”
“你沒我跑的快,別廢話了,趕緊走。”
韓東聽了默然,而後道,“你跟翔子走,我隨後找你們。”
“翔子爺咳嗽的厲害,我擔心惹人注意。”
“你怎麼剛纔沒把他帶來?”
“我騎馬過來的,一會你帶着翔子先走,一直往北走。我帶着這貨去接翔子爺爺。”
“看什麼看,趕緊走!”
贏淺看着韓東揚了揚眉,笑了笑。
話沒說完,韓東一個柺杖過去,兩人瞬時昏了過去。
“少爺!”門口小廝看到縣公子趕緊鞠禮,而在看到贏淺後猛然一愣,“你…。”
三人走到門口,贏淺扣在縣公子脖子上的手,挪到脈搏處,低聲開口,“這裡刺到同樣會死人的,所以,老實點明白嗎?”
這話出,縣公子恨恨卻不敢再開口了。
“不想死現在就給我閉上嘴。”
“來…。”
“好!”
“翔子,扶着你韓爺爺我們趕緊走!先拼拼運氣。”
韓東聽了嘴巴動了動,最終那矯情的也沒說出來。其實,贏淺能來他很意外,卻也格外動容。
聽到這話贏淺笑了,“沒想到這種情況下,韓叔還用這嫌棄的打招呼方式,真是不討喜呀!”
韓東聞言,扯動嘴角,看着贏淺平靜的眼眸,臉上的笑意,眼裡溢出滿滿的複雜,“你這混小子來什麼?”
“韓叔,看到我是不是很驚喜呀?今天的我,看起來是不是格外的討人喜歡?”贏淺看着韓東怔忪的表情,揚眉一笑。
“你怎麼?”韓東的疑惑在看到贏淺,還有被她扣住咽喉的縣令公子後怔住。
“是我,是我!爺爺…。你沒事兒真是太好了。”
“翔…翔子…”
“韓爺爺,韓爺爺…你怎麼樣?韓爺爺…。”
一擁而上的小廝,話未說完,眼前白霧飄過,接着眼睛一翻,軟癱在地上,陷入昏迷。
“我說小子,你聽到沒,趕緊…。呃…。”
聞言,翔子即可回神,臉色猛然大變,疾步往韓東那邊跑去。
看着身邊叫器的小廝,贏淺淡淡一笑,對着還有些怔忪的翔子,開口,“去,看看你韓爺爺去。”
“這死小子,真是膽大包天,不想活了…”
“趕緊放開公子爺…。”
身邊的幾個小廝,在完全沒有防備之下,被這一突發情況給驚住了,心裡的火氣騰的起來了。
“你…你是誰?你竟然敢動我們公子爺,你不想活了是不是?”
“公子爺這誇讚,我真是受寵若驚呢!”
少年公子臉色遂然一變,垂眸看着空扣住自己咽喉的白皙手腕,沉沉一笑,“膽子不小呀!竟然敢暗算小爺。”
縣公子擡腳,起身,站起剎那,忽然脖頸上一緊,咽喉被扣,緊接着,胳膊一痛,腿上一疼,整個人變得綿軟無力。
“是,公子!”
幾十個人亂作一團,縣公子卻十分淡定,看了一眼身邊的翔子,“把他帶上,走。”
“少爺,趕緊走。”
小廝們臉色一變,“快,快,快就火…”
衆人聞言,順着看去,果然騰騰白煙帶着火光已燃起。
一小廝蓬頭蓬面的跑出來,指着後面大叫,“少爺,走水了,走水了…。”
清亮的大呼聲響起,院中陡然一靜。
“少爺,少爺,不好了,不好了,走水了,走水了…。”
片刻…。
樹上的贏淺看着院內的一幕,眼中盈滿暗色。抓住繩子,翻身,旋轉,跳躍,落入牆頭,彎腰,輕步,快速挪動,走到一個看不見的角落,翻身跳下。
地上的老人聽到翔子的聲音,動了動。
嘴裡東西被拿出,翔子即可大喊,帶着啼哭聲,“韓爺爺…韓爺爺…。嗚嗚…你快起來,韓爺爺…快走呀!”
