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咕嚕咕嚕……”
……
夏奈迷茫,恩……她聽到什麼了?錯覺?幻聽?
“咕嚕咕嚕……”那個聲音又不死心地響起,地上的某團劇烈抖動了一下。
夏奈這次確定了,不是幻聽,她低下頭,正好捕捉到金色眸子裡一閃而過的羞惱,不禁心裡一動,包包裡好像還有一包沒開封的巧克力餅乾。
當即伸手扯下肩上揹包,拉開拉鍊,伸手一探,就摸出了包裝精緻的餅乾盒,這傢伙肚子鬧得這麼歡快,怕是一天沒吃東西吧。她難道做好事,那就大慈大悲多做一點吧,反正這餅乾是今天早上早餐剩下來的。
心思一轉,扯開包裝,她夾起一塊餅乾放入口中,把餅乾盒伸出:“請你吃餅乾!”聲音真摯,沒有泄漏一絲同情憐憫的意思,從這傢伙寧願捱打也不求饒哭泣的情況來看,他一定是個自尊心極重的人。
就像清末滅亡後流落街頭的清官,寧願餓死街頭,也不受他人嗟來之食。咳咳,貌似比喻搭在這人身上有點不妥。
巧克力餅乾散發着香甜的香氣,牙齒碾碎髮出沙沙咀嚼聲,夏奈吃下一塊餅乾竟然有點意猶未盡,哎呀,被嚇了一頓,吃點東西真讓人心裡踏實。
“吃吧,雖然我吃了晚餐,可是沒太吃飽,你要是不吃,等下我自己全吃掉了。”夏奈舔掉脣角餅乾屑,把手中的餅乾盒又往前遞了遞,臉上掛着無害的微笑,直直地看着這張髒污看不出樣貌的臉蛋。心想:若剛纔沒有聞到那種香氣,她說不準還真見死不救跑了,幸虧沒跑呀,跑了就發現不了這麼漂亮的眸子了。
金色的瞳孔眨了眨,直直地盯着夏奈手中地餅乾,終於,蜷曲的身子伸展開來,彎曲的雙腿緩緩伸展直起,躺倒的身體緩緩坐起。虛浮的呼吸變得微微急促,比鑽石還美麗的眸子緊緊地盯着夏奈臉上,戒備十足,缺少了最初的敵視和恐懼。
“吃吧!”夏奈笑得越發燦爛,食指一伸,又從餅乾盒子內捏出塊餅乾。被這麼一嚇,她肚子也有點餓了!
下一秒,她只覺得掌心一空,一股涼風劃過手心,餅乾盒,沒了!
她有點錯愕地看向坐在地上的某團,只見那傢伙緊緊地抓着餅乾盒,好像護食的母雞一般,金色的瞳孔內戒備散去,佈滿緊張,生怕夏奈會來搶餅乾似的。
夏奈舔了舔沾滿餅乾屑的指頭,心裡哭笑不得,這傢伙怎麼跟土匪似的?還理直氣壯着。
她很想笑,但是明白現在不是爆笑的時機,視線不動聲色地在他身上掃了掃,手長腳長的,心道:看來是個男生呀,剛纔那三流氓貌似喊他“小子”來着,那就錯不了了。
“你吃吧,吃吧,我不吃了!”隨即很大方的揮揮手,本來就是給你吃的,看你丫這幅緊張樣,倒顯得她像個欺負小女生的大壞蛋似的。
得到承諾,地上的人終於放鬆了些,拿着餅乾盒子坐在地上,雙腳交叉,不過似乎扯到受傷處,發出一聲低微難耐的呻吟,趕緊調整姿勢,然後虛弱地靠在了牆壁上。手裡仍然緊緊地抓着餅乾盒子,肚子又很合拍的響應一聲共鳴。
這一連串動作看得夏奈目瞪口呆,腦子裡立即做出分析:還聽得懂人話,看樣子不是傻子了,還能動能自主思考,看樣子是死不了了,看他那嫺熟的動作,貌似很有經驗吶!這會兒知道危險沒有了,知道呻吟了?
這可憐的傢伙,不會經常被人扁吧?
內心母性瞬間氾濫,夏奈十分關心地湊向前:“你叫什麼名字?家住哪裡,我可以幫你聯繫一下。”看這身子板就是個半大的孩子,正是生長髮育的關鍵時期,這傢伙到底經歷了什麼事,落到這般田地?
幸虧今夜遇到了心地善良、慈悲爲懷的她,無私奉獻自己的餅乾不說,還有一顆大大溫暖火熱的心呀。
夏奈的好心並沒有得到回覆,小傢伙只是擡眼瞟了她一眼,似乎很鄙視,然後慢條斯理地拿出餅乾,慢慢地吃了起來。動作緩慢,咀嚼無聲,一小口一小口貌似十分優雅。
夏奈嚥了咽口水,看這傢伙吃餅乾的樣子,那小心翼翼地品味樣,好像那餅乾跟山珍海味似的。還真是個奇怪的傢伙,明明肚子餓得不行,還吃得這麼慢條斯理,餓壞了肚子看到食物誰不是兩眼放光了撲上去,誰還會注意形象吃相啊?
