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比繼續,未因楚凡的出手而有絲毫變動,可衆修心裡,對仙道宗的看法已悄然改變。
不管如何,瘦死的駱駝比馬大,大多數宗門曾想過挑戰仙道宗,一舉奪下六宗之一的位置,可在楚凡出手之後,他們已經開始在心裡打鼓。
且有了仙道宗的庇護,讓那些對武聖傳承有意之人,不由開始暗自思量,到底該不該冒險。
演武場上,各種神通展現,強大的修士對戰,兵器對轟,道則蔓延,波動似要穿破蒼穹,非常恐怖。
北冰大地極爲遼闊,宗門林立,修士無數,其中不乏強者,英傑輩出,此番大比,便是這樣一羣修士在爭豔。
大比之初,由各宗門間自行約戰,故而演武場內一片混亂,血花炸開,異象不斷,有修士喋血在此,也有修士崛起在此。
“此人與仙道宗同行,趙志澤恐凶多吉少。”眺望對面崖壁,凌莫宇眯着眼睛低語喃喃,當年在萬獸鎮地底,他與趙志澤翻臉成仇,哪怕到現在,心中也充滿憤怒。
可當見到楚凡的剎那,凌莫宇就已猜到,仙道宗已經易主,趙志澤也必定殞於楚凡之手,當年的恩怨孰對孰錯,隨着趙志澤的死,已經煙消雲散。
大比初戰,乃三虛境強者在征伐,是屬於他們的舞臺,修道至今,他們等待的便是今日,一舉成名,登上強者之巔。
右側崖壁高臺上,楚平渾身是血,雖有楚凡替他療傷,可他的傷勢實在太重,麒麟骨箭那狂暴的火靈力還殘留在其體內,肆掠破壞。
從外表看起來,楚平的傷勢已然恢復,可他體內,氣血依舊絮亂不堪,臉色很蒼白,處於昏迷中。
“這火靈力當真狂暴,非短時間能治癒。”楚凡皺眉道,就算以仙魂決的恢復力,在短時間裡也無法讓楚平恢復如初。
梵谷高層考慮的很周道,崖壁高臺上,放有數張木牀,是由萬年靈木的精華煉製而成,對療傷有大用,而楚平正躺在其上,四周靈氣主動涌入他體內,自主恢復。
就在這時,一名身穿白色長裙的女子來到仙道宗衆人所在,取出一個小盒,遞給楚凡道:“此物能化解他體內的火靈力,更有聚靈之效,可療傷。”
楚凡擡頭一看,見女子身上的長裙畫有楓葉圖案,立刻就知曉她是梵谷弟子,道聲謝後,便接過盒子,剛一打開,一股藥香就撲鼻而來,芬芳環繞。
“靈楓丹!”見到盒子內放有一顆火紅色丹藥,黃老立刻道出丹藥之名,神色略顯激動,對楚凡說:“此物乃梵谷的療傷聖藥,在外界是不可多得的靈丹。”
從盒子裡取出丹藥,能清晰看見,在紅色丹藥中心,有一片楓葉漂浮在其內,散出濃濃的藥香味,聞之都感覺精神氣爽。
把靈楓丹放入楚平嘴中,才片刻就能察覺到,楚平體內的火靈力盡數消失,擴散出來,且其體內絮亂的氣血也開始穩定,臉色逐漸紅潤。
“吾名南桑,今日戰羣雄,了畢生心願。”充滿無奈,卻又讓人感覺堅定的話語,悠悠在演武場上空迴盪,一位老人緩緩從崖壁高臺上走出,歲月在他臉上,留下了不可磨滅的痕跡。
在老人起身的高臺上,站着一名女子,火紅色的長裙飄揚,她望着老人漸行漸遠的背影,兩行淚水緩緩滑落。
聽到南桑這個名字,楚凡精神一振,且見楚平已無大礙,他便走到高臺邊緣,負手而立,長髮倒卷之下,放眼望去。
伴隨着咳嗽聲,南桑落到演武場內,他的身影看起來有些佝僂,就像個寂寞孤獨的老人。
立於演武場內,南桑竟盤膝而坐,一片朦朧光暈出現,以他爲中心擴散開來,道音嗡鳴,一道道虛影從南桑體內走出,化作無數個他,征戰四方。
演武場內,修士無數,正相互激戰,可隨着南桑的出現,一道道虛影向他們攻伐而來,短暫間,就有很多修士被傷,重傷之下退出演武場。
一人之力抗羣雄,南桑的修爲雖不到造化二境,可其心境已達,只是不知什麼原因,不得突破之機罷了。
造化二境之下,他可說爲獨領風騷,難尋敵手!