“是…。”
“本公子就是想聽人罵,拿下來,拿下來。”
“公子爺這小子嘴巴不乾不淨的,拿下來冒犯了公子爺可就不好了。”
“把嘴巴里的東西給他拿下來。”
男孩準備被塞住,發不出聲音,只是不停的流淚,無力又痛恨的看着眼前這邪惡的人,還有中間那被一衆人圍攻的老人。
少年公子看了下面一眼,轉頭,看着身邊被兩個人小廝按着跪在地上的男孩兒。邪邪一笑,猛然伸手拉住他的頭髮,拽起,看着他眼裡的憤怒,滿臉的淚花,呵呵一笑,“沒想到竟然還是個烈性子,不錯,不錯…。”
“哈哈哈,那就繼續,繼續…”
“放心,放心,小的一定讓公子盡興。”
“謹遵公子爺令…”爲首的小廝手一擡,笑着大聲道,“小的們可都聽到公子爺的話了,手腳都給我輕點,別一下子把這老東西給弄死了。到時候,壞了我們公子的興致,我可是饒不了你們。”
臺階上方,一十八九歲面部白淨,神色卻盈滿陰邪的少年聽了小廝的話,呵呵一笑,“別那麼快弄死了,爺我還就沒遇到這麼有趣的事情了。慢慢玩兒…”
“哈哈哈…。他既然想死,我們怎麼能不成全他,公子你說是不是?”
“他這是腿殘了,嫌自己活的太長,所以巴巴的來尋死來了。”
“這老不死的竟然敢找公子爺要人,真是活的不耐煩了。”
院中,二十多個強壯的小廝,對着地上一頭髮斑白的老人不停的拳打腳踢,夾雜着鬨笑聲,怒罵聲。
在兩人的笑聲中,贏淺饒過前門,走到院子一側院牆處。看着高高的圍牆,贏淺拿過一根繩子,投放在旁邊一顆大樹上,借力使力,片刻攀爬到上面。勾着樹枝爬高,直到看清牆內情形。
“我說的是實話。”
“哈哈哈…。就你小子會說。”
“嘿嘿…。憑着我們公子爺的威名,就算是傻子碰上我們公子爺辦事兒的時候也知道繞路走。”
兩人見了贏淺離開,嗤笑一聲,眼裡滿是自傲,冷哼,“知道躲開還不算傻。”
看了他們一眼,贏淺調轉馬頭,往後面走去。
也許在他們的心裡,認爲就算贏淺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兒又如何,在這地界,還沒有哪個人敢不怕死的管公子爺的事。再說了,就贏淺那小身板兒,完全一毛頭小兒,他敢管他們立馬就能弄死她。
門口站着兩個小廝,看到不遠處的贏淺哼了一聲,而後直接無視。那不屑一顧的樣子,明顯是一點不把贏淺看在眼裡。
走到地方,還未靠近,就已聽到裡面傳出陣陣喧吵,怒罵,以及打鬥的聲音。
稍作打探,就找到了縣公子的所在處,罪惡點。
要找到我們這位縣令公子還真是不難。一般人幹壞事兒,多少都會有些顧忌,知道遮掩一點兒。可我們這位公子爺,卻是一點不加掩飾。把我的地盤我做主,我是霸王我就是橫的作風執行的徹底。
翻身上馬,疾馳而去。
說完,大步離開。
把人安置在一個隱秘的地方,給了他幾粒藥丸,叮嚀,“藏好,咳嗽盡力忍着。我去把孫子給你帶回來。”
頓住腳步,轉身,看了一圈,一言不發,疾步跑進廚房,片刻出來,看着趴在地上的老人,吐出一口濁氣,彎腰半拖起他。
這一刻,贏淺討厭自己的耳聰目明。
拖着被打折了的雙腿,老人努力往前爬,悲泣,“咳咳…。咳咳…。翔子,等着爺爺…”
祈求不來。這輩子,老天對他從未開眼。
看着空空的手掌,老人眼裡絕望更濃。可經歷那麼多,他比誰都明白。牽扯到縣令的兒子,這事兒沒人會管。善心,
