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錦城的臉色陰晴不定,他進得慈安堂在看到像極了妻子的寶卿面貌時,是說不出的窩心感傷的。王寶卿看着他那彷彿要撲上來大演感情戲的表情,心中也很不是滋味。說到底,王錦城是愛着寶卿孃的。封建教條下的三妻四妾害苦了這幫自以爲佔了便宜的男人,女人的別名叫做是非,娶進來的越多是非就越多。王錦城做了這許多年的官,卻看不透家長裡短。
王錦城的臉色隨着小廝的哭訴越來越黑,視線卻是一直盯着王寶卿看,這個是離開自己身邊八年的愛女,她回來了啊。如果她改好了該有多好,如果她像她娘那樣溫柔善良多好。
一個小廝敢如此輕慢,很顯然是有人在背後撐腰,如今尚書府是蔣姨娘做主,她本意就是打算想試探王寶卿如今的性格。如果她不爲所動默默忍受,那麼說明她已經被現實磨練成了逆來順受的脾氣,她以後想要除掉這個眼中釘才能容易得多。
當年原本就沒打算讓她活着,畢竟,夫人的死,王寶卿可是親眼所見。殺母之仇王寶卿不可能不報,所以王寶卿必須死。
蔣姨娘的所想王寶卿倒是不意外,只是掌摑小廝就算能坐實了她的驕縱,讓王錦城徹底對她失望,卻也不可能有實質的懲罰。難道這小廝還有什麼別的招數?
“寶卿讓丫頭打了這小廝?無緣無故怎會如此,莫不是這小廝怠慢了寶卿。”老夫人此時竟然能說出這樣的話,卻是讓王寶卿刮目相看,原本認爲是封建社會維護教條典型老夫人形象的祖母,似乎並非想象的樣子。
“是啊,定是這小廝做了什麼,否則三小姐怎會惱羞成怒。”蔣姨娘卻在這個時候說了一句。
果然,小廝身後的門房聽到這話,撲通跪倒,開口附和。
“原本也不該怪三小姐要命丫頭動手打人,小的親眼看到趙二他盯着三小姐看直了眼,卑賤奴才怎麼可以盯着小姐看,還看直了眼。就算,就算三小姐回了他一笑,就算三小姐的確是天人之姿,但是,但是……”
話說到這裡再明白不過,對盯着自己看的小廝回以微笑,無疑是自降身份勾引外男,說好聽是不知
廉恥,說難聽是淫 娃蕩婦都可以。在這封建年代即便是普通兩家姑娘都不可這樣放肆,何況是大家千金小姐,這是要毀了王寶卿的名聲,讓她再難翻身。
王寶卿臉上仍然只有弱弱的微笑,她回身讓春意拿藥,自己在衆人焦灼的目光下不緊不慢的吃下藥丸。
回過身來,緩緩跪倒在王錦城腳下。
“給父親大人行禮,女兒不孝,八年來未曾在父親大人面前盡孝,還讓父親大人對女兒牽腸掛肚,今日在此行禮,望父親大人原諒。”說完額頭點地,三叩首。
行完大禮,卻不起身。
“女兒有罪!”僅此一句卻是泣不成聲,再難成句,王寶卿捂臉痛哭沒有人看到她的表情。
一衆人摸不着頭腦,蔣姨娘更是禁皺眉頭,不知道王寶卿這是唱的哪出。
卻見春意夏邑二人也跟着猛然跪倒,春意去扶王寶卿,夏邑對着王錦城和老夫人分別磕頭。
“老夫人老爺明鑑,小姐她並非是對着小廝微笑,實在是,實在是……是小姐她回京之前剛剛因爲用藥過量導致面部癱瘓,只能微笑。”此話一出,衆人已然迷糊,世界上還有吃多了就會面癱的藥?
“胡說八道,什麼藥竟然有讓人面部癱瘓的。分明是欺騙祖母!”最衝動的還是王寶珊,她剛說完,立刻被蔣姨娘立刻狠狠瞪了一眼。然而話一出口,再難收回,恐怕這五小姐不喜三小姐的傳言是擋不住了。
“用藥過量會產生面部癱瘓,的確是匪夷所思,究竟是怎麼回事,你這丫頭細細說來。”老夫人還算平靜,連忙追問緣由。王錦城沒有說話,只顧着心疼自己的女兒如此柔弱痛哭,那顫抖的雙肩如此瘦弱,該是吃了多少苦?
夏邑得了老夫人這句話,偷看了眼王寶卿,彷彿是下了很大決心,咬了咬牙才說。
“老夫人、老爺只知道小姐她在去揚州的路上遇刺。雖然沒有要了性命,然而心脈被損傷,情緒起伏便會氣血不通,憋至暈厥。小姐她,從可以太過開心,更不可以傷心,不管發生什麼事,都必須保持一種狀態。
小姐她是堂堂的尚書
府嫡女,自然得有千金小姐的樣子,所以她強迫自己只可以微笑。這許多年,小姐每天都小心翼翼,控制自己,不難太開心,不可以生氣,不可以有任何過度的情緒波動。並且按週期服藥,隨身攜帶藥物,每每覺得要開心或者要傷心都要服藥控制。小姐她正是因爲接到京城的家書,老爺要接小姐回府,太過開心,才服藥壓制,用藥過量導致面部麻痹……”
夏邑的幾句話,聽在每個人耳中,真是各種滋味。蔣姨娘雙眉緊鎖,她自然不相信這樣匪夷所思的事,恐怕只是王寶卿用來博取老爺同情心的手段。
王錦城卻虎軀一震,簡直是晴天霹靂,女兒竟然有這樣悲苦的經歷,竟然如此的可憐,剛剛行禮前,尚且要服用藥物,他這個做爹的是有多不稱職,他怎麼對得起死去的妻子。
蔣姨娘看着王錦城將王寶卿抱進懷裡,輕聲哄着,真真是恨得銀牙咬碎。該死的臭丫頭,即便是這樣殘破的身體,卻還是回來爭寵了。
王寶卿被王錦城摟在懷中,雙手卻不肯自臉上挪開。
“寶卿不會哭,此時的笑臉,哭腔,如何能見人,寶卿無顏面對父親。”
“寶卿丫頭,你這面部麻痹是否有的治療,總不會長期這般?”還是老夫人先考慮到了治療的問題,語帶關切的追問。王寶珠美目流轉,哽哽咽咽,彷彿無比心疼,一派溫柔善良。
夏邑這個時候卻沒有跳出來搶話,王寶卿抹了把煙了,把頭從王錦城懷裡擡起來。
“二哥哥爲寶卿尋遍名醫,最後找到了江湖中有名的毒醫容公子,那容公子堪稱絕世神醫,是他出手救了寶卿。並且配置了藥方給寶卿,這藥吃多了雖然讓人臉部麻痹,但是,藥效只有一個月,正是寶卿每每服用的一個週期,自接到家書至今已經二十九天,明日剛好是一個月,到時自然會好。”
這幾句話聽在不同的人耳中又是不同的反映了,蔣月柔咬碎了銀牙,打死她也不信這丫頭真的面癱了,這話分明是自圓其說強詞狡辯,竟然剛剛好明天就能痊癒。想到這裡蔣月柔眯了眯眼睛,明天麼,那就是說,還是有時間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