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現在大可以大言不慚的篤定，“不，奶奶你錯了！
如果是我選定的女孩，我一定無條件信任她……”
呸，生活又不是偶像劇，正常的猜疑和情緒，是個人都會有！
更何況中間還隔着長輩的生死！
如果照老太太這個說法，喬楠當年的行爲確實詭異！
她在隱瞞什麼？
或者說在維護什麼？
事情真如老太太猜測的那般，她是在維護沈軼嗎？
可是有什麼事情是她能爲沈軼做的？
財富家產？
沈軼當年遠走異國的時候，並沒有帶走什麼有價值的東西，甚至可以說是落魄離鄉……
並且，按照楚老太太的說法，沈軼直到楚和平臨終之前，都沒有原諒他，更不可能是認祖歸宗的問題……
如果這樣的話，事情就有些說不通了！
喬楠的沉默，甚至不惜公然與楚涵雲對抗成仇，到底是爲了什麼？！
楚老太太的嘴角突然噙着一抹笑意，越來越濃，她正了正自己的身子，篤定的看向顧西陸，
“我的秘密說完了，該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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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奶奶難道就從來沒有想過，楠姨所有的動機，是爲了維護爸嗎？”
顧西陸眸色陰晦如雲，說話的聲調卻淡泊無波。
其實他心裡充滿了探究和揣測，但是，有一種直覺：
——或許，當年的事情，所有的人，都錯看了喬楠！
說道這裡，他刻意停頓了片刻，注意着楚老太太的神情。
只見她蒼眉一擡，明顯錯愕，“爲了維護涵雲？西陸，你倒給我說說，爲什麼會這麼說？”
爲什麼？
能把自己親兒子都送出去的歉意，會是多大的虧欠？
說是對楚涵雲的報復？
事後那麼多年，她都和楚涵雲生活在一起！
不論是對楚韻的嘔心瀝血還是從楚喬的描述，她都是知道楚涵雲出軌的事實而選擇了原諒……
如果不是深愛，還能是什麼？！
可惜，當事人竟然沒有一個會有這種覺悟和自省！
可是這種猜測，還有一點說不通。
僅僅是因爲勸沈軼遠走，離開她和楚涵雲的生活，在情感上虧欠了沈軼嗎？
還是因爲未能幫他認祖歸宗？在道義上的虧欠？
如果是這兩方面，連親生兒子都往外送，代價未免太大……
一定還有什麼秘密，是他所未能調查到來的！
跟楚和平臨終前對喬楠的囑託有關？
對，一定是這樣！
顧西陸突然心潮洶涌，他感覺自己終於找到了問題的方向！
他可以放任沈軼和楚涵雲正面相對引出喬楠，也同樣可以讓楚老太太和喬楠正面相遇，引出當年被隱藏的秘密！
“奶奶要不要先準備好降壓藥？您確定想知道我調查的內容？”
顧西陸跟楚老太太說了半天話，這一句，終於用上了敬稱。
聽起來甚是尊敬，事實上，倒不如不說！
“需不需要我給你煮上一壺茶，聽你娓娓道來？”
楚老太太手杖一撐，一股剛硬之氣颯然而來。
兩個人各有各的氣場，似乎都沒有覺得這樣隔着輩分嘲諷對方的開場方式，是不是有什麼不妥！
“奶奶好氣場！難怪我家老太太一直說她心底最佩服的人是您！”
顧西陸這一聲應得不卑不亢！
“西陸，沒有說實話是不是？
你怎麼不說你家老太太她牟足了勁頭明爭暗鬥了一輩子的人，也是我？”
“奶奶，我需要您先把當年親子鑑定的事情告訴我！我還要證實一些事情！
當然，我所知道的，我儘量都會告訴您！
這些事情，都是瞞着阿喬，甚至連爸那邊，我也沒有跟他說過！
楚家……這是隻怕真得遇上麻煩事了！
原本，我以爲憑自己的能力，可以獨力解決，現在……
真沒想到，最有智慧的人……是您！”