想着,贏淺掙脫老人的手,往外走去。
她善良過,可都沒什麼好結果。所以,爛好心,爛好人什麼的她再也不屑去做。
那纖弱的孩子,那身殘卻豁達的老人,還有這絕望悲苦的老人,都跟她沒一毛錢關係,沒關係。
贏淺閉眼,避禍就福,避禍就福,避害趨利,避害趨利!她不是笨蛋,不應該幹蠢事兒。他們如何,那跟她無關,跟她無關。
稚子的啼哭,老人的眼淚,一種無辜,一種絕望。讓人心酸。
聽着老人的祈求,哀喚。贏淺忽然覺得眼睛發澀。
白髮人送黑髮人,世上最殘酷的存在,他即將在經歷一次。
那麼現在呢?現在又面臨着即將失去唯一的孫子。
翔子的爺爺,中年喪妻,晚年喪子!苦了一輩子的人。
贏淺垂眸,看着抓着自己腳腕的手,一雙發皺,乾瘦,枯黃的手。一個頻臨死機,垂死掙扎的老人。不由想起韓東曾經感嘆過的話。
老人說着,嗚咽出聲,帶着深深的絕望,一股深沉的悲鳴,“我救不了他們,可…咳咳…可最起碼要死在一塊兒,不然…咳咳…我如何跟地底下的兒子,媳婦交代,我如何交代…。”
“贏子…咳咳…。我想出去找他們,我想出去。可我走不了,我腿被他們打斷了…贏子,你幫幫我,我不拖累你,你把我拉到縣衙門口…放在門口,我…我爬着進去。”
跟他們講道理那是笑話。跟他們動手…。贏淺皺眉,雙拳難敵四手,更何況自己那些搏鬥術,在這該死的古代,玩兒輕功,玩兒內力的地方,根本就屬於三腳貓的存在。
縣令在這天高皇帝遠的地方,那就是土皇帝一般的存在。縣令的兒子,那是絕對的霸王。
“韓老弟去找翔子了,可都這麼久了…咳咳…他們還沒回來,一定是出事兒了,一定是出事兒了…。”老人說着無力的捶打着胸口,聲音發顫,嗚咽,“都是我無能,都是我沒用,我護不住翔子,我護不住自己的孫子…。咳咳…還拖累了韓老弟…。”
聞言,贏淺眉心猛然一跳。那個喜歡男人的縣令兒子?
“咳咳…。我孫子被縣令的兒子帶走了。”
看着那一抹水光,贏淺神色微動,抿嘴,蹲下身,從袖帶裡拿出一顆藥丸放入老人口中,見他喘息略輕緩一些,開口,“翔子和韓叔去哪裡了?發生什麼事兒了?”
老人眼裡濃厚的沉重,焦灼,擔心,痛苦各種情緒壓在一起,匯聚成一抹渾濁的水潤劃過眼角。
“翔子,翔子…。咳咳咳咳…。小贏…看到我孫子了嗎?咳咳…。”老人看到贏淺,渾濁的眼睛透出一抹亮光,咳嗽着,喘着粗氣,滿臉痛苦,連續不斷問道,“贏子,你看到我孫子和韓老弟拉嗎?咳咳…看到了嗎?”
翔子的爺爺?贏淺順着聲音走去,在一個草垛後面,贏淺找到了趴在地上,臉色泛着一股青白,明顯已病入膏肓的老人。
乾啞的聲音,伴隨着一陣撕心裂肺的咳嗽,傳入贏淺的耳朵裡。
“咳咳…咳咳咳…。翔子,韓老弟…。”
看着,贏淺凝眉,難道那小男孩騙自己?不像,那孩子眼裡的緊張不是假的。那麼,現在這是…。
贏淺去到翔子家裡,發現家裡寂靜一片,東西也都安好,並無一絲打鬥過的痕跡。
所以,就算三皇子保持沉默,替她瞞了下來,所差的也不過是時間長短的問題而已。
其實,就凜一來看,藺芊墨活着的事情,一旦傳到京裡,傳到宮裡隨便某個人的耳朵裡。那麼,她就將離死不遠了。畢竟,宮裡容不得她的人太多了。首先就是賢妃和皇上,太礙眼,太膈應。
凜一聽了不再說話。
“那就與本殿無關了,一切就看她自己的造化吧!”
