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白爛的對話到底有多少, 不過似乎永遠也說不夠。
雲天青和重苓很有默契的沒有再提及十九年前的那些事情以及那些已經不在甚至鬼界也找不到了得人。
有很多回憶不去提及並不代表會忘記，彼此心照不宣而已。
不知道說了多久，忽然沒有了話題, 兩方同時沉默了。
其實想要尋找話題還是有無數的, 然而卻都懶得。
天下無不散的筵席, 何況鬼魔殊途, 總有一方要先開口才能分開。
“……”重苓知道這一次分開以後恐怕沒有機會再見面了, 鬼界畢竟不是好相與的地方，就算仗着自己老哥的名號也不可能經常來逛，而在此地的天青大約在等自己心願了了以後就會投入輪迴吧。
天下之大讓他復活的可能並非沒有, 自家老哥就有這個能力，但是依着天青的性子恐怕是不會同意的, 好歹做了幾年同門, 作爲夙苓的她還是瞭解這個師弟的, 終於幾次張口還是把話嚥下去了，只是揮揮手故作瀟灑“來了這麼久終是要回去的, 下次來再跟你鬥嘴吧。”
至於真的有沒有這個‘下次’卻是不好說的。
“……師姐，你還打算去東海看看麼？”看着轉身離開的重苓，天青終於開口把這個想了很久的問題問出。
“東海？去幹什麼？”重苓愣了一下有些明知故問。
“去看看玄霄師兄啊。”
“……”重苓聽到重新被提及的名字只能轉過來，暗笑今日這個名字被提到的次數還真是多“去做什麼？”
“難道我看錯了，師姐已經不喜歡師兄了？”天青挑挑眉毛, 將對方的詫異傷神盡收眼底“師姐你不是喜歡玄霄師兄麼？從十, 九, 年, 前？”
“你在說什麼。”重苓面無表情的回答“我喜歡的, 是玄霖師兄啊。”
“之於玄霖師兄你究竟是敬重還是喜歡？你難道不是把玄霖師兄當做兄長來看的麼？”天青反問道“別人看不出可是卻瞞不過師弟我，若不是喜歡玄霄師兄又怎麼會說恨夙玉的話, 其實你是嫉妒吧，夙苓師姐？”
“……”如同面具一樣的表情微微開裂了，重苓閉了閉眼睛似乎在醞釀什麼再次睜開眼睛時表情有了變化，卻是微微一笑，眼底掠過一瞬傷感，笑的多少有些無奈——
“那又能如何，都過去了，日久生情終是抵不過一見鍾情。”
重苓再次轉過身閉上眼睛努力讓自己的眼淚不流出來，維持着聲音“我先走了，你多保重。”
“……”背後傳來了一聲輕輕的嘆息“夙苓師姐，魔是不死不滅的你不怕寂寞麼……去東海看看吧，或者你能夠幫到玄霄師兄……”
重苓沒有回答，她還沒有活到那麼長久，長久到會感覺寂寞，所以她沒辦法回答。
“……”天青看着一個人迅速離去似乎生怕自己後悔一樣的重苓的背影，感覺有些孤單，憶及瓊華之上那些歲月，那時讓人痛疼卻又讓大家寵着的風景線。
那時與她站在一起的人是那麼多，可以沒心沒肺的說奇怪的話可以大膽帶着師弟師妹闖禍，身邊從來不怕缺少同伴的那個人，如今終於也只是一個人。
終於有些不放心，對還未追上去的紫英小聲說道“你這個師叔一貫不會照顧自己，你多看着點。”
“晚輩記下了。”紫英慎重的點點頭方纔離去。
當所有一切都過去以後，被留下的那個纔是最痛苦的。
雲天青突然明白人的一生之所以短暫喝過忘川水前塵往事碎落一地可以重新來過正是爲了拋卻這種被留下的痛苦。
這，似乎是上天對人最好的恩賜。
不知道走了多久，應該已經走出輪轉檯的視野範圍內了重苓方纔停下腳步，剛剛急着離開那裡逃避天青的問題卻沒有顧及到紫英，此刻轉過頭正看見由壬癸領下走過來的紫英。
“走吧，事辦完了，人也見過了，我們可以回去了。”看着紫英略有些陰鬱的表情重苓現下沒心情探究只是按着太陽穴吐口氣說道。
“……”
沒有聽到紫英的回答，卻聽到另一個腳步聲匆匆走過來，睜開眼睛看見一個鬼差匆忙趕過來彎下腰對重苓行禮小心的問道“請問這位大人，您和雲天青是好朋友麼？”
“怎麼？”重苓沒有回答卻是默認了。
有鬼差向她打聽雲天青，還真是神奇的事情。
在聽到‘雲天青’這三個字時重苓心頭莫名一跳似乎不是什麼好預感。
果不其然，聽到這個回答以後對方抹了一下眼睛和冷汗再次行禮道“可不可以麻煩您跟雲公子溝通一下讓他快點轉生……他在這邊賴着不走帶給了我們很大困擾。”
【我在這裡等了這麼久終於見到師姐我聽到呼喚匆匆趕過來還沒來得及要剛剛賭贏的錢呢。】
憶及雲天青說過的話，重苓頓時有點感覺天旋地轉。
她是小看雲天青的生存能力了麼？分明是過得風生水起是吧，人家都告狀到自己這了，究竟是師姐多小看了你的活動闖禍能力！
重苓忽然明白……跟雲天青比，自己輸了。
慕容紫英在一邊默默的聽着自然也是聽懂了鬼差的弦外音，忽然覺得鬼差做的也不容易，看起來全部都是血跟淚。
走出鬼界時依然是那艘渡船依然是披着斗笠的韓北曠。
韓北曠似乎仍有些對重苓身份的疑慮卻終於因爲不熟而放棄了探究，在鬼界呆久了也就知道有些事該知道有些事不該知道，有些事知道了也要忘記。
於是他將注意力轉移到了紫英的身上，對他提出照顧菱紗的請求。
不出意外的得到的是肯定的答案：“前輩放心，我和天河會好好照顧菱紗的。”
“韓菱紗在世尚有三十多年壽命，你大可放心。”在一邊的重苓此刻淡淡接口卻略過了自己偷偷修改命簿一事。
“三十多年……丫頭原來還有如此長壽的機會。”對於韓家人來說能夠活到五十多歲實屬不易，韓北曠自然欣慰“如此，她的父母也會高興的。”
“……”
韓北曠也是頗有閱歷之人，見對方告知了菱紗陽壽卻不願透露各種細節自然是有些事情，卻不便多問只能說“謝謝。”
“不必。”重苓簡單回答然後轉過頭去。
“……”紫英依然在消化在輪轉檯聽到的那些話，更是沉默不語。
韓北曠輕易的感覺到兩個人從出來起就帶着一種壓抑的情緒不由得問“看姑娘的表情，可是遇見什麼爲難的事情了？”
“……沒有。”重苓緩緩搖搖頭。
“無法抉擇既是爲難了。”
“前輩慧眼。”被戳中心事，重苓微微一愣還是回答。
“以姑娘之力尚有不能抉擇的事情？”
“前輩高看了，這世間有很多事是人力不及的。”下意識重苓還是不願意承認。
“若是人力不及便不必爲難了。”韓北曠卻是一語道破“姑娘恐是心結解不開。”
“解開解不開又如何……都結束了我幹嘛還抱着根本就沒有開始的小事不放。”
“如此……只要姑娘不後悔就好。”韓北曠看了看忙忙河面忽然道一聲“快到了。”
“……”重苓也擡頭看看江面忽然問道“前輩，一段沒有說出口的感情，算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