瓊華禁地。
承劍臺之後的空間在一年前由掌門的命令開始擴建, 美其名曰爲弟子擴展新的修煉場地,實則卻一直以施工尚未完成而未允許弟子進入。
只有一年前兩名弟子誤闖,不過卻沒有看見什麼就被凍傷的凍傷, 燒傷的燒傷。
因了這個事故, 禁地卻是再沒有弟子敢進去, 某種意義上倒是省卻了看管的麻煩。
實則, 這片禁地也確實不適合修爲低的弟子前來修煉。
一半冰封雪飄一半岩漿灼灼。
而此時, 禁地裡卻支着一個爐子,明眼人一看便知正是本派執劍長老宗煉專用的鑄劍熔爐。
“師父。”禁地的入口閃過一個人影,宗煉早已發覺卻是連頭也不回, 只待那人在背後站定恭敬行禮。
“剛剛因何事離開?”宗煉仍是不回頭,摸摸自己亂糟糟的鬍鬚, 盯着劍爐似是很關注的樣子。。
“是夙苓師妹。”作爲弟子的玄霖自是恭敬回答“師妹受了掌門師伯的命令與幾位師兄師妹下山, 大約有一段時間不歸, 與弟子來道別。”
“哦?是何事?”
“似乎是蜀山鎮妖塔出了事情,向我派求助。”
“恩。”宗煉聽聽卻是並不放在心上, 一心一意的盯着劍爐,話題轉換的突然“這雙劍鑄成迫在眉睫,羲和的人選既定玄霄,然而近日掌門卻在山下又尋了一名陰時陰刻出生的女子賜名夙玉準備帶上山來……只恐這夙玉出上山來根基不穩控制不了望舒……哎……”
“……”玄霖在背後默默聽着師父的憂慮,低着頭, 爐火的光照在臉上卻是陰晴不定。
“玄霖, 你說夙苓夙玉, 哪個更好?”
“……”沉默了片刻, 背後終於傳來聲音, 平靜的聽不出感情變化“師父,夙苓師妹雖然天賦異稟卻是懶散慣了, 恐怕難撐大業。”
“……爲師明白了。”聽得這句話,宗煉終於轉過頭看了看身後自己最器重的弟子,半響後若有所思的點點頭,似乎明白了什麼卻又沒有說破。
“……”
“……”
空間裡一陣沉默,剛剛說過的話經過牆壁的幾次反彈最後銷聲匿跡,沒有第三個人知道。
從宗鍊師伯那裡得知曾經有過這樣的對話是很久很久以後的事情了,久到一切都已經過去想要後悔都太遲太遲的地步。
我不止一次的想過,若是當初師兄的選擇是相反的,那後面的事情會不會也被完全顛覆。
然而每一次的想象都是以失敗告終,因爲我知道這個假設根本就不成立。
玄霖師兄從來不會有另一個選擇的想法。
所謂宿命的悲劇大約就是,在一開始就將一個選擇變成一個必然。
那個時候我正與玄震師兄和夙瑤師姐遨遊在九天之上。
說是遨遊其實也不算準確,準確的說是師兄遨,我遊。
坐在師兄的劍後邊搭順風車一邊淡定的嗑瓜子。
飛在一邊的夙瑤師姐顯然有些看不過去了,靠過來道“師妹,你這樣施雨的龍王就要失業了。”
“!”其實我無限想接口,龍王施雨和我扔瓜子皮沒什麼聯繫,然而轉念一想發現平日一絲不苟的師姐居然也會說冷笑話了,於是我只忙着震驚忘了我剛剛想要說什麼。
“師妹,你這樣會讓附近做環境衛生的百姓很困擾的。”師兄趕忙接口,他倆一唱一和倒也配合,爲了避免我的耳朵在接下來一個時辰內參照毒害我堅決表明了自己遵紀守法知錯就改的好態度。
“……”夙瑤看着二話不說將手裡一把瓜子扔個乾淨還一臉良好感覺的夙苓,強忍下來頭上的青筋。
扔瓜子是一件比扔瓜子皮更正確的行爲?