顧西陸沒有繞彎子，直接告訴楚老太太，楚家，怕是遇到麻煩事了！
起初，他還擔心老太太的承受能力！
所以先拿喬楠和親子鑑定的事情試探，不想，老太太的心理承受能力，如此彪悍！
紙裡包不住火，就如同沈軼和沈御的關係，Y&N藏的這麼嚴實，到最後，還不是都爆了出來？
與其等着密辛一點點爆出，不如自己主動出擊，去調查當年的一些事情，以免被有心人拿捏在手中，處處受制於人！
“說！”又是一聲手杖落地！
老太太聲怒鏗鏘，“當年我陪着阿喬爺爺白手起家，又孤兒寡婦的應對董事奪權，我楚家能走到今天這個位置，都是一步一個腳印踏出來的！
我倒要看看，什麼樣的難事，還能毀了我楚家不成？”
“千里之堤毀於蟻穴！蚍蜉撼大樹的故事，從來不是虛談！”
顧西陸輕嘆一聲，有些無奈的接話，“有些猜測，我不能告訴奶奶！卻也不想奶奶太過掉以輕心！”
楚老太太擡眼瞪着顧西陸，“廢話這麼多？那丫頭看上你什麼？！
我既然找上你，就是要知道你手上的一切信息！不管是G城的，還是江城的！”
顧西陸被老太太一哽，這樣嫌棄的話，跟楚喬說他囉嗦的口氣，簡直如出一轍！
反而讓顧西陸的墨眸裡，溢出一抹安心，老太太今天的舉動，不是一時心血來潮的試探！
“奶奶！”
顧西陸望着對面椅子上，凝神靜氣的老婦人，語態敬重，“我說的這些事實，還需要一些東西佐證，楚家的事情，目前有些棘手！
但是哪些是敵，哪些是友，哪些爲急，哪些爲緩，一定要分清！
否則，您保護楚家和兒子的心，可能再次適得其反！”
見楚老太太眸色不虞，顧西陸補充道，“您當年都能因爲沈軼是楚家的血脈，放他一條生路，今天，就算他跟爸之間，再有什麼清算，您也不要插手，好嗎？
如果我猜的沒錯，當年爺爺的車禍，和後來楠姨的車禍，都不是無故發生的……”
楚老太太的鳳眸裡，終於在這時候出現了破裂之色，是震驚和不敢置信！
“奶奶當年對這兩起車禍，就沒有任何懷疑和調查嗎？”
楚老太太被問的一句話都說不上來！
當年，老爺子出車禍時，她心裡計較的，都是仇恨和不甘！
仇恨喬楠因爲固執和任性，非要帶楚和平去見沈軼，才導致不幸遇到車禍！
不甘的，是因爲車禍發生時，楚和平爲了保護那個私生子，把方向盤打向了自己的一面，唯一生還的機會都留給了他！
而在喬楠車禍發生的時候，警方的調查結果，同樣是交通事故！
她甚至在心裡有一種因果循環的感慨！
喬楠留下一封書信，默不吭聲的離開了楚家，拋棄了楚涵雲，她當時私下裡的心思，甚至有幾分慶幸楚涵雲噩夢的結束！
又怎麼會盯着車禍有什麼可疑和懸念上面……
“西陸，你，不要信口雌黃！
難道當年的兩起車禍，都不是交通事故？
是誰？要對我楚家人下黑手？
怎麼可能？！”
顧西陸微微嘆息，幽邃的眼眸裡，突然一抹寒光乍現，露出精銳。
“那就要看，這兩起車禍，誰是最大的受益者！
或者說，誰是間接最大的受益者！
奶奶！我很高興您選擇相信我！
商人無利而不往，在這件事情上，我同樣要爭取自己的利益！
我要爲阿喬和她母親討回公道！
阿喬嫁給我，就是我顧家人，不管她之前在楚家是什麼地位，或者受到什麼委屈和不公……
哪怕你們都嫌棄她，她都是我顧西陸認定的太太！
所以，我不可能拿她母親的事情開玩笑！”
楚老太太馬上聽出了顧西陸話裡爲楚喬抱不平的意思，她微蹙了眉，苦笑，“你是懷疑我？還是涵雲？”
顧西陸的墨眉收緊，“奶奶聰明一世，怎麼會糊塗一時？
您自己都說，楚家的家業，掌管在您的手上，楚家是您白手起家打下來的！
至於爸，他繼承這些家業，理所應當！我爲什麼要懷疑你們？
這麼大個楚家，如果當年在阿喬爺爺的事情上看不出來，難道阿喬媽媽車禍之後，還看不出來嗎？”
“你，是說——婉如？”
楚老太太訝然追問，“這怎麼可能？婉如是我親自找回來的，她對涵雲——”