以己身爲道,以念化影,南桑是在用畢生之道來戰羣雄,他盤膝坐着,身體緩緩騰空,朦朧光暈環繞着他,宛若一尊天神。
成千上百道虛影征伐,衆修莫不心驚,演武場內,竟無一人是其敵手,短暫間,衆多修士均敗下陣來。
忽然,南桑身軀猛地一震,擡起頭來,從他的雙眼射出兩道光束,像是撐開了天,幻滅虛無。
朦朧之光籠罩了演武場,其內的修士紛紛重傷退出,到得最後,場內只剩南桑一人。
因他的出現,讓大比初始戰提前結束,可以說,南桑之名必定遠揚四方。
三虛第一人!
“師尊,我沒有錯!”成千上百道虛影回到南桑體內,他霍地站起身,眸光如電,又像是一道沖天的火焰,熾烈無比,“當年,我自廢修爲,斷去前路,只求與妻子相守,然師尊百般阻撓,妻魂斷蒼穹,今日再臨梵谷,只爲讓師尊明白,唯情真道也。”
此話傳出,立刻讓很多修士心生疑惑,不解話中之意,然中央崖壁高臺上,梵谷大弟子兆軒負手而立,望着演武場中那蒼老的身影,喃喃道:“對與錯重要麼,梵谷當年的天驕,卻爲了所謂的情走到今日這一步,不知可悲還是可嘆。”
“噗!”南桑噴出一口鮮血,濃濃的死氣從他體內涌出,然他卻擡頭望着中央崖壁最高處,凝聚出一柄意志之劍,從空中呼嘯而過,直指中央崖壁最高處。
“真情道,無情道,道可道,世間之道莫過本心,你既已選擇此路,那便不是老夫之徒。”梵谷老人的聲音響起,同樣聽不出喜怒,可南桑凝聚出的意志之劍,在這聲音響起時,轟然爆開。
聽聞此言,衆修立刻明白過來,梵谷老人與南桑爲師徒,當年必定發生了什麼,讓這二人反目。
南桑身體猛顫,臉色蒼白之下落到演武場上,連連咳血,他複雜的看着梵谷老人所在,閉上了眼,兩行老淚淌下,喃喃說着:“其實,當年之事師尊沒錯,我也沒錯,錯的是這天地,錯的是那時的世人。
世人不知情,萬物皆無情,我心有情,亦無情。”
“爺爺。”方雨來到南桑身旁,柔聲呼喚着。
睜開眼,南桑臉上的皺紋在起伏,他露出一抹笑,複雜地看了一眼梵谷老人所在,抱拳一拜,沒有說話。
方雨扶着南桑,走下演武場,向梵谷外走去,南桑沒錯,他證明了自己,就算沒有所謂的資質,他也走到了這一步,用心中的情,踏上畢生絕顛。
當年的恩怨,隨着今日的證明煙消雲散,被埋在過去的歲月裡,成爲黃土。
“南桑徒兒……”望着南桑遠去的背影,梵谷老人眼裡涌現一抹深深的疲憊,“你是對的,只是作爲老夫的徒兒,你也是錯的,當年的那個女子,接近你是爲了奪舍,可你卻爲何不願相信……”
南桑之殤,有些事,梵谷老人不曾說,不是不說,而是不願再讓他的徒兒傷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