辭別法明,莫川徑直來到樞紐渡口,隨機買了一張最近發船渡卷,看也不看目的地,便乘上飛舟揚長而去。
四天後,飛舟抵達鹿野苑樞紐。
這裡依舊屬於蘭毗星域,不過,風土人情卻變化極大。
莫川無心欣賞異域文化,徑直放出一艘飛船往鹿野苑星域外圍飛去。
他打算尋一顆恆星隱修。
當然,以他現在能力,縱然有五彩鳥血脈庇護,也難以在恆星裡面隱修。
不過,尋一顆近日行星隱居還是能辦到的。
到時候,星域孤寂,行星惡劣,安安靜靜睡他個三十年,一覺醒來世界將大不一樣。
在滿心振奮中,飛舟迅疾如電,不過彈指間,鹿野苑樞紐已經在視野中化爲一點微不足道的微光。
莫川正襟危坐,看着星圖上的行星,尋思着該挑選哪一顆近日行星作爲冬蟄隱居之地?
倏然!
一股令他汗毛聳立的威壓從四面八方蜂擁而來。
他心神劇震,天罡法花開頃刻驀然使出。
世界爲之一靜。
只見在深邃如淵的星空中,一名老僧懸立於星野之間,面無表情的攔住飛舟。
‘無朽金剛?’
莫川瞳孔舒張,收回神通之際,略一調整情緒,飛出飛舟,拱手作揖道:“晚輩遊虛,拜見無朽金剛。”
無朽金剛枯瘦如柴,眼神直勾勾看着莫川:“你如何認得貧僧?”
“法明法師曾與貧道介紹過前輩。”
莫川頓了頓問道:“不知前輩此來所爲何事?”
無朽金剛雙手合十禮佛:“阿彌陀佛,貧僧早年曾於俗世留有一子,喚名餘鹿,自從小友爲其改頭換面之後,犬子便銷聲匿跡,貧僧苦尋良久不得其蹤,小友若是有心,還請放開神魂,容貧僧搜魂查驗一二。”
莫川冷冷一笑:“餘鹿道友不是已經被斬首示衆了麼?又何來銷聲匿跡之說?”
無朽金剛面無表情:“了妄唯真,不一不異,死的是過去餘鹿,與現在餘鹿何干?小友如此狡辯,莫非是殺害犬子真兇?”
話音剛落,他驀然擡手,隔空虛扣,有神龍之影閃爍其間,張牙舞爪間欲盡吞莫川。
【迴風返火】
莫川瞳孔舒張,天罡法隨心而動,遲緩吞噬而來的神龍之影,他則趁着這千鈞一髮間隙,嘬脣輕輕一吹。
吐焰喝水兩術並用,蒸騰的水蒸氣翻滾而起,恍如雪崩,彌散星野。
頃刻間,便將莫川身影遮掩。
無朽金剛見狀不慌不忙,將右手腕上的佛珠手串,猛然甩了出去。
手串呼嘯而出,迅速膨脹而起,大如日暈,將那滾滾水汽籠罩其中。
“收!”
一聲低喝起,手串上的佛珠驀然化爲一枚枚顱骨張口便吞,恍如鯨吞淵海,不過一個須臾間,水霧便被席捲一空。
看着空蕩蕩一片的星空,雙手正掐訣不休的無朽金剛,表情猝然一僵。
人呢?
……
瑤琳星域,巳昴樞紐。
從香火中踏出的莫川,臉色有些陰沉。
卻是沒想到事隔一年,無朽金剛依舊沒有放棄追查,不過查到他頭上,看起來更多的是急病亂投醫。
畢竟若有證據早就動手了。
在藍毗樞紐之所以不動手,恐怕多半還是礙於法明情面,以及他作爲兇手的可能性很小。
這次追來,估計多半也是抱着“寧可殺錯,不可放過”的心態。
“我的修爲終究還是太弱了,看來沒有哪個星域還是安全的了,想要渡過仙轉之境,眼下也唯有寂星海了。”
莫川略一沉吟,靈元暗運,改頭換面一番,這才揚長而去。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
這一次,再度驅船飛入星海的他,警惕多了,一路走走停停,花費月餘時間,才深入寂星海內部。
他不敢過於靠近顱骨世界,隨意尋了一顆枯寂行星,落了下來。
這顆行星白天熱如岩漿,晚上冷如雪原,環境端是惡劣無比。
如此惡劣,正好適合閉關。
不過,他並未急於閉關,而是化爲地脈之氣,隱於地心深處,默默等待起來。
考慮到最糟糕情況,無朽金剛或許執掌某種特殊追蹤神通。
所以他得防着這一點。
這一等就是三月。
三個月之後,在確定無朽金剛不會再追來之後,莫川這才準備起冬蟄之事。
爲了保證冬蟄不被打擾。
他在行星和衛星上造了數座“疑冢”以假亂真。
而後這纔在大地深處,傾盡所能佈置了一座防護法陣,作爲庇護饗祭道爐之所。
待一切準備完畢,他隨即鑽入饗祭道爐之中,盤膝於一片虛無之中,默默運轉起《爛柯一夢》。
沒多久,他的呼吸逐漸歸於平靜,活躍的思緒也隨之平緩下來,唯有腹中金丹旋轉不休,鯨吞着彌散於道爐之中的力量,轉爲滾滾靈元,淬鍊肉身。
四時推移,如環無端。
時間對於莫川而言喪失了一切意義。
第六年,他倏然甦醒,卻是逍遙館主餘鹿不老實,嘗試離開千里大陸,他略一撥弄無空杆魚線,餘鹿立即老實下來。
莫川見狀,略一檢查法陣以及“疑冢”,確定無礙之後,再次陷入沉睡。
時光走筆,歲月成章。
轉眼又是一十九年。
這天,莫川倏然再次睜開眼睛,卻是莫名感到一陣心悸,他盤算推演許久,不得原因,不得不再次陷入沉睡。
……
將時間撥回半個時辰之前。
顱骨世界。
亙古不變的萬丈罡風層中,突然冒出一點寒芒,而後一顆鋥亮腦殼冒出。
——是慎全法師。
他謹慎的看了一眼罡風層之外的世界,縱然早有心理準備,心中依舊激顫不已。
在確定沒有危險之後,這才浮出罡風層,滿臉震撼的觀察着星環符籙。
不知過去多久,他伸手虛空一抓,一支判官筆落入手中。
他以靈元爲墨,在無數次嘗試之後,一枚枚星環符籙從筆尖浮現而出,而後飛向星環法陣。
看着一枚枚符籙鑲嵌其中而又破碎的畫面,慎全鬆了一口氣。
他略一沉吟,取出一枚玉笏,篆刻下一段神念之後,隨即施展大神通,將其投入罡風層中,傳訊道庭道母。
玉笏內容很簡潔,只有一句話。
——貧僧尋明辰而去,勿念,望道母代明辰道友守好九州。
丟出玉笏的慎全,隨即筆耕不輟,一枚枚符籙冒出,將他環繞包圍而起,像極了鯉魚吐泡。
不消片刻,他便隱於符籙之中,向星環符籙衝去。
“汩!”
隨着同根同源卻出自不同主人之手的符籙碰撞,慎全體內佛果陡然顫抖起來。
“你果然耐不住了寂寞……咦,佛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