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姐姐這是什麼話，不知禮數的不就是三姐姐你麼。父親身邊的位置，應該坐在這個位置的嫡長女明明應該是大姐姐，你怎好不辨長幼，坐在姐姐的位置？”王寶珊說得可謂頭頭是道，根本不看蔣姨娘的擠眉瞪眼。
老夫人顧不得自己平時奉爲金科玉律的禮儀，從椅子上站起來，攔住了王寶珊還要繼續往下說的話。
“寶珊你胡說什麼，寶卿她剛剛回家，和你父親多年未見理當親近親近，坐在父親身邊最是應該。”這話雖然說得很在情理之中，可態度裡面的肯定是不容忽視的，更加的絕口不提嫡庶長幼尊卑之說。
王寶珊好不容易找到了打擊王寶卿的由頭，怎麼肯輕易放過。
“三姐姐是嫡女沒錯，可是長幼有序，她是嫡次女，怎麼可以坐在長姐的位置。”
王寶珠雙手用力揪緊手帕，心中暗恨這個妹妹的愚蠢。老夫人這話已經算是有了偏袒寶珊的意思，怕她惹惱了父親，她卻並不領會，傻傻地以爲自己這麼做是對的。
想父親本就因爲今日讓王寶卿受了委屈而準備了家宴，若是此時再讓王寶卿知道自己已經並非嫡長女，而且因爲她而被退婚。父親必定覺得愧對了她，那豈不是得不償失。
“老夫人莫要攔着五妹妹，寶卿對此事一無所知，莫不是父親已經擡了蔣姨娘爲繼室？若是如此，父親爲何不讓蔣姨娘入席，卻還讓蔣姨娘在一旁伺候？”
王寶卿面上只有微笑的表情，任誰也瞧不出她的臉色到底說明了什麼，只除了身後站着伺候的春意已經習慣從她眼中讀出她的意思，看明白她此時心中的波濤洶涌。
她雖然是問蔣姨娘是否被扶正，嘴裡卻沒有肯定的意思，若是扶正，便該改口叫母親了……
王寶卿雙手在袖子底下握拳，指甲深深扣進掌心。她自然知道如今的尚書府嫡長女已經不是她，王寶珠不僅搶走了王寶卿的未婚夫，更是奪走了王寶卿的嫡長女的尊貴身份。
若是此時身體裡的這個靈魂不是自己而是當年死去的那個，不曉得此時是不是活活氣死。即便如今佔據身體的是自己，她也咽不
下這口氣，特別是想到以後恐怕見到王寶珠，她尚且要恭敬問候，事事以嫡長姐爲先。
王錦城看着幾個女兒，大女兒緊咬着嘴脣無聲的有柔弱擔心，無措地站在一邊，大大的眼睛求救地看着自己。
而一直疼愛的小女兒此時卻來了倔脾氣，那不服氣的表情，稚氣卻也執拗，看起來是平時太過寵愛她，連她也驕縱起來。而這個分別了三年的三女兒，這個他和如瑤唯一的女兒，她微笑着站在自己面前，她只是微笑融融的，禮貌而疏離，溫和如春風柔柔拂過，朦朧讓人看不透她想表達什麼樣的情緒。
相對於王錦城的面無表情，老夫人則是完全隱沒了慈祥和藹，隱隱可見怒氣。
“蔣姨娘並沒有被扶正，是我將寶珠在族譜上改爲了嫡長女。”
規矩是什麼，豪門大院裡所謂的規矩是掌權者用來證明自己權威，故作矜持的道具而已，通常需要遵守的是那些受制於人的。真的面對利益時，所有的規矩都是可以親自破除的。王寶卿很想冷笑，可惜她做不出那樣的表情，所以她還是一派的大家風範。
“大姐姐本就是長女，如今更是做了嫡長女，這並沒有什麼啊。所謂不知者不怪，還望大姐姐不要責怪妹妹，你我親姐妹，哪有什麼嫡庶之別。寶卿只是八年未見父顏，今日更是被父親的這場家宴樂得昏了頭，忘了長幼之分，大姐姐莫要生我的氣纔好。”
卻是隻字不問王寶珠爲何成了嫡女，那種質問老夫人的行爲今時今日的王寶卿是不會做的。王寶珠爲什麼成了嫡女，更是不需要問的。王寶珊並不能瞭解自己的父親，反而王寶卿卻通過王秋華對王錦城的耿直很有了解。他雖然對老婆不是同樣的待遇，孩子卻都是自己的，所謂嫡庶他卻從來沒有區別對待。
王寶珊沒想到王寶卿不僅沒有追問原因，更是自認做錯。還大談親姐妹，本就無所謂嫡庶。真是虛僞得很，恐怕是怕了蔣姨娘的手段，不敢正面衝突，果然是賤人所生，一點骨氣都沒有。
王寶珠聽着王寶卿的回話險些咬破了嘴脣，再看老夫人欣慰的臉色，和父親心思難測的表情。老夫人必定是
要對寶珊不滿了。
然而若說不開心麼？開心的，得意的！十四歲以前雖然自己是大小姐，可是府裡的人對她卻還不如對王寶珍看重，還不就是爲了個嫡女的身份。
若不是蔣姨娘設計了寧國公長子與自己在廟會相遇，若不是蔣姨娘放出風聲給寧國公府說王寶卿毒害姨娘，自己這兩年又怎麼可能以嫡長女的身份在京城貴女中佔盡風頭。而如今真正該對自己俯首稱臣的人回來了，還有什麼比壓她一頭更讓人得意！
“三妹妹這是什麼話。你今日纔剛剛回到家，父親對你也是特別想念的，理應讓你和父親親近一下。咱們是親姐妹，怎麼可以因爲一個座位而斤斤計較。五妹妹她年紀小，不懂事，平日裡在府上被大家寵壞了。”
王寶珠始終保持大方得體的形象，絕對不會去毀壞自己的形象。如今更是說出這樣的話，不僅老夫人和王錦城很滿意，連下人奴才們也都格外覺得大小姐溫柔善良懂事高貴。
王寶珊眼看着王寶珠不僅不幫着自己，反而還說自己不懂事，心裡頗爲惱火，而另一邊王寶卿絲毫沒有要起身讓座的意思。她剛纔所說的話，彷彿一拳打在棉花上，沒什麼反應。
正準備再說幾句，卻被蔣姨娘攔住。
“雞湯快要涼了，老夫人我爲您端一碗過來吧。”蔣月柔一邊拼命對王寶珊使眼色，一邊過去盛湯。眼神一直在王寶卿身上來回掃視，卻見她仍然是一副微笑，就算她真的面癱了難道不會痛？還是，想到這裡看向門口方向的自己的端菜丫頭，果然那丫頭向着蔣姨娘搖了搖頭。竟然失敗了！
再看王寶珊，只嘆息幸好寶珠爲寶珊說話，也幸好寶珊是老夫人和老爺的心頭寶，平時放肆慣了，不然想必要留下爲難嫡姐的惡名了。蔣姨娘如今雖然掌握府上的掌家大權，但是作爲姨娘家宴的時候按照規矩卻是隻能站着伺候王錦城的，卻不可以入席。
王錦城卻在這個時候開了口。
“寶卿既然回來了，便準備準備去國子監讀書，我之前已經向上面提交了寶卿的名字，過幾日便跟着寶珠一起去吧。”說完不再多言，開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