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
大吼一聲，凌寒已經從病牀上下來，一步步走到凌老爺子面前，聲音顫抖着道，“爸，您說的是真的麼？”
不同於凌寒那麼大程度上的吃驚，羅晴也從病牀旁邊的椅子上起身走到凌寒身側站定，不可思議的開口道，“凌伯父，凌伯母到底還是沒有搶救過來麼？”
剛一開口，羅晴就已經淚流滿面了，傷心的哭成了淚人兒，嘴裡還含糊不清的繼續念着，“怎麼會這樣呢？怎麼會呢？凌伯母那麼好的一個人……”
幾乎是瞬間，凌寒轉頭看向自己身側的女人，沉聲道，“你也知道？”
突然被凌寒問及，羅晴心裡‘咯噔’一下，嚇得眼淚都停了，然後才緩過來，哽咽道，“今天早上凌伯母纔出事，新聞就報道了，我只是沒想到，搶救了十幾個小時都沒搶救過來，我以爲還有希望的，我真的以爲還有希望的……”
說話的時候，羅晴大部分時間都垂着眼皮兒，只偶爾看一眼面色悲痛的凌寒，不動聲色的在掩飾着什麼。
“怎麼會這樣呢？我都沒有見到凌伯母最後一面……”羅晴已經哭得渾身顫抖了。
看着羅晴哭成這樣，凌老爺子也是通紅，一雙眼睛直盯着她，眼眶也早已經溼潤了。
凌寒將目光投向霍準等人，發現他們也是面色凝重，似是終於肯相信自己母親已經去世的這個令他悲痛欲絕的消息。
他再開口的時候，聲音意識沙啞不堪，透着濃濃的無力感，“什麼車禍？具體什麼情況？”
凌寒目光一直落在凌老爺子的身上，等着他給自己一個回覆。
可此時的凌老爺子早已傷心的說不出話。
就在這時，霍準幾步走到凌寒身邊道，“今早凌嬸兒趕來和一直守着你的凌叔替換，路上出了車禍，肇事者醉酒駕車，還是一輛大貨車。司機和傭人幾乎是當場死亡，凌嬸兒在搶救了十幾個小時之後也……沒挺住。”
說最後三個字兒的時候，霍準忍不住頓了一下。
他向來不善於表達自己的情緒，可這會兒，任誰都看得出來，他是非常難過的，只是比起其他人沒有那麼明顯。
驀地，凌寒爆吼一聲，“什麼叫沒挺住？”
凌寒這一聲吼的這一聲毫無防備，其他人還好，只是嚇得旁邊的羅晴差點兒瞬間癱軟在地。
此時的凌寒已經紅了眼睛，好像隨時都可能殺人，看的羅晴更是心驚不已，想要上前安慰一句卻終究沒這個膽子。
這時，段科上前兩步，道，“寒哥，你節哀。凌嬸兒走了，我們都很難過，可……”
“那是我媽啊！”
又是一聲暴吼，凌寒轉身重重一腳踹在病牀上，足足將病牀踹出去至少一米遠，又吼了一句，“那是我媽啊！爲什麼說沒就沒了？爲什麼？”
凌寒每一句都在質問，卻又不知道到底是在質問誰。
看着凌寒用這樣的方式，衆人似是商量好了一樣，誰也不去阻攔，皆是站在原地沒動，任由他在病房內肆虐，隨便砸壞了什麼。
此時的羅晴一直縮在角落，全身止不住的發抖，生怕凌寒會誤傷到她一般。
她在害怕。
是真的害怕。
她看過凌寒吊兒郎當的模樣兒，看過他生氣的模樣兒，卻獨獨沒有看過他瘋狂的嚇人的模樣兒。
足以見得，他真的動怒了，而且，悲傷至極。
不知道究竟過了多久，病房內巨大的砸東西聲音才逐漸平復下來。
凌寒似是砸的累了，‘砰’的一聲悶聲，結實的背部撞在冰冷的牆壁上，整個人屋裡的靠在牆壁上，嘴裡卻還是在碎碎念，“爲什麼……這究竟是爲什麼……”
看着這樣的凌寒，羅晴終於從角落緩緩走出來，情緒複雜的走到他身邊，顫着聲音道，“寒，你別這樣好不好？凌伯母走了我們都很傷心，但你還有我們啊，還有我啊！我會一直都在你身邊的。”
此時的凌寒讓羅晴想要靠近卻又不敢靠近，說話的時候卻還是忍不住伸出一隻手小心翼翼想要去牽凌寒那因爲砸東西已經紅腫的大手。
眼看着她顫抖的手就要觸碰到凌寒的大手的時候，突然，凌寒像是根本沒看見她似的，幾步走到霍準跟前，出聲就問，“肇事司機呢？死了麼？”
霍準沉吟片刻，如實道，“受了點傷，已經被警方逮捕了。”
沒人注意到，在霍準答完的時候，羅晴的身體正一點點變得僵硬，臉色都蒼白了，原本伸出去要牽凌寒的手也僵在半空。
突然，凌寒又問，“確定是意外？”
下一秒，羅晴的臉色已經灰白了，垂下的眸子裡閃着恐懼。
幾秒後，霍準只臉色沉了沉，道，“我也懷疑過不是意外。但是，根據警方的調查，以及現場的情況，確定只是意外。”
然後，不等凌寒再問，霍準繼續補充道，“而且，我也調取了那個路段當時的監控，真的只是意外，看不出任何的疑點。”
聽了霍準最後的定論，凌寒再也沒有發出任何聲音。
在別人都沒有注意的時候，羅晴悄無聲息的鬆了口氣。
幾秒後，霍準伸手在凌寒的肩膀重重拍了兩下，言簡意賅，“節哀。”
此時的凌寒哪兒還有平時半點兒的意氣風發？
他整個人就像是霜打的茄子，沒有一點兒的精神，頹然的很。
“寒哥，我們都在。”
就連向來話最多的段科都只擠出這麼一句勉強算是安慰的話。
除此之外，再也不知道還能說些什麼了。
病房內一陣沉默之後，凌老爺子出聲道，“兒子，凌家以後就要靠你了，你不能倒下，公司已經亂了套，還有很多事等着你處理。”
聞言，凌寒這才擡起頭看向好像一夜之間蒼老了十幾歲的老父親，白髮都多了許多。
他喉結滾動，一句話都說不出來，眼睛卻是更紅了。
凌老爺子雙眼渾濁，啞着聲音繼續道，“兩天後，我們一起送你媽上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