夙瑤忽然下定決心,回到山上以後絕對要將這個師妹的神奇三觀校正過來。
於是,某日某時某地局部下了一場密度不大的瓜子雨,成爲此地居民十年來津津樂道的怪事一枚。
匆匆趕到壽陽是爲了與蜀山的一干弟子會合。
我與玄震師兄往蜀山參加掌門大典時不想遇見了鎮妖塔的大亂,而最不幸的是被師兄看出來蜀山掌門極力掩飾的有道行高深的妖物逃出的事實。
於是俠道熱腸的師兄義不容辭的表示要回瓊華稟明掌門幫助蜀山。
而同樣古道熱腸的本派掌門聽過前因後果以後更是義不容辭的拍板批准這個決定並迅速行動起來點了師兄師姐和我帶着幾個後輩翹楚前去幫助
於是我就悲壯的被綁上這條賊船.
壽陽城。
壽陽城是一個好地方,雖然不比陳州的繁華人頭攢動,然而百姓怡然自得的生活態度卻使這個城鎮別有一番情趣。
爲了避免引起騷動,我們在城門口落下,不過就我們的衣服來說輕易引起別人頻頻側目是必然的——這一點我與玄霄師兄一同的時候早就領教過了。
落下不久走進城門我還在四處張望——說實在的,這個壽陽城還真不是頻繁來過,總有些新鮮感——不期然的,在我沒看路的時候一個黑影從眼前閃過,我下意識躲到一邊不過對方黑色的斗篷一角仍是擦過了我,下意識轉過頭看了對方一眼,黑色的寬大斗篷掩蓋住了身形,不過卻有那麼一絲眼熟。
電光火石間,原本已經轉過頭回去的我生生的頓住了,又以及其迅猛的速度轉過頭去。
速度之快差點扭傷脖子。
因爲我忽然想起了那個有點熟悉的身影是誰。
溪風大哥!!!!!
作爲老哥的得力部下,又時常來陪我說說話,是我在魔界認識的除老哥以外的第一個人,對我又很照顧,我總是叫他一句‘大哥’。
這次我跑出來也有很久了,概不會是老哥派來回去的吧?
不過事實證明我想多了。
等我再轉過頭時,壓根沒看見那麼一個影子。
按說,那個黑色的斗篷應該很顯眼纔對。
所以我稍稍放下心來,八成不是來找我的,我穿成這個樣又隱去了魔氣,不過是路過的溪風大哥或許根本沒注意我。
這時走在前面的夙瑤師姐發現了我的反常舉動轉過頭來招呼“夙苓,怎麼了?”
“沒什麼,我看錯了。”我搖搖頭趕緊跟上。
哎哎,反正老哥也不來抓,做人還是不要想那麼多有益身心。
拐角處,一家茶樓的二層,臨街的窗戶悄然推開了一個縫隙。
有人默默的看着下面街上一個藍白色道服的女孩同另兩個一樣衣着的男女一起與不遠處蜀山幾個弟子會和。
“那個人,該不會是……”推着窗戶的人疑惑的開口詢問,是個女人的聲音。
“對,就是她。”在那個女人的背後還站着一個黑色斗篷的男人,平靜的解答“你沒看錯,水碧。”
“怎麼可能……我需要解釋,溪風!”水碧的聲音明顯有些激動,抓着窗框的手指收緊在木頭上留下痕跡。
“那三道天雷沒劈死她,魔尊大人把她帶回了魔界。”溪風走上前輕輕拍拍水碧的肩膀安慰道“她現在很好,魔尊大人視她如妹,知道真相的只有魔尊大人和我,而如今我也不在魔界了,沒人會知道真相……她會活得很好的。”
“……”水碧的手慢慢鬆開,似乎是回憶起了什麼隱藏在陰影中的眼睛閃過一抹悲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