“是,殿下!”凜一應,既不由道,“不過,她活着的事殿下既然能知道,那麼,不日也難保其他人不會知曉。”
“而且,如果把她找回來。那也不過是讓她再死一次而已。宮裡那些人是容不下她的。”赫連珏垂眸,擋住眼中神色,漫不經心道,“看在她過去十多年對本殿用心的份上。關於她的事情就此作罷,以後不要再提及了。”
凜一沉默不語。
“是嗎?如此說來,如果不是失憶了,就是已經心有他屬了。她身上最純粹的東西已經沒有了。如此,本殿還有找她回來的必要嗎?”赫連珏神色淡淡,語氣淡漠。
“回殿下,據當地的村民說,藺芊墨和楊家之間很親近,藺芊墨並無被人禁錮的跡象。”
赫連珏聽了,臉上的笑意慢慢隱沒,變得隱晦不明,“在外九個月都未曾回京?現在還有一個男人在找她?你說,她是真的已經失憶了,連回京都記不起了?還是,被人禁錮了想會兒不得回呢?”
凜一聽了,忍不住問,“殿下讓找她回來嗎?”
赫連珏聽完沒說話,只是看着畫像,嘴角勾起一抹似有所無的笑意,輕喃,“沒想到她瘦下來以後,會是這個樣子。”說着,呵呵一笑,帶着一絲惡趣,“凜一,你說,如果讓京城這些曾經嘲笑過她,看不起她的女人,看到這樣的藺芊墨,她們心裡會是什麼個什麼感覺呢?肯定會羞憤不已吧!呵呵…。想想還真是有趣。”
凜一頓了一下道,“如果藺芊墨當時正好掉到這條河裡的話,那,根據河流流向被衝到那個地方也很正常。而且,在當地屬下又詢問了一下當地的村民,他們確實見過藺芊墨,那本名楊志化名李志的年輕人之母,也確實就救起過那麼一個人。因此,屬下覺得藺芊墨應該還活着不會有錯。”
“九個多月前,李志的母親在崖下河邊救了一個人。當時人昏迷不醒且渾身是傷,並身材臃腫肥胖。聽他這麼說的時候,屬下猛然就想到了藺芊墨。根據他的敘述,時間吻合,身形也吻合,就是地點有些差異。爲此,屬下又特意轉回去看了一下。發現,那條河剛好通往藺芊墨掉落的地方。”
“他都給你說了些什麼?”
凜一點頭,“不過,韓暮煙是絕對不會離開京城的。那麼,這有些相像的人又會是誰呢?當時屬下並未想到是藺芊墨,畢竟她以前的模樣實在讓人產生不了聯想。只是好奇就多問了幾句。只是隨着那李志的描述,屬下越發覺得這人或許就是藺芊墨。”
赫連珏聽了,看着那副畫像,沉默片刻,揚眉,“如此一看,倒是才發現她眉宇間竟然和韓暮煙有些相像。”
“屬下在看到這幅畫的第一眼後,當時就想到了一個人。”
赫連珏皺眉,“你確定沒認錯?”
看着眼前的畫像,赫連珏眼神微閃,眉目如畫,精緻絕豔,靈動調皮,巧笑倩兮。這個人,是藺芊墨?
“屬下在追尋的路上,遇到了一個叫李志的年輕人,他也在找人。而且,找到就是這畫像之上的人。”凜一說着,拿出一副畫,展開,放在赫連珏面前。
確定自己沒聽錯,赫連珏鳳目微挑,勾脣,神色莫測,眼神帶着一絲莫名的味道,“竟然真的活下來了?你如何發現的?”
