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了傍晚,幾大木桶黑乎乎的煙水涼了時,季秋林打的花灑也拿了回來:“可以去田裡了。”
直到快半夜季家衆兄弟才把藥水撒完。
就算季心苗拍着胸脯保證,可季老爺子還是不放心的,第二天一大早就去了田裡,灑第二次煙水,一直守到第二天傍晚他纔在田中大叫:“殺死了,殺死了!”
一大早就聽說了此事的族人當時並沒有真的相信季家這黑乎乎的水能殺死蟲子,此時每家的大大小小都還在田裡捉蟲。當他們聽到季老爺子的叫喊時,一個個都跑到了季老爺子的田裡來,頓時,田邊上站滿了人。
看到這麼多的人圍過來,季老爺子高興得鬍子一抖一抖,捧着一把死在田裡的蟲子對大夥的說:“殺死了,真的全死了。你們來看,昨天早上的時候,這稻葉子看着黃,今天葉子上的蟲蜷好多都掉到水中了!太好了,太好了啊。”
二叔公上前一步仔細看了那捧死去的蟲子問:“大哥,你那藥是哪來的?能給點我家不?”
季老爺子用大家套好的話說:“老天保佑,我們家這是受高人指點啊,用他給的藥加上了土煙,灑兩遍就管用了,真是好東西啊。”
不能怪季老爺子不說實話,這二叔公是他的親弟弟,可是總沒得兒子親啊。
二叔公一聽:“大哥,你家還有這藥不?能不能分些給我?”
季老爺了爲難的說:“這藥可是秋林花了大價錢弄來的,如果你們要,得收些成本。”
衆人臉上一緊其中一個族人問:“老叔,你說要多少銀子?我就一畝四分地,你開個價,要是不太貴的話,我盡力給。今年這蟲太厲害了,光捉怕是捉不完了。”
季心苗提醒過,如果村子裡別家的蟲子不滅光,很可能自己的水稻再被染上,而且這東西來得不貴,於是季老爺了沉思一會才說:“村子裡都是族人,外姓也沒有兩家。族人都是一家人,我們總不能看着大夥兒的水稻被蟲子吃了而不顧,你們放心,我家秋林來了,你們問問他,一定不會掙你們的錢。”
季秋林到了後明白了於是一臉的好說話:“既然大夥信得過這藥,那我也就不保守了。我爹說得對,都是同根人,不能眼睜睜的看着大夥兒沒辦法。這樣吧,藥雖然還有,但怕也只夠我們村子裡的田用,而且制這藥也不容易,如果你們願意就一畝地給我一百個大錢,不願意就算了,我也不強求。如果現在沒有的,等收稻子時用穀子抵也行!”
大家一聽一畝地一百個大錢,聽來好似不少,可一畝地要是沒了收成,那就不是一百個大錢的事了。於是大夥都說:“我家要,我家要。”
“我家也要。”
“還有我家…”
全村一共四百三十畝水田,其中族長與屯長家就近百畝地,於是季家全部都奮鬥在搓菸葉中。爲了讓藥效更加,她讓季秋林兄弟到遠一點的山邊採來了不少的夾竹桃葉子,讓人掏成了的碎葉水加在煙水中,這兩種有毒的植物雜在一塊,成了更大的毒,不怕蟲子不死。
第三天,村裡的地第一遍都酒完了,可總共得灑三遍,季秋林三兄弟都去外收土煙桿和採夾竹桃葉子外,女人們都在家裡搓煙水掏葉汁,忙得團團轉,連季秋成的大兒子也承擔了帶弟弟的任務。
“二姆,新苗姐在不?”看到院子裡衆人在忙碌,季柳蘭站在院子門外問。
因爲淹楊梅的事,季柳蘭與季心苗三姐妹攏在了一塊。
王氏正在院子裡差着菸葉,看是季柳蘭來了於是說:“是蘭子來了,你新苗姐在忙着呢,有事麼?”
季柳蘭羞澀的說:“聽我爺說你們家這幾天很忙,我家田裡的蟲子不用捉了,我來幫幫你們。”
方氏一臉警惕的嘀咕:“你想來幫忙?不是想來探聽什麼吧?”
季柳蘭臉上更紅了眼淚也快流了出來,她是真的想來幫忙的,堂姐一步步指導自己做楊梅乾,她又沒收自己的錢,她想來謝謝她的。於是她漲紅着臉說:“三嬸,我可不是這樣的人!”
方氏臉一歪:“你是什麼樣的人,我哪能知道。”
眼見季柳蘭被方氏嗆得下不了臺,屋內的季心苗聽到季柳蘭的聲音趕緊出來了:“是蘭子呀,你來我家幫忙?你空得下來?”
季柳蘭見季心苗臉上並無懷疑她的神情心裡纔好過些,然後她肯定的點點頭:“我娘說了,要是我能幫得上的話,讓我來幫你們兩天。新苗姐,蘭子不是個見錢眼開的人。”
接觸過幾天,季心苗對這堂妹的性格是有些瞭解的。雖然她沒有金睛火眼看得清人心,但這小女孩的眼光是清澈的。而且,自己這土農藥也不是她能弄得清怎麼做成的,於是熱情的說:“那就太好了,我們正忙不過來,這不中飯都沒空燒。蘭子你能來幫忙,我可真開心,快進來。”
季柳蘭悄悄的擦去了眼淚進了院子才說:“新苗姐,我來做飯。”
“好!”季心苗拉着她進了廚房。
不一會季心苗出來了,王氏拉着她問:“你讓蘭子進來,不會出事吧?”
