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寶卿被丫鬟春意扶下馬車,尚書府門口果然大門緊閉,連個開門的門房都沒有,就更不用提有人出來迎接了。司徒箋果然是說到做到的把她丟城外就揚長而去。
丫鬟夏邑是個最快性子直的,看着情形,當時就惱了。
“小姐,你看這算怎麼回事啊,真當咱們稀罕回來一樣。”
不過也怪不得夏邑着惱,揚州城的王府那可是富甲一方,王寶卿在家裡不僅是大小姐,更是掌管府上大小一切事務。呼風喚雨唯我獨尊,三老爺自然不必說,單單是主子王秋華,那是寵得王寶卿無法無天。要星星不給月亮,讓往東不敢看西邊,何曾受過慢待。
在揚州,即便是春意、夏邑兩個大丫鬟那也是說一不二的,尊貴慣了,突然被冷落難免鬱悶。
王寶卿微笑着衝夏邑擺了擺手,提着裙子來到大門前,親手叩打門環。
夏邑雖然有那麼點性子,但是面對從來只有一個表情的撲克臉王寶卿,還是從不敢多說話的。見主子不言語,就知道自己又多餘了一句,和春意交換了眼色後默默跟在一邊。
大門吱呀一聲打開,有小廝和幾個門房滿臉堆笑迎了出來。只見那小廝雖然臉上帶笑,眼神卻是直視王寶卿,一面被王寶卿的貌美驚豔到,一面卻是輕視之態不言而喻。
“這位可是三小姐?姨娘老早就吩咐了奴才在門口迎接,說是預計這兩日您就能到家。奴才一時偷懶,沒能開門等在門外,望三小姐千萬莫怪。”
嘴裡說着莫怪,卻是一點尊重的意思都沒有。
王寶卿沒有說話,更不看小廝,反而是微笑着將目光看向夏邑。
夏邑接收到王寶卿的撲克表情,立刻明白過來。
那小廝正在腹誹這三小姐鄉下來的鄉巴佬一位,聽說剛過去揚州那會兒,根本就是給三老爺做丫鬟的,什麼嫡出千金,長得再飄來那個不得寵也沒用,論在這尚書府的身份,恐怕和自己這個奴才也差不太多。
此時見她被自己如此輕視羞辱的盯着看,還能滿面的微笑
,回視都不敢,很顯然是個好欺負的主兒。正覺得得意,冷不防被走過來的夏邑一個巴掌摑在了臉上,頓時愣在當場。跟在他身後的門房也是沒反應過來,直直盯着夏邑滿臉的不敢相信。
最先反應過來的還是那被打得小廝:“你,你竟然打人。”
夏邑的衣着打扮很明顯是寶卿的丫鬟,但是氣勢上倒是比小姐還小姐。
“我是替我家小姐教訓你!以前經常聽人說,大戶人家裡難免有那麼幾個奴大欺主的,沒想到咱們王府竟然也有。”
夏邑打完人不忘教訓兩句,沒想到剛到門口就被下人欺負,可憐的小姐六歲前到底過着怎樣的日子啊。
“啊……真是欺人太甚啊!雖然小的只是個奴才,但是小的奉命迎接不曾怠慢。三小姐你就算不滿意老夫人和老爺沒有迎接,也不能隨便拿奴才撒氣啊。奴才我不服,咱們尚書府從來沒有虐待下人的,要打要罰總要有個錯處,奴才要請三小姐給個說法。”
好個伶牙俐齒的刁奴,難怪被安排在這裡。寶卿微微冷笑,果然是第一天就要把她打入地獄。
單單說不滿意老夫人和老爺沒有迎接,就讓自己得罪了老夫人和父親,更是扣上不敬長輩不尊不孝的罪名。後面的虐待奴僕更是狠毒,應該會讓父親想起當年的毒殺姨娘,把個驕縱惡毒的罪名也順便落實了。若是父親看到聽到,想必會失望透頂。
寶卿微笑點頭,果然是大宅門裡見慣了心機算計的,幾句話說得字字誅心,能致人萬劫不復。
可惜王寶卿沒有任何反應,更從頭到尾一句話都沒有說。她只是提起裙襬,調整好姿態,緩步邁進了尚書府的大門。姿態端莊,氣質溫和,不驕不躁,不卑不亢,一派的大家閨秀作風,哪裡看得出是鄉巴佬?
春意給了車伕銀子,打發他跟隨門房去休息,然後順手招呼夏邑一起關上大門。關起家門纔好打狗,這小廝不要臉面可以,她家小姐可是不會當街與人說教。
完全沒有人理會小廝,彷彿他剛纔不曾捱打,更不曾說過那
些不好聽的。這位三小姐莫非是想就這樣敷衍過去,當作沒有發生?
“哇……哇,三小姐覺得奴才不配要個說法麼,三小姐就這樣離開嗎,奴才跪在此處,定要等老爺回來爲奴才做主。”這幾句話就更像是威脅了。
然而,讓他意外的是王寶卿仍然半點反應也沒有,徑直向內院走去。
尚書府還是之前的將軍府,對於府裡的一切王寶卿可以說是一點也不陌生。老人家都是念舊的,老夫也也是一樣,她不允許熟悉的她住慣了的宅子有所改變,所以府裡的建築都還是小時候的樣子。六歲的王寶卿對這所承載了童年的宅子還算是有感情的,她能感覺到那殘留在記憶深處的心酸。
王寶卿帶着兩大丫鬟直接去了慈安堂老夫人的院子。
慈安堂裡面歡聲笑語,看到未經通報就直接過來的王寶卿,都是一愣。
八年沒見,王寶卿早不是當年的模樣,然而她長得十分像母親,老夫人還是一眼就認出了孫女。
“寶卿回來了,寶卿回來怎麼沒人通知,寶卿這是剛到家麼?”老夫人方氏坐在上首主位,一身貴氣織金綾羅裳,面上慈祥微笑。在看到寶卿進的屋中的時候明顯意外,眼神掃過蔣姨娘,似乎疑問。
慈安堂此時滿屋子的人,寶卿微笑着給老夫人行了禮。
“請祖母安,老夫人身體一向可好。寶卿過來的匆忙,一進家門便急着來看看祖母,禮物都還在車上沒有拿下來。祖母莫要怪罪寶卿失禮。”寶卿親熱的拜見祖母,還道出自己剛剛進門,風塵僕僕惦記祖母,腳步不停的直接來了慈安堂。
但見寶卿小臉粉白如玉不僅沒有面黃肌瘦,反而是滋潤得有點微胖,大眼睛撲閃着水汪汪彷彿天真純良。
滿面微笑得體大方,寶卿穿着淺紫色繡折枝梅花上襦,下面是一條純白色百褶裙,挽着白綠萼披風,襯得皮膚晶瑩剔透,頭上挽着雙羅髻,發間簪着紫色琉璃帶細小流蘇,款步行來,流蘇輕輕飄灑,好似匯聚了陽光在上面,華麗而不誇張,低調而高貴。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