“回殿下,那藺芊墨或許真的還活着。”凜一凝眉,恭敬稟報道。
“把你剛纔的話再說一遍。”赫連珏看着凜一,聲音輕輕柔柔,餘音悠長。
京城*三皇子府
走到一半兒,頓住,抿嘴,轉身,“小事兒老子就幫,大事兒老子就閃。該死的,應該早一天走的,眼不見爲淨多好,那老頭真讓人討厭。”繃着臉,嘀咕着,疾步往翔子家走去。
走到韓東經常待的地方,停了一下,然後繼續往前走。
這麼想着,贏淺轉身,往自己住的方向走去。
如果是…贏淺皺眉,理智的說,最好不要管,她就是一過客,本身也沒依仗,又不萬能。管了也不一定能擺平。說不定,反而把自己也給搭進去了。
兩個老人,一個病,一個殘,一個孩子,還羸弱瘦小。這三人絕對不會主動去惹事兒?那麼,是被什麼給欺負了?還是…什麼了不得人嗎?
看着小男孩的背影,還他剛纔那緊張的樣子。贏淺眉頭不經意的皺了起來。翔子家出事兒?這事兒,有什麼讓人害怕的原因存在嗎?
看着手裡的包子,小男孩嚥了一口口水,卻沒急着吃。轉頭,眼睛四邊瞅了一圈,等到沒什麼人經過的時候,看着贏淺快速的說了一句,“翔子家出事兒了,所以,韓爺爺纔沒來。是了不得的事兒。”說完,抱着包子跑了。
贏淺看着,頓了頓腳步,看了他一會兒提步上前。走到下乞丐身邊,彎腰,把預備給韓東的幾個包子,遞到他手裡,笑眯眯開口,“小弟弟,是餓了呀?還是想跟我說什麼呀?”
“這老頭今天也偷懶了?還是換地方了?”想着,贏淺順着那道街走了一圈,都沒看到韓東的人影,倒是角落裡的一個小乞丐,看着贏淺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
早飯過後,贏淺收拾好東西后,覺得應該跟韓東告個別。然,去到地方,竟然意外的沒看到每天都待在這裡的人。
閒閒的又待了兩天,贏淺覺得到了該離開的時候了。
那個驕傲,那個不屑回答,贏淺自討沒趣。
對於這問題,傲嬌的老人,用一鼻音迴應她,“哼!”
中間,贏淺也曾問過,“韓叔,你以前是做什麼的呀?這麼厲害?”
這是,一個好似什麼都經歷過,什麼都見識過的老人,每每跟他聊天,總是讓贏淺忍不住驚歎,臥虎藏龍,臥虎藏龍呀!
更重要的是,他還見識頗廣,只要贏淺能說的出的,他就能接的上。天南地北,山川大海,草原叢林,他都能說出一二。
看到錦衣,不見有多驚奇。入口美食,不見有多驚喜。好似那些跟粗布麻衣,殘羹剩菜都差不多,對於他來說並沒有太大的區別一樣。
比如,對於向他施捨的人,他表示感謝,低頭卻不彎腰。而,看着那些衣着鮮亮的人們,眼神卻從未有一絲波動。
比如,偶爾看到韓東輕撫着那條殘腿的眼神,那時在他眼裡看到的不是悲傷,而是一種深深的自豪。他的殘疾,他視爲榮耀。一條柺杖,一條殘腿,走路時背脊從來挺的筆直,生生走出一股特別的氣勢。
比如,明明年事已高,又身有殘疾,可眉宇間卻從不見一絲畏縮,苦愁。反而透着一股別樣的堅毅,豁達。一種自在有我,誰奈我何的豪氣。
或許是因爲,韓東身上總是有一種令贏淺感,一種熟悉而陌生的的東西存在吧!
每天吃吃轉轉,悠悠晃晃,無聊的時候去找韓東聊聊天,雖然從不被歡迎,但贏淺仍然樂此不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