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浮雲城的弟子不過十三四歲,看起來稚嫩的很,而宋彥位於上次的簪纓之比的第五位,這個浮雲城的弟子一出來便挑戰這麼多人,一時之間,大家都有些搖頭。
這個少年,未免也託大了些。
但是那少年一出來,就敢挑戰第五名的宋彥,圍觀的百姓都忍不住歡呼起來,而這個少年雖然年紀稚嫩,但是已經初顯出丰神俊朗的姿態來,有些少女乾脆將佩戴在自己發上花飾都拔了下來,然後扔到那個少年身上。
那少年哪裡經過這樣的陣仗,一時之間,臉瞬間紅個透,拿着長劍都有些手足無措的樣子。
顧西辭扔了一塊果肉到自己的嘴裡,心中暗想,這個少年,可着實可愛。
而宋彥站出來,看着眼前稚嫩的少年,眼神帶着些許的輕蔑:“就憑你?”
那少年顯得有些侷促。
宋彥問道:“你叫什麼名字?”
“晚輩,晚輩叫江向晚。”他吶吶的說着。
宋彥道:“雲城江家?”
那少年點了點頭。
宋彥道:“雲城江家,歷代單傳,想來你便是江家的那個獨生子。你可要想清楚,刀劍可是不長眼,若是你輸了,很有可能斷手斷臂,甚至弄丟性命。而簽下了生死狀,那麼到了最後不論結果如何都只能你自己承擔。看在江家就只有你一個的份上,我可以允許你再選一次。”
宋彥是好心。
哪怕簪纓之比有了這麼多年,但是幾乎沒有哪個後生晚輩一出來就挑戰前五的人。在近五十年來,只有當初的一個少年挑戰第三名成功過,而那個少年,便是今日浮雲城的慕容忘心。
而很顯然,這五十年來,也只有這樣一個慕容忘心,而當初的慕容忘心,十三歲的時候便名聲初顯。
眼前站着的這個叫做江向晚的少年,籍籍無名。
江向晚站在那裡,紅着臉,拿着劍,伸出手撓了撓腦袋,似乎有些爲難。
大家看着這個少年爲難的樣子,勸道:“江弟子,重新換一個吧。宋大人不會在意的。”
顧西辭笑了笑,又丟了一塊果肉到自己的嘴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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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向晚看着宋彥,搖了搖頭:“宋大人,可是,我不選你,就要選陳先生呀,我覺得還是選你比較穩妥,至少在我的可控之內,可以讓大家都不必受傷。”
少年的話特真誠,一雙眼睛忽閃忽閃的,但是所有人都被這句話給弄得悶出一口血來。
在場上的陳先生,只有一位,那就是排行在第四的陳覆。所以,可控的意思便是他有絕對的把握勝利?這少年難道真的不是腦子有問題?
宋彥聽了這話,臉也黑了,既然這般狂妄,那麼便怪不得他了。
江向晚看向宋彥,道:“勞煩宋大人仔細些。”
顧西辭瞬間就笑了起來。
宋彥將自己的劍一橫,道:“來吧!”
江向晚拿起了劍,然後雙手託着,所有人一愣,這是幹什麼,難道是什麼奇怪的招式?
宋彥不由全身戒備,雖然他並不認爲自己需要戒備眼前的這個少年。
然而,江向晚卻只是手裡拿着長劍,然後朝着江向晚緩緩的彎下了腰來。
他在鞠躬。
所有人這纔想起來,雲城江家是有名的有禮之家,在比試之前,如果是比自己年長的,必然要行鞠躬大禮。
而在鞠躬之後,江向晚這纔拿起長劍,然後,對着宋彥平平削出了一劍。
很平直的一劍。
當他這一劍遞出去的時候,所有人都還在笑,笑這個少年如此平緩和笨拙的招式,便是最平常的人都使的出來,但是眼前的這個少年,竟然還敢這樣對宋彥出手。
連宋彥都只是擡起眼看了一下,沒怎麼準備出手。
但是,當那把劍使用到三分之一的時候,異變突起。
那把劍,依然很笨拙。
何謂笨拙,因爲重。
當一把劍只是因爲不靈活而笨重的時候,誰都不會在意,但是,當這把劍將整個空間都帶的笨拙的時候,那麼,便是一種境界。
一種可以讓所有人都震驚的境界。
高臺之下,粼粼的水波開始跳躍,但是不是因爲輕巧,而是因爲笨拙。
水珠彈跳的也笨拙。
所有人都呆在了那裡,剛纔還準備嘲笑的人們的笑聲彷彿瞬間被雞毛塞住了喉嚨,卡着再也發佈出來。
宋彥這才反應過來,但是少年的劍已經出到了二分之一。
這個時候,宋彥才反應過來要拔劍,但是,卻已經遲了,他已經失去了先機,之前江向晚提醒他,他沒有在意,到了現在,他的所有動作,都已經被完全的控制。
笨拙。
所有當他笨拙的那起劍的時候,少年的劍已經放在了他的肩上,離他的喉嚨不過毫釐。
所有人已經完全震驚。
一招,這個少年,竟然只用了一招!