至少夏奈就不是,自己上輩子到現在,兩輩子加起來,吃東西都是速戰速決,大快朵頤,纔不會去模仿什麼淑女名媛練習小雞啄米,看着就難受,肚子吃飽纔是王道!
不一會兒,就見這傢伙在盒子裡掏了掏,晃了晃盒子,倒出一些餅乾屑,夏奈臉上不動,暗想:看不出這小雞啄米的速度還蠻快嘛!
想着眼底對着眼前人立即多了絲審視,她好歹活了兩輩子,眼光還是有點的。
這傢伙,怕是不是普通人家孩子吧,堅韌的意志,敏銳的判斷力,緊張的戒備,還有優雅淡定的吃相。
夏奈拍了拍手,猛然起身。得,搞不好她今天還救了一個很有背景的傢伙。
餅乾之恩涌泉相報之類的就免了,她就當學雷鋒。能動能吃,還能思考,死不了,說不定休息一會就能活蹦亂跳,而且十月的夜晚還凍不死人。
心裡頓時寬鬆不少,時間可不早了,打道回府!
重新背上揹包,低下頭不想正好跟那雙金色瞳孔不期而遇,後者立即如驚弓之鳥一般收回,夏奈嘆了口氣,從口袋裡掏出五歐元,放在他跟前地上,“這個,給你打車回家吧,或者打電話給家裡吧。”
這可是她今天買花剩下最後的錢了,看來,她還是得想個辦法攢點錢啊!沒有錢出去不方便,說話也沒底氣,心裡更不踏實。
說完,她雙手插在褲兜裡,深吸口氣,轉身往巷子口走去,路見不平增餅相助,做了好事心情好,連帶着覺得自己高尚許多!
不過她走到巷子口就覺得不對勁了,有股被人盯着脊樑骨的感覺,聳聳肩,夏奈暗罵自己神經質。可是又走了一小段路,那股怪怪的感覺依然存在,猶如影子一般甩也甩不掉,她心跳一漏,不會有人跟蹤她吧?
小樣,她活了大半輩子,嚇唬她?深吸口氣,鼓起勇氣夏奈猛然轉過頭去,冷不丁地一道黑影唰地立在身後,夏奈只覺得自己心跳一停,所有感官都罷工一瞬間。
倒抽了口氣,腳下反射性後退幾步,心臟跳得飛快,夏奈覺得自己聲音有點顫抖,“你……你跟着我幹嘛?”死死地捂住胸口,深深地吸着氣,靠,這傢伙走路不帶聲嗎?跟幽靈似的,差點被這小子嚇掉半條老命。
剛纔還被揍得在地上半死不活,這麼一會兒,活蹦亂跳玩跟蹤呢?有這麼對待恩人的嗎?
“喂!你說話啊,難道是順路?”夏奈口氣很衝,沒好氣的吼道。
那個人還是沒說話,只是擡起一雙金色眸子無辜地看着夏奈,貌似有一股哀怨的味道。不說,這人站着有點高度,也看不出年紀大小,身高起碼上一米七。
他沒說話夏奈就當是默認的,今天晚上又驚又嚇的,出了一身汗不說,加上又忙活一天,她有點累了。
二話沒說,轉身就走,心裡卻仍是提了起來,腳下步子越來越快,蘭格爾家並不遠,街道在路燈昏黃的光輝下顯得朦朧又虛幻,樹影婆娑,夜空上一顆星辰也沒有。夏奈心裡越加焦急想早點回家,她迫不及待衝了熱水澡好好睡一覺了。
到了後面,夏奈幾乎算是小跑了,好像後面有什麼無頭鬼在追似的,走了幾步又瞧瞧身後。等她終於打開自家院子柵欄,站在家門口,才貓着身子探頭探腦地往社區街道看去。
街道上街燈微閃,昏黃古老,園林樹木隨風颯颯作響,順着街道看到街尾,除了幾輛停靠的車子,別說人影,連個鬼影都沒有。
夏奈吁了口氣,看樣子那傢伙是走了。
看來自己今天忙累了,胡思亂想不說還疑神疑鬼,不過那傢伙真是高傲的很啊,居然一句話都跟她這個救命恩人說。除了那雙金色的眸子,她連他長相都沒看清楚。
不過也罷,做好事不留名,吐了吐舌頭,想到明天還有一百斤玫瑰花和繁忙的課業等着她收拾,嘆了口氣,打開了家門。
她呀,就是個勞碌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