楚老太太突然不說了！
她的腦子裡，是顧西陸一直追問，而她一直退避躲閃的話題，關於阿喬當年的親子鑑定……
“奶奶是不是想起什麼了？
開場已經說好，開誠佈公的條件，首先是‘誠’，奶奶又怎麼知道，我告訴你的是我知道事實的全部？”
楚老太太還在搖頭，“不可能！我對婉如——”用了多少心思，才把她迎進楚家。
後面的話語，照樣沒有說出來！
顧西陸的分析明顯句句在理！
或許是局外人，他一眼就找到了問題的癥結？
你說他都是爲了楚喬，偏偏他知道的事實，事關楚家的安危。
並且，她確實找不出顧西陸坑陷夏婉茹的動機！
她從來都沒有想過，還能把兩場時隔多年的車禍，聯繫到一起來看？
如果真按顧西陸的分析，一聯想，過程簡直讓人細思極恐！
一切的事，有因皆有果，有果必有因！
因爲心中對親子鑑定一事的懷疑，早已在幾年前就有了雛形，這個時候聽顧西陸一點撥，疑慮便豁然加重！
連最後幾句爲夏婉茹辯駁的想法都被顧西陸的篤定給堵死了！
婉如，真得像顧西陸猜測的那樣，是個心機深沉的女人嗎？
如果事情真如顧西陸猜測的那樣，那她這些年，都做錯了什麼？
……
雖然已經提前做好了心理建設，楚老太太還是臉色滲白！
到最後，一直象徵她威嚴的手杖“嘭”一聲，從手中滑落，倒在地上……
直到顧西陸走出楚宅好久，楚老太太還想一尊石像一樣，靜默的坐在藤椅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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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西陸臨走之前，交代吳嫂給她送來了速效救心丸和降壓藥，都被她沉默的捏在手裡，秀雅的眉一動也不動，眼珠空泛的凝在遠遠的地方，並不聚焦，嘴角僵硬的下垂着！
吳嫂不敢離開，她心細的發現，楚老太太太陽穴的青筋突突暴動的跳着！
她緊抿的薄脣，咬緊的牙關，渙散的瞳孔，甚至全身像被抽筋一樣的癱軟，都讓吳嫂在心裡擔憂！
——姑爺到底跟老太太談了什麼內容，會讓老太太如此反應？！
很久之後，楚老太太從怔忪中回過神，臉上的表情幾乎有些扭曲，她盯着吳嫂的臉，心中早已扒開的黑洞，越來越深，像是看不見底的淵，那裡的疼痛，填也填不滿！
“吳嫂，我，是不是真的做錯了？”
“老太太？我，要不要幫你通知先生回來？”
吳嫂並不正面回答老太太的話題。
作爲下人，惜字如金，比自作聰明更加合適！
楚老太太默然起身，一向挺直的腰板，第一次有些佝僂着，步伐也有些凌亂。
她拒絕吳嫂的攙扶，一個人倔強的走，這對一直注重自己儀態和威嚴的人來講，實屬罕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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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喬上班沒多久，就接到同辦公室的閆工打來的電話，說是有一位婦人在指揮部門口等着她。
她最初猜測，難道是齊芳？
早上因爲博陸傳媒的專訪和財經時報的新聞，她的震撼不小，心裡對顧西陸有氣，連早飯都沒有吃就出門了！
齊芳對他們夫妻的感情一向比較關注，難道是想揹着顧西陸出面替他說話？
倒是不像婆婆的風格……
待一路揣測走到大門口，見到汪雪芝時，心裡那陣突如其來的反胃感覺，讓她一連嚥了好幾口唾沫才壓了下來！
