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龍藤木椅上的玉虛真人,撫須淺笑,微點了點頭,旋即轉首望向了端坐其旁的敖廣,道:“敖道友,此子的靈壓不但凝厚龐大,且飽含蠻荒氣息,體內定是有上古遺種的血脈,若真是如此,貧道此行算是來對了!”。
敖廣放下了手中的茶杯,搖了搖頭,道:“真人慧眼如炬,此子體內確是擁有上古遺種的血脈,且還不止一種,是個可造之材。只是敖某修爲見識淺薄,參不透其體內到底擁有何種蠻獸血脈?”。
玉虛真人眸光閃動間,大有深意的笑了笑,道:“這個倒不難!”。說罷,玉虛真人,緩伸蒲扇大手,掌心靈動,一朵七彩蓮花霎時綻放開來。他旋即擡手一拋,一道七彩靈光,迸射而出,直接罩在了伊林的頭頂。
伊林一臉茫然,不明所以,只是擡首凝視着半空中那多滴溜溜直轉的七彩蓮花,以及灑落其身的七彩霞光。那霞光溫潤柔和,清濺如水,卻又有一種道不出的炙感。藉以眉心爲分界線,靈體登時分成了兩半,一半涼如冰玉,而另一半則炙如火燒。
如此冰火兩重天之感,令伊林說不出來的難受,整個靈體似完全暴露於世,未有絲毫秘密可言。伊林心下大駭,趕忙催動神識,欲要剔除體內異樣,然則神識海像是被下了某種厲害的禁制,竟無法提起絲毫。
此種異樣整整持續了一盞茶的時間,纔在霞光斂褪,蓮花凋零後,恢復了正常。神識海的禁制剛一接觸,伊林趕忙暗催神識,從上到下反覆的探查了靈體數遍,在確認沒有任何異變的情況下,方纔長舒一口氣,放下心來。
玉虛真人眉頭緊皺,撫須沉吟了半響,才嘆了口氣,喃喃道:“可惜!真是可惜!雖說此子同時擁有上古邪龍族和天妖族的血脈,且兩種血脈皆擁有莫大的神通。若是放在蠻荒時期,絕對是一副極品靈體,即使是羽化飛昇,登臨仙界,也絕不是沒有可能的。然則當下人界歷經數次大戰洗劫,天地元氣幾乎虧空殆盡,靈氣稀薄異常,加之此子又是人造靈海之軀,若真想有所成就,實乃千難萬難!”。
敖廣手中茶杯一滑,一灘茶水噴濺而出,灑落其錦袍之上。敖廣眸光閃動,根本顧不上擦拭錦袍上的茶水,近乎於失聲道:“什麼?竟然同時擁有上古邪龍族和天妖族的血脈?要知道這兩種血脈與人族的金鑾兵血,以及鬼族的冥河洛血,並稱人界四大真血。然則上古數次大戰過後,人界元氣大傷,靈氣也一蹶不振,自此四大真血,除了鬼族的冥河洛血得以保留,其它三大真血全然銷聲匿跡。如今靈氣稀薄異常,卻不適合真血修煉,是以漸行消匿,惟有那冥河洛血修煉用得是黑冥鬼氣,始終稱霸着黑冥大陸。”。
玉虛真人端起木几上的茶杯,砸了一口涼茶,仰天感慨,嘆道:“茫茫五洲,竟無一人能繼承貧道的衣鉢,蒼天吶!難道你真的這般狠心,百年後,任由貧道畢生所創之玄學,就此失傳?”。玉虛真人仰望蒼天,此時恰有一朵黑芒烏雲,飄然蕩過,遮天蔽日,正映襯着他苦悶的心情。
敖廣擺了擺手,勸道:“真人勿需煩惱,一切皆是天註定,冥冥中自由安排r許下界較鬥比武,能出現個經天緯地之才,得以繼承真人的衣鉢!”。敖廣說完,不由得長嘆一聲,此言盡出,就連自己都不相信,又何況是道法精湛的玉虛真人?
玉虛真人苦笑一聲,搖了搖頭,道:“敖道有莫要再安慰貧道了,一切聽天由命吧!”。玉虛真人心灰意冷,意寒無助,再也沒有留下來的必要了。他足下霞光異彩,祥雲乍升,飄忽間,涌上了雲端,很快便消失在衆人的視線之中,遁入那巍屹的刀鋒山。僅留下一句洪亮的傳音,響徹九霄,餘音激盪。
“敖道友十日後,刀鋒上摘月亭上相見,你我再行談經論道,至於接下來的較鬥比武,就全權交託給你了”
平素裡,衆凡妖哪有機緣得見仙師飛遁,今見玉虛真人踏雲撥霧,飛昇蒼穹,實乃仙家大師所爲。若是有幸能沾染上一絲仙氣,足夠衆凡妖們受用一輩子的了,是以皆跪地叩拜,齊聲高呼道:“仙師慢走!”。
玉虛真人走後,擂臺上重歸平靜,如今形勢明朗,四大家族的子弟,只剩下了拓跋家族的拓跋滬,以及納蘭家族的乘龍快婿——伊林!
