位於蠱雕城城中心的弈武廣場,是四通八達的商業街彙集之地,也是蠱雕城最爲繁華之所。常日裡,散商遊旅多愛棲息於此,以兜售手中良材,或是對等換些各需物品,總之來來往往,熱鬧非凡。
此等凡妖集市,論其規模,比起那修真界古劍宗的鳳鸞小會,竟不知大了多少倍。單單這弈武廣場便是那天鸞峰腳下的圓形廣場數倍之廣,此等凡妖城中的廣場,竟有這般鬼斧神工的手筆,真真是蔚然興嘆!
弈武廣場北面有一座青白玉石砌成的擂臺,擂臺主位立有一條丈許寬的綢布橫幅,上墨有數個妖族的大字“蠱雕城弈武大賽今日開戰!”。擂臺兩邊豎有四杆顏色各異、迎風招展的大旗,上分別書着四大家族的名字,各是“霸”、“拓跋”、“夏侯”、“納蘭”。
代表各族的大旗腳下,分置數張黑檀木椅,以及四角木幾,上放有各式各樣的糕點、果盤,還有一壺瓊漿美酒,以及取自外海茶島玄鐵觀音茶葉混合早晨凝露泡製的茶水。
擂臺主位綢布橫幅下方,五把青龍藤木椅,分隔數丈而立,其間木几上擺放的糕點、果盤、美酒、茶水,皆是大有來頭之物,更不是四大家族所示區域內的凡品所能比擬。
今日是蠱雕城每十年舉行一次的盛事,固居萬星島四方的大妖小怪,聞訊皆趕了過來,湊湊熱鬧,順便也開開眼界。仙師鬥法不似凡妖比武那般尋常可見,偌大個萬星島,也唯有蠱雕城每十年舉行一次的較鬥比武,纔對凡妖開放。
平日裡,凡妖們又怎會有幸目睹到仙師間的鬥法,是以在較鬥比武開始前的一個月,就陸續有從外地趕來的大妖小怪了。林子大了什麼鳥都有,如此龐大的外來凡妖羣體,魚龍混雜,當中避免不了會混入一些目的不純的凡妖。
有一些凡妖專門乾的是那強財奪路的買賣,在蠱雕城內尋覓那些財大氣粗的外來凡妖,找到目標後,派專人跟蹤盯梢,待其離開蠱雕城,伺機一擁而上,奪命劫財。
有一些凡妖則不屑幹這沾滿鮮血的買賣,而是數人合資,開設賭局,從中謀取鉅額暴利。
還有一些凡妖趁着蠱雕城全面開放之際,暗地裡搞一些交易集會,或是拍賣一些從其它島上弄過來的稀有私貨,從而賺取貿易差值。
剩下的那些凡妖基本上不是抱着單純目的來開眼界、看熱鬧的,就是藉機走一走親戚的,畢竟能生活在蠱雕城這樣一個浮光流水的繁華大城,多半都是富貴顯赫之輩,興許只需其稍顯憐憫,隨手賞上一些東西,就足夠他們這些鄉下窮妖過上一輩子的了。
總之不管帶着何種目的,現時蠱雕城已然人滿爲患。有些體己的凡妖自然住進了酒樓、客棧,一些鄉下來趕來的窮妖境遇則比較慘了,他們本就身無分爲,加之正值漆夜,不便上門打擾親戚,是以只能席地而臥,睡在了大街上。
一時間,蠱雕城大小酒樓、客棧住滿了外來的凡妖,先前那些人跡罕至的冷僻幽地,如今也擠滿了鄉下來的窮妖,偌大個蠱雕城吵吵嚷嚷一夜無眠。
時至今日,蠱雕城每十年舉行一次的較鬥比武,終於在一位飛靈宮仙師蕩氣迴腸的傳音中,拉開了帷幕
。
弈武廣場玉石擂臺之下,人頭攢動,摩肩擦踵,擠滿了前來看熱鬧的凡妖。雖然較鬥比武還未開始,然則衆凡妖親眼目睹了飛靈宮仙師的仙容,便大呼驚歎,不虛此行。
飛靈宮的仙師,確是修爲頗深,仙骨不凡,單其豪光綻放的靈體,以及足下生蓮的異象,就不是靈海期修士能夠比擬的。
此次前來主持蠱雕城較鬥比武的仙師,正是飛靈宮七十二宮之一,玉虛宮的宮主——玉虛真人。玉虛真人乃得道高人,傳說其本體是一隻火烈鳥,一身火系神通深不可測,即使在七十二宮宮主之中,也屬位列上游。
此次玉虛真人下山,主持蠱雕城較鬥比武,一來當然是掌門的旨意;二來呢他半月前,撥雲賞月,在刀鋒山上開壇設法,占卜星辰,卦得蠱雕城中有祥瑞頻現,實乃天資縱材現世之兆。
玉虛真人苦尋百年,卻終未有一人能繼承他的衣鉢,如今蠱雕城中有天賦異稟之士現世,實乃天賜良機,玉虛真人又怎能錯過。是以他親自下山,藉此良機,尋那有緣之人。
玉虛真人足踏祥雲居中而坐,正是那青龍藤木椅,四大家族執掌者則滿臉賠笑,對玉虛真人百般客套,才按照次序分坐兩旁。
四大家族參加較鬥比武的子弟,各個英姿颯爽,修爲不弱,且各賦神通,實力較之古劍宗的低階弟子,不知強了多少倍。可以這麼來說,四大家族參加較鬥比武的子弟,隨便拿出來一個,實力都可以躋身古劍宗核心弟子的行列。