他還只有十三四歲。
這簡直……太不可思議!
而在所有人都在遲疑着一句話都說不出來的時候,顧西辭卻擡起手,然後“啪啪啪”的鼓起掌來。
白朝生的目光中轉來,顧西辭的心一頓:不會讓她連巴掌都不會拍吧。
而隨着她的掌聲的響起來,位於高位的魏和帝方也跟着拍了一下巴掌,然後圍觀的百姓也跟着熱烈的拍着手來,然後歡呼出聲:“江公子!江公子!”
江向晚聽到大家的呼喊,一瞬間臉再次紅了起來,他手足無措的收回自己的劍,訥訥的道:“宋大人,承讓。”
宋彥咬了咬牙,道:“江公子少年英豪,承讓。”
而當江向晚再次收起劍回到浮雲城的弟子中的時候,大家看着他的目光瞬間都不一樣了,他的夥伴拍了他一拳:“嘿!看不出來嘛!”
江向晚臉紅的道:“我,我只是,運氣好。”
現在大家都認爲他謙虛,只做了哈哈一笑。
這個少年橫空出世,毫無意外的告訴所有人,未來浮雲城院首的位置,有人了。
容青蓮坐在那裡,目光忍不住看向謝鳳起。
謝鳳起坐在那裡,雖然臉上和大家一樣笑着,然而她卻看到他緊緊的握着自己的拳頭,一時之間,她又忍不住心疼起來。
前些年謝鳳起都沒有參加,就是因爲他要在最合適的時機出來,然後奪得簪纓,但是現在,哪怕今年謝鳳起拔得頭籌,那麼這個光輝在這個十三四歲的少年面前,都會黯淡不少。她知道,謝鳳起出生不高,是有多努力才走到現在這個位置,由多艱難才能成爲三國四公子之一。
他活的辛苦。
容青蓮的目光落在顧西辭的身上,見她卻仍然是一臉毫不在意的樣子,心中不由憤怒,剛纔,那個少年贏了,她可是第一個拍掌的人。
待會兒,她一定要將這個少女曾經給於到謝鳳起身上的侮辱討回來!
而那邊,顧西辭卻閒閒的靠在那裡,然後轉頭對着身後的小廝道:“你去給我拿壇酒來。”
越高興的時候,酒癮便犯得越厲害。
“是。”那小廝應了聲,然後走了開去。
比試還在繼續。
又有人站了起來。
顧西辭估算着時間,大概阿狸也快回來了。
阿狸正在往回走。
今晚,大家都聚集到了城中的沙河上,這裡雖然燈火繁盛,但是卻並沒有人。
阿狸歡歡喜喜的回來,看着遠處人羣發出一片熱烈的歡呼,也禁不住笑了起來。
她正在往前走,突然間聽見一陣“呼啦啦”的聲音。
阿狸一愣,轉過頭,便看見旁邊的小巷子裡,一個少女拿着一個小風車站在那裡。
“呀!這位姐姐!”阿狸歡喜的笑了起來,“是上次給阿狸道歉的姐姐!”
謝心月的眼底滑過一抹冷光,然後點了點頭:“是呀!是我!我是你姐姐的好朋友!過來,姐姐給你風車玩。”
傻子!過來呀!
阿狸不止一次見過謝心月,以前的時候顧西辭喜歡極了謝鳳起,經常將家裡的好東西送給謝心月,那個時候阿狸雖然不懂,但是也知道,她的親姐姐大概是很喜歡這個姐姐的。
姐姐喜歡的,就是她喜歡的。
於是她邁開步子,走了過去,甜甜的喊道:“姐姐。”
真是一個傻子。
謝心月的目光落到阿狸的身上,這張臉,看起來和她的姐姐真的是十分的相似呀。
阿狸站在那裡,看着那呼啦啦的轉着的小風車,一雙眼睛又圓又亮,她笑嘻嘻的探出手,問道:“姐姐你拿的辛苦嗎?我來幫你吧。”
她伸出手,完完整整的右手,手腕上還帶着鈴鐺,隨着她擡起手,發出清脆的響聲。
謝心月盯着她的右手!
憑什麼她的手沒有了,她的手仍然是完完整整的!
阿狸從謝心月的手裡拿過小風車,但是,她拿住小風車,謝心月卻沒有放手。
阿狸奇怪的問道:“怎麼了?姐姐?”
怎麼了?!
謝心月的目光狠狠的看着阿狸。
她的袖子裡有匕首,只要給這個傻子一刀,那麼她也會嚐嚐失去手臂是什麼滋味!
顧西辭不是很寵愛她這個傻子妹妹嗎?既然她讓她沒有了手臂,那麼,她也要讓她沒有手臂!
阿狸似乎感受到謝心月那陰冷的目光,忍不住後退一步,問道:“姐,姐姐,你,怎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