季心苗眨眨眼故意略提高聲音說:“娘,這藥方子可不是誰能看得到的,餘下的藥爹爹也放得很好,不會有事的。蘭子可是真心來幫忙的,我可不懷疑什麼。”
王氏這纔會意的笑了一下:“你手上的藥可得放好,那可是你爹爹花了心思才得來的。”
季心苗也故意不依了:“娘,這事還用你交待?我又不是敏兒。”
季新敏聽了可不樂意了:“大姐,我又不是你說的小馬虎。”
季心苗瞧小妹撅起了小嘴立即改口:“是是是,我家敏兒可是個精靈鬼。大姐說錯了,罰我明天給你買一串糖葫蘆。”
“不要!我不吃糖葫蘆,我要吃骨湯麪!”季新敏可呆着機會找大姐的事了,哪個叫她做的那骨湯麪那麼好吃呢?
季心苗故意裝出驚訝的表情:“啊?要吃骨湯麪才接受大姐的道歉?原來我家小妹是個小吃貨!”
看着姐妹邊幹活邊鬥嘴的情景,季王氏笑得老臉如花,一時也不覺得手上的活累人了,原來真的如大女兒所說,只要人開心,再累也樂意。
經過半個月的辛苦,看到自家的水稻裡再也沒有了一片蟲葉,村子裡人都自覺的把銀子送來了季家:“老叔,這回可真得謝謝秋林啊,要不是他得了這藥分給大家,今年的收成怕是真的難了。”
“老叔,路才哥說得可真沒錯,除了我們村子裡外,別的村損失都不少,這可不是幾百個銅錢能彌補的啊。”
季家共收到銀子四十六兩三百個錢,除去本錢六兩多外,淨掙四十兩白銀,這可是比季家閤府一年掙的還多。算帳的那天,季家比過大年還熱鬧。
季老爺子看着那大堆的銅錢樂呵呵的發話了:“今年這錢可是我這大孫女幫着掙來的,先拿出五兩給苗兒添嫁妝,其餘的大夥兒再分,你們有意見沒?”
一屋子的人除了方氏以外哪能有意見,可是一看季秋成的眼神,她也只敢低聲嘟嚷:“不是說藥是二哥找遊方道人買來的嗎?怎麼又成苗兒學來的法子?”
季秋成瞪了她一眼:“苗兒一個孩子家家的,要說出藥是她弄回來的,那要傳到蔣家去還不出事?就你嘴多。”
見此情景,大伯姆劉氏帶頭表了態:“這事要不是苗兒,不要說分銀子,就是捉蟲子也得把人給累死。往年蟲子沒這麼厲害也能把大夥折騰個十天半個月,還愁得吃不下睡不着。爹說這話我頭一個贊成,不要說分五兩給苗兒添妝,就是分十兩我們一家子也沒意見。”
季奶奶也笑得眯了眼:“老大媳婦這話我聽得中意,老頭子還是分出十兩來給苗兒添妝吧,我們季家要讓齊家看看,季家的孩子是個寶啊。”
季心苗一聽立即擺手:“爺爺奶奶和大家的心意苗兒受了,可是這銀子苗兒不要多拿,都按當初說好的按人頭分吧。”
季老爺子豪爽的說:“要不是你在蔣家心細哪能學得這法子?我看十兩也不多,苗兒你就拿着吧。”
季心苗決定不受:“爺爺,我們是一家人,有銀子大家一塊用,有錢大家一塊掙。爺爺奶奶這麼一大把年紀也跟着累了這麼多天,苗兒怎麼能拿這麼多銀子?不行,我不能要的。”
見女兒這麼堅決,王氏知道她是真心不願意多拿的,於是也表態了:“苗兒說得是對的,都是一家人,莫分彼此,爹,就依了苗兒吧。”
季老爺子突然抹了一把淚:“爺爺雖然年紀大了,可我並不糊塗,今年有把這災難變成好事,沒有苗兒的主意是不可能的事。既然苗兒這麼說,爺爺還是堅持剛開始的分法,你先拿五兩,其餘的大家分,否則爺爺要生氣了。”
季心苗被季老爺子的話攪動了心絃,眼角溼潤了。有這樣的親人,她真的還是感謝老天的眷顧。而且她發現,自己穿來這個世界後,心中更容易感動了,這是老天叫她要好好珍惜親情吧?於是她走近季老爺子身邊行了一大禮:“孫女季心苗謝爺爺添妝!”
“好好好,這纔是我的孫女。老二媳婦,這銀子你先拿着,到時給我的孫女兒壓箱。餘下的三十五兩,成年男丁七人每人三兩、你們女的都拿二兩,敏兒、豔兒各拿五百,坤旺也拿一百樂呵一下。還有四百大錢,我看給了蘭子那孩子吧。”
季老爺子話一落,沒有人說不同意的。季秋成家男丁最多,全家共分得十四兩。當場劉氏就拍板:“和兒,你去鎮裡砍十斤肉打五斤酒回來,晚上在我們家吃飯。”
季新敏一聲歡呼:“豔姐,今天晚上我們有肉吃了!”(親們,小敏兒說得好曖昧哦,今天晚上你有肉吃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