迎風招展的納蘭家族大旗,其下所置黑檀木椅數量是四大家族中最少的一個,僅有四把之多,依序所坐分是敖廣、納蘭蘇、納蘭毅、納蘭德。
納蘭毅和納蘭德皆是納蘭家族外系旁支的子弟,年齡上稍長納蘭蘇,是以納蘭蘇均以哥哥相稱,二人實力不弱,都是靈海中期修爲。
平日裡,三人有說有笑,關係甚好,然則納蘭毅和納蘭德今日臉色卻略顯尷尬,時不時的互望一眼,且還苦笑連連。
原來納蘭毅和納蘭德一人帶了兩名貼身僕役,以備隨時使喚之需,比起另外三大家族前擁後喚的排場,已然算是小的不能在小了。
然則反觀納蘭蘇身爲納蘭家族的第一大小姐,其身後僅帶了一名僕役,二人不免相視苦笑,此刻倒有那越俎代庖之感。
今日比武敖廣位序第一,身份地位較之納蘭蘇還高上一籌,然則其身後空空如也,並無一名僕役相候,種種簡約之風,怎能不讓納蘭毅和納蘭德滿臉通紅,立有羞臊之感。
納蘭蘇小姐身後的那名僕役,穿着打扮普通,甚是沒有絲毫特別之處,然則其身上若有若無的氣息,卻是極爲怪異。爲此納蘭毅和納蘭德不免多看了兩眼,且窮盡二人體內的神識,仔細的從上到下幾番打量,確定其只是個凡妖后,才收回了疑惑的目光。
那名僕役眸光微閃,單手倒背,身穿一件納蘭府雜役長袍,且拖沓長袍前簾繫於腰間,其姿挺拔,如屹立峰頂的萬年青鬆,全然沒有奴才之相。
那名僕役不是別人,正是侍奉納蘭蘇左右,爲其伴讀書僮有一段時日的伊林
!
當日敖廣糾纏不休,不顧納蘭蘇苦苦相勸,險些逼得伊林動手。若不是關鍵時刻,納蘭拓海恰巧經過,進入墨香閣解了伊林的燃眉危機,恐怕此時早就顯露了真身,成爲了萬妖盡斬的通緝犯了。
然則伊林有一事,實在不解,如今體內毒氣盡消,修爲法力也恢復的七七八八,靈體更是重歸巔峰,可是卻越來越看不透敖廣了。
自上次墨香閣與敖廣一見,雙方視若水火,大戰一觸即發。敖廣種種醋罈子表現,令伊林哭笑不得,暗忖其與納蘭蘇一樣,涉世未深,萬事過於衝動。
起初敖廣給伊林的感覺,只是一個不諳世事,且情竇初開的少年,雖說其修爲莫測高深,然則這樣一個稚嫩的敵手對伊林來說,構不成威脅,並無危險而言。
然而僅僅過了數日,伊林在後進院落的玉石抄手遊廊裡,再次偶遇了敖廣。正在伊林大感頭皮發麻,陣陣腹誹之際,敖廣卻如一股幽幽冷風,從他的肩膀旁側悄然吹過。
那股幽幽冷風,冰寒至極,毫無生息,僅是擦肩而過,伊林的衣袍上就落上了厚厚的一層霜雪,使其簌簌顫立。
眸光無神,表情冰冷,氣息逆變,較之先前,簡直判若兩人!難道是錯覺?還是敖廣的身上真的發生了什麼?一種不祥的預感油然而生,伊林時刻不敢大意,生活在納蘭府中,卻好似如履薄冰。無論幹什麼,總像是有一雙無形的眼睛盯着,讓他渾身不自在。
即使伊林體內神識龐大,靈覺異常敏銳,離敖廣如此之近,卻仍感覺不到其身上的絲毫氣息,仿若一具冰冷的屍體一般。
想到此處,伊林不免打了一個激靈,眸光閃動間,發覺敖廣正面無表情的向他這裡望來。伊林趕忙扭頭迎去,雙方目光登時對在了一起。不知怎麼,敖廣那深邃的目光,宛若一個無底深淵,擁有無盡吸力,把他的目光如數吸了進去。
伊林心中大駭,趕忙施法掙脫,然則無論他如何掙扎,甚至不惜動用異常龐大的神識,卻仍擺脫不掉無底深淵。
那無盡的吸力太恐怖了,仿若在敖廣的深邃目光中別有洞天,另有福地,那應該便是傳說中的空間法則!空間法則?不可能的!靈海期的修真者,怎麼會領悟如此高深的法術?那可是普通化霧期修士也望塵莫及的空間法則啊!難道是......
伊林來不及多想,一咬牙狂催體內的神識,寄希望於可以擺脫敖廣的控制。令他萬萬沒想到的是,此次卻異常的輕鬆,眸光閃爍間,便成功掙脫了無底深淵的控制。
伊林右手捂胸,大口的喘着粗氣,左手不住的擦拭着額頭的汗珠,暗呼好險。而此時敖廣僵硬呆滯的面容上,卻突然現出一絲詭異的微笑,且雙目似睜似閉,頗叫人有些捉摸不透。
有了上次教訓,伊林哪裡還敢直視敖廣,雖然眼角餘光注意到了敖廣的異樣,然則也沒有真的投過去目光。
擂臺上較鬥比武還未開始,伊林和敖廣就上演了一出神識大戰,爲整場精彩的比鬥,埋下了韻味深長的基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