只要二人激戰一場,勝者自然就是此次較鬥比武的頭名,而其所代表的家族,也能奪得入刀鋒山習道的珍貴名額,是以兩大家族皆看重這最後一場較鬥。雙方互不相讓,摩拳擦掌,大戰一觸即發。
伊林呆立在擂臺中央,腦子裡皆是玉虛真人所言,上古邪龍族和天妖族的血脈?上古邪龍族的事,伊林曾聽柳玉嬛提起過,自然有所瞭解。然則天妖族,他可是聞所未聞,難道與那碧水牢裡的血妖有關?至於人族的金鑾兵血,以及冥河洛血,他曾經在陣天福地的一本古卷中,大概覽閱過,知曉其中一二。惟有這天妖族卻是極爲神秘,蒙着厚厚的一層面紗,萬卷書海中,竟無一頁提到過,真真是奇怪至極!
正當伊林滿臉茫然之際,拓跋滬手持偃月彎刀,已然攻了過來。拓跋滬試探性的向前猛衝了兩步,旋即止步高喝,斜指蒼穹的偃月彎刀,猛然凌厲下劈。
薄如蟬翼的月牙狀劍氣,未裂開玉石地面,也未破開空間,悄無聲息的奔伊林劈斬而去。
幸虧伊林靈覺極爲敏銳,月牙狀劍氣方一凝成,心下便意識到了危險降臨。他來不及多想,把腦中衆多疑問,暫時全都拋諸腦後,祭出烏劍,擎天橫檔,欲要阻住劍氣的攻擊。
拓跋滬這個對手,不似霸天道那般棘手,畢竟只有靈海中期修爲,即使功法再過逆天,也絕對不是伊林的對手。是以伊林並未出手便使出殺手鐗,只是頻頻阻擋,寄希望於拓跋滬能知難而退。
拓跋滬幾次全力攻擊,皆被伊林隨意出手,輕描淡寫的給擋住了,兩者實力相差懸殊,衆凡妖有目共睹。
然則伊林深曉偃月彎刀的屬性,其實解乃有玄妙幻術之效用,不察之下,很容易中了對方的幻術。是以伊林左擋右搪之下,始終注意着天空的異動,是否暗藏妖閃殺機。
伊林招招相讓,爲的是拓跋滬能知難而退,然則他不明其意也便罷了,竟然還步步緊逼,咄咄逼人,勢若殺父仇敵,每招之下,皆暗藏殺機。
如此這般下去,也不是辦法,看來我不殺生,生卻要反過來殺我。罷了,罷了,今日雙手已然沾血,也便不再差你一個。
“你這是自找的!”伊林眸光森寒,冷冷道。他驟停止步,手中烏劍狂甩而出,一道薄入蟬翼的黑色月牙狀劍氣,魚貫飛出,徑直迎向了偃月彎刀的攻擊。
“轟隆隆”
一聲參天巨響,震得玉石擂臺來回椅,樹椏枯枝亂飛,木几上的茶壺龜裂碎瓷,幾把青龍藤木椅上的人,如觸電了一般,顫動不止,衆凡妖更是齊聲嗟語驚呼。
聲響過後,伊林手提烏劍,單手倒背,身形極爲穩固,仍如萬年青鬆般,傲然屹立。反觀拓跋滬,卻是狼狽不堪,不但偃月彎刀折成了幾段,而且踉蹌的後退了數十丈,衣衫破碎,身上染血。
雙方對戰僅僅一個回合,勝負早已瞭然於胸。青龍藤木椅上的納蘭拓海,拍案躍起,拍手叫絕。讓他萬沒想到的是僕役寶華不但擁有仙根,而且法力竟如此高強,暗自慶幸當初留下他做個府內雜役,實乃英明之舉。
納蘭蘇芳心亂顫,神魂早已雲飛天外,情郎動作瀟灑,每一擊下,都會引得她櫻口失聲尖叫。如此長時間過去,納蘭蘇口乾舌燥,嗓啞如鴉,且嬌喘連連,仿若隨時都有可能因爲缺氧而暈倒。
當然這一切,伊林都沒有注意得到。他只是全神貫注的與拓跋滬激戰較鬥,對於一個擅長使用幻術的對手,最爲忌諱的便是大意,一不留神之際,就有可能墜落深淵,死無葬身之地。
眼見上品頂階法器偃月彎刀,如此輕易的被毀,顯是不太可能,惟一能解釋得了的,那就是中了拓跋滬的幻術。
既然眼前的拓跋滬只是幻影,那麼本體又會在哪裡?伊林在斷定了周身傷痕累累的拓跋滬不是本體後,便不在理會於他,而是體內的龐大神識,盡數放出,探察拓跋滬本體所在。
拓跋滬定是躲在了隱秘之處,正悄悄的凝聚着妖閃,欲要藉此一擊見功。只要是凝聚妖閃,一定會有強烈的靈壓波動纔對,到底在哪裡?到底在那裡呢?
幸虧伊林神識較之普通的靈海後期修真者,強出了一倍,覆蓋面極廣,足可以向四面八方同時搜索,否則的話沒等找到拓跋滬的本體,恐怕就已經被妖閃湮滅其中,化爲了灰燼。
“原來如此!”伊林雙目精光一閃,仰首凝望天空某處,大有深意的喃喃道。他毫不遲疑,單手掐訣,口中頌咒,髮髻、衣袍無風而起,上下飄飛,看樣子是要施展某種厲害的法術。
伊林周身血色靈壓暴膨,如泉似柱,霎時間沖天而起。烏劍表面靈光流動,符文涌出,“黑玄天雷劍”幾個大字,在劍身末端依次顯出。當五個大字盡數顯出之時,血色靈壓驀然斂退,重新顯露出伊林的身形。他身披一件血色斗篷,右肩扛着一把烏黑巨劍,正涌動着漆黑墨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