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機短信過了三分鐘,有人回了過來。
“大小姐,何總剛纔急匆匆的出了門手機忘記帶了。我是秘書小陳,等何總回來,會立刻讓他給你回覆的。”
爸爸不在公司?
連手機都忘記拿,肯定是很急的事情。
到底又發生了什麼事。
聽不見東西,又沒有個人在身邊。何又晴感覺一個人有些難熬。
病房的門被人推開,保鏢跟着一個醫生打扮的人走了進來。
因爲何又晴聽不見他們說話,保鏢便在桌上的便籤紙上寫下:“慕終南病危,想要見你最後一面。”
何又晴忽然感到腦子裡面‘轟’的一聲。心疼的猛揪了一下。抓着便籤紙的手攥的緊緊的,從牀上下來,拖着行屍走肉的身體,往病房外面走去。
兩名保鏢緊緊的跟在何又晴的身後,醫生在前面帶路。一行四人,上了電梯,往手術室那邊走去。
手術從昨天晚上到現在,一共進行了三次。前兩次成功的取出了慕終南身體裡面的子彈,可這最後一次,爲他做雙腿截肢手術的時候,引發了病菌感染。
何又晴跟在醫生身後走進了手術室,病牀上的男孩兒,臉色蒼白,帶着氧氣罩。他身上被一塊白色牀單蓋着,上面染着一塊一塊的血漬。看了讓人觸目驚心。
保鏢堅持要跟着何又晴一起進去,醫生也沒有理由攔他們,人之將死,有個人來送行,總歸是不值得拒絕的。
慕終南。
她現在好想叫這個名字,怎奈自己根本一句話都說不出。這一刻,連跟慕終南說句話都成爲一種不可完成的奢侈。
何又晴跪坐在病牀旁邊,緊緊的握着那雙凝白修長的手指。他鋼琴彈得極好,這雙比女孩兒還漂亮的手,讓何又晴從小就羨慕。
可是如今,這雙多少個冬日曾經溫暖過她的手,已經漸漸變涼。
好似在預示一場永遠無法重逢的告別。
她看着慕終南氧氣罩下面的嘴,微微動了動。似是說着什麼。
可是她的世界一片沉寂,一丁點兒聲音都沒有。如今,竟連聽聽他的心跳,都成爲一種奢侈了麼?
眼淚開始大滴大滴的往下掉,她很想控制住自己,不要哭,不要流淚。她勸服那顆擔憂的心,說這一切都只是暫時的。慕終南會好起來的,他一定會好起來的!
什麼犯罪強姦殺人,什麼懷孕打胎。統統都不管,統統都無所謂。在生死麪前,一切都變的那樣渺小。
她多希望慕終南能夠活下來,只要活着,什麼都還有希望。他們還可以重來,一切都可以重新開始。
慕終南嘴脣一直動,何又晴急切的起身。將耳朵靠近那透明的氧氣罩,她在心裡祈求老天,讓她的耳朵好起來吧。她要聽聽慕終南跟她說的話。
哪怕只是罵她一句小傻瓜,哪怕只是循例安慰她不要哭。
什麼都行,只要讓她現在聽到慕終南的話。
可老天爺彷彿聽不到她內心的奢望,寂靜的四周,讓何又晴沒有一點辦法。
她無助的靠在慕終南的胸口,將耳朵緊緊貼着慕終南心臟的位置。感受着輕微的跳動。
‘咚’、‘咚’、‘咚’、‘咚’……
一下又一下,讓人珍惜又不安。
眼睛注視着佈滿鬍渣的下巴,擡手輕輕摸着他的耳垂。那枚金屬耳釘,簡單的925純銀包裹,裡面鑲嵌的是一塊圓形的紫金沙黑色瑪瑙小寶石,在手術燈下熠熠發光。
她忘不掉趁着他熟睡時給他打耳洞,把他疼醒之後那一臉憤怒的表情。更忘不了自己說想讓他下輩子也記住她的時候,又是一臉的寵溺和無奈。
他是愛她的,對嗎?
下輩子……
真的會有下輩子麼?
何又晴的手從他的耳垂移開,輕輕摸着他的臉龐。透明氧氣罩下面,慕終南的嘴動的頻率緩緩變慢。
他的手越來越涼,心跳越來越慢。
何又晴只能緊緊的抓着他的手,她沒有一點辦法。好想讓他留下來,好想好想。
可是她不知道該怎麼辦,只能緊緊的抓着他。將身體緊緊貼着,給他溫度。
她在心裡對慕終南說:“我不怪你,我也不生你的氣。求你不要走好不好?求你……不要丟下我……”
從孃胎裡就認識,一起陪伴一起長大,一起嬉鬧一起上學。鬧過翻臉吵過架,也不小心掉進河裡被他撈起,還被狗追的時候他在後面追狗。
那天凌晨在他的單車後面,仰頭望着天上劃過的流星。雙腿開心的來回擺動,還不忘記偷偷把包子塞進他的書包。
慕終南,我對你這麼好這麼好,你捨得走麼?
眼淚順着眼眶滑落,滑落進她本就聽不到任何東西的耳朵裡。
緩慢的心跳漸漸停止,那不停動着的乾裂嘴脣,再也沒有任何動作。
何又晴的耳朵忽然傳出一陣蜂鳴聲。
‘嘀——’
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病牀旁邊變成一條直線的心電儀。
醫生無奈的嘆了口氣,保鏢看着大小姐這麼傷心,一時間也沒有別的辦法。
手術室的外面,何家奕喘着粗氣站在那裡。看到趴在病牀上的女兒,知道自己還是來晚了一步。
說他自私也好,說他殘忍也罷。只是慕終南的死,何家奕不想讓女兒親眼面對。她配得起這個世界上所有美好,卻惟獨不該接受這樣的悲傷。
門外一個女孩兒的身影衝了進來,發狂一樣的上前撕扯着何又晴的衣服,喑啞着聲音嘶吼:“何又晴!你這個孤星入命的jian人!你怎麼不去死啊,爲什麼要害慕終南!爲什麼爲什麼!!”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