“楚楚？原來你也在這裡上班啊？我來看看景顥工作的地方，聽說你也在這裡，就特意過來看看你！”
相較於她的冷淡，汪雪芝倒是主動的釋放熱情。
昨天剛見過的人，汪雪芝的口氣，聽起來像是好久不見！
“你有什麼事嗎？我這邊還忙着！”
只因爲人已經不是她心中的那個人，所以，與之相關的，汪雪芝也好，程景顥也好，都與她無關了！
她也不想與他們有太多的來往！
“你說說，你跟那個Y&N的總裁，你們明明在江城的時候就認識……
我那時候聽你叫他什麼史密斯先生，怎麼一轉眼，他就成了小沈總裁的爹了呢？
小沈總裁現在是你乾哥哥，那老沈總裁，你是不是得要叫上一聲乾爹？”
汪雪芝卻沒有離開的意思，她走進楚喬，說話的頻道都在自己的思維上。
早上看了報紙，一眼就認出了上面大版面刊登的照片，就是在江城，不時去找楚喬的那個美國佬！
當她發現楚凌費勁心機想要攀附的沈御，居然是這個美國佬的兒子時候，眼珠子都驚得差點掉在地上！
楚喬怎麼就這麼好運氣呢？
爲什麼在江城生活那麼多年，她就一直沒有發現！
汪雪芝心裡懊悔不迭，同時又在心裡盤算，這江城的老沈已經對楚喬關愛有加，害的她錯把人家當成了包養楚喬的老頭子！
剛一回到G城，遠在G城的小沈，偏也垂青楚喬，大忙小忙地不停手不說，還送上門要給人家當哥哥！
一個男人對一個女人獻殷勤，你說他是圖這個女人的美色也好！
哪有人圖謀一場，只爲了給人家當掛名哥哥的？
汪雪芝的第一反應，不相信！
再一反應，或許，還是因爲楚涵雲在G城的富豪地位？！
強龍不壓地頭蛇，美國佬想要投資利益最大化，各種討好楚喬，拉攏她，倒也說得過去！
這麼一對比，心裡對楚凌的意見更是多了一大堆！
她忍不住打電話，把自己的抱怨跟兒子說了一遍！
相較於程景顥一如既往的冷靜和不動聲色，汪雪芝這一次表現的明顯有些着急。
她妄顧程景顥不要再打擾楚喬的交代，前後一思索，還是主動出了一趟門，到工地上找到了楚喬。
如果上天再給她一次機會，她一定會用藥水洗亮眼睛，不至於錯過楚喬這個大活寶！
見楚喬蹙着眉頭，並不回答她的問題，她也不介意。
“楚楚，你還在生雪姨的氣嗎？雪姨爲之前誤會了你的事情向你道歉！”
“既然說了是誤會，我也沒有放在心上！
這是工作時間，恕我不能奉陪！”
楚喬剛站了一會，就覺得暈沉沉的，她不想與汪雪芝廝磨太久，便想轉身進門。
“楚楚！”
情急之下，汪雪芝出手就拉住了楚喬，所用的力道，竟然帶的她一連往後退了好幾步！
“雪姨記得你最愛吃我做的麻辣小龍蝦，G城這邊可做不出那樣地道的味道！
要不這樣，今晚的時候，你回楚家一趟，我親自下廚做給你吃怎麼樣？”
楚喬的嘴角一僵，不自覺的嚥了咽口水……
這個時候纔想起來早晨出門並沒有吃過早餐，怕是肚子早就餓空了，心口下面的位置總也填不滿的飢餓感，是如此的明顯！
估計剛纔頭暈和站立不穩，也是因爲沒吃早餐，所以貧血症又犯了？
只不過，這個時候提麻辣小龍蝦，卻好像有些諷刺！
她曾經以爲，汪雪芝永遠不會記得，她喜歡什麼，排斥什麼……
胃裡空泛泛的難受，一陣陣的清水唾沫不斷上涌……
什麼時候，她居然也變得這麼貪吃了？
只是想想，居然就受不住you惑……
難道是G城的吃食口味太過清淡，以至於開始懷念江城偏重的口味了？
“雪姨不是一直想瞞着我們認識的秘密嗎？
這個時候，不怕楚凌和她媽媽看出什麼，毀了景顥的前程嗎？”
雖然有些饞嘴，但也不至於爲了一頓是對，就失去了自己的原則。
還好，她現在已經能掩飾自己的表情，說出的話，語氣淡淡的，卻滿是疏離和拒絕。
汪雪芝卻妄顧了她的拒絕，在給她做小龍蝦的事情上，表現除了極大的熱情！
-本章完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