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鸞峰。
踏上青鸞峰已經是離開以後第三天的黃昏, 正在忙着生火的菱紗和一邊幫忙的夢璃正巧看見兩個人,菱紗慌忙奔過來“哎呀,你們回來了, 我和天河還在想是什麼事去了這麼久呢。”
“恩。”看了一眼心不在焉的重苓, 紫英也只是點點頭, 這兩日他眼見着發生了不少事卻不急着跟菱紗說, 只是看看四周問道“天河呢?”
這時聽見一聲野獸的哀嚎將樹葉震落, 紫英和菱紗慌忙看向聲音傳來的方向,只見一個人影從樹叢中走出來似乎拖着什麼沉重的東西在草葉上嘩嘩作響。
“菱紗,看我捉到了什麼!”是熟悉的聲音, 依然那麼中氣十足讓人安心。
“天河?”紫英皺皺眉頭走上前一步卻看見天河依然閉着眼睛手裡卻拖着一個沉重的東西——
“野人,你, 你抓了野豬?”菱紗掩着嘴有點驚訝。
“紫英?是紫英回來了?”天河的聽力極好聽見紫英的聲音有點驚喜
“恩。“紫英漫不經心的回答, 眼睛卻看向了一個人獨自離開往石沉溪洞而去的重苓。
“你看我打到野豬了!!!”天河的語氣很是自豪像是在炫耀一般。
“笨蛋, 要是紫英沒正好回來你打算讓我和菱紗收拾野豬麼!!”菱紗氣得跳腳,不過明眼人看得出來她並沒有真的生氣, 眉宇間反而能有一種釋然的高興。
坐在一邊維持着火焰的夢璃也點點頭。
“也罷,先交給我吧。”紫英終於還是放棄了馬上去石洞看看師叔的打算挽起袖子接過天河剛剛打來的野豬。
待收拾好的野豬上火烤的差不多的時候應是半個時辰以後的事情了,菱紗擡起頭看看一臉期待的天河又襯托出旁邊紫英的一臉陰鬱,終於忍不住開口“紫英,這兩日發生了什麼事麼?”
“沒有……只是……”紫英遲疑了一下略微跟他們講了重苓偷改命簿的事情。
“這麼說, 重苓姑娘甘冒大險爲我添了二十年壽命?”菱紗驚訝的沒辦法合攏嘴。
“雖然聽不太懂……可是, 重苓幫了菱紗大忙, 我們應該謝謝她的。”天河撓撓頭說道。
“……”紫英卻不語只是看着火焰眉宇間有點擔心的樣子。
“這是好事啊, 小紫英你還在發什麼愁呢?”菱紗見紫英眉頭並未舒展知道還有別的事情他沒有說便問道“是不是遇見了什麼?”
“……不是我。”紫英搖搖頭卻不知道怎麼說過了一會纔開口“我陪着師叔去辦了些事, 也見了一些,可是之後師叔似乎更不開心了, 我卻不知道應該怎麼辦。”
“重苓姑娘可是遇見了什麼煩心事?我們能不能幫忙?”菱紗滿懷期望的看着紫英,卻見對方緩緩搖搖頭說“我不知道……”終於還是放下期待到“你現在想破腦袋也沒用,不如先去請重苓姑娘出來吃些東西吧……”
“……”修道之人都是辟穀的,在紫英記憶中師叔雖然也沒事下山去打打牙祭不過卻對於這些東西也是可有可無的態度想來不是很需要,如今師叔大約也是沒心情的,然而紫英卻也不願意讓師叔一個人呆在石洞冰室裡對着兩口棺材發呆,硬是給自己找了這個理由去尋師叔。
冰室之內,如同那日一樣,甚至重苓坐的臺階都沒有改變。
依然是那劍穗,比之前更加失魂落魄的表情和氣場卻是連紫英都看不下去。
“師叔。”叫了一身卻頓下來,紫英本不是善於言語的人,此刻更不知道說什麼。
想起那日與夢璃分離,最後自己也不過說了一句‘告辭’。
“恩?”這次很給面子的重苓卻是動了動擡起頭“還有什麼事麼?”
“讓師叔操勞是紫英的不是……”垂目假裝沒有看見重苓睫毛上的冰晶,紫英只能任由自己說客氣話。
“哪的話,我是你師叔,你有什麼事自然義不容辭……有什麼麻煩就跟師叔說,師叔絕對會幫你辦到的。”
“師叔不必如此……紫英……慚愧得很。”
“……”重苓看着垂目的紫英不由得苦笑“紫英啊,當年宗鍊師伯死的時候……你很傷心吧……”
“……”
答應一直照顧他的師叔突然不見了,視如長姐的夙莘師叔也負氣下山,最敬愛的師公也撒手而去……一連串的事情究竟給了不過十幾歲的少年怎樣的重擔纔會把他壓成如今的模樣?
重苓閉了閉眼睛,決心將這十年間欠他的補上,無論他想要做什麼自己都會幫他。
“紫英,你想要做什麼,師叔都會幫你。”重苓輕輕的道出這樣的諾言。
“師叔,紫英不需要……”
“?”
“紫英只希望師叔能照顧好自己。”如今,紫英的長輩只剩下師叔你一個人了。
可是重苓卻不是這麼認爲的,慘笑一聲“照顧好自己,我連自己的事情都沒處理好,怎麼有能力幫你?”
“紫英不是這個意思。”
“罷了,”紫英欲辯解卻被重苓制止,只見她看着他的眼睛極爲認真的一字一句說道“紫英,你記得,無論什麼時候只要你希望師叔都會爲你做到,這是師叔補償你這十年的虧欠。”
九歲到十九歲,這十年最好的年華的孤獨痛苦是師叔沒有照顧好,恐怕無論如何也無法補償,但是我會盡力。
“……”紫英看了看師叔黑色的眼睛,那眼睛裡倒映着他的影子,極爲認真的表情,紫英終於還是沒有在推託。
這種固執的信守諾言的性格本就是師叔交給他的,而師叔對於承諾的執着絕對超過他是他勸不了的。
大約就是所謂一諾千金。
末了紫英只能道“師叔這裡寒冷,出去喝杯薄酒可好?”
這是他第一次邀人喝酒。
夜間。
火焰依然跳躍着映得坐在旁邊的人臉色通紅。
唯一還閒坐在火焰旁邊的重苓平靜的看着火焰的跳躍絲毫不躲避偶爾飛出的火星,手裡拿着一個杯子不知道在想什麼。
“都去休息了?”聽着悄然走到身後的腳步聲頭也不回就知道對方是誰。
“……”剛剛幫着菱紗把喝醉了的天河擡回屋裡就囑咐菱紗先休息了。
似乎並未期望回答,重苓自顧自說下去“天河不勝酒力當真不像他老子……想來是像夙玉了。”
“……師叔,夜深了,休息吧。”似乎重見的師叔只有在鬼界遇見天河的父親時才難得一笑,其他的時間確實消沉的狠,讓紫英跟着有點難過。
他是不希望看見這樣的師叔的。
“恩。”飲盡杯中殘酒重苓點點頭難得聽話站起來。
“師叔……”
“?”
“師叔之後可有打算?”
“……”重苓沒有回答卻是看着他“對了,你是不是鑄了一柄與望舒相同的劍?”
“師叔何以得知?”
“那日瓊華落下我看見了是柄不錯的好劍,斷成了兩截,不過想來以你的能力想修復是很容易的,明日去找回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