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咔嚓！”
“轟！”
須臾間，自虛空之上，漫天金色汪洋驟然暴動，落下一道道金色神雷，於天地間閃耀，恐怖的轟鳴聲震徹千里虛空。
牛魔妖皇驚怒不已，當即做出應對，周身妖氣自體內開始逸散，將自身籠罩在內，但仍舊是難以抵擋國運天雷。
那一道道雷霆落下，轟的牛魔妖皇皮開肉綻，短短片刻間，便化作了一方金色電網，將其籠罩在內。
而姬成道則是臉色一白，遭受到了巨大的反噬，此刻的他擡起手，鎮壓着牛魔妖皇，一時之間，陷入到了僵持之中。
“姬成道，你這個瘋子，竟然要拖着本皇一起死？！”
被雷光籠罩着的牛魔妖皇忍不住怒吼，心中滿是不甘，他苦修近千年時間，才從一頭平庸青牛，一步步蛻變爲上古異種天青魔牛。
更是將修爲提升到妖聖第三境，成爲妖域的皇者之一。
怎麼可能甘心在此地隕落。
“你欲攻入靈域，合該有此一劫。”
姬成道臉色晦暗，卻看不出喜怒，縱使是如今已經幾近油盡燈枯，可仍舊是縈繞着一股莫大的威嚴，恍若在審判對方。
“我可以立下誓言，永不入靈域，你放我一條活路，日後我絕不踏入天淵半步，如此，你也能活，你也能活啊.”
無盡雷光摧殘着牛魔妖皇的生機。
令他的語氣更加急躁。
“晚了.”
姬成道不再理會牛魔妖皇的祈求，只是緩緩吐出兩個字。
虛空之上。
一尊黑色的祭壇逸散光芒，一道模糊的身影緩緩浮現，卻因爲姬成道的鎮壓，根本無法闖入進來，相隔無數萬裡。
與姬成道隔空對視。
“不愧是人族的至強者，姬成道，你果然非同一般，竟能調動如此之強的力量。”模糊虛影之內，傳出一道滄桑而又威嚴的聲音。
恍若是一尊經歷了無數歲月的年邁妖皇。
“可惜，你不敢來此，只有膽量唆使幾個妖皇前來求戰，不然，今日隕落的妖皇，必有你一席之位。”姬成道擡起頭直視着對方。
似乎與對方相識。
“哈哈，姬成道，你這句話就有失偏頗了吧，可不是本皇不願來此，而是你以國運封禁天地，讓本座難以降臨。
不然”
年邁妖皇的話音尚未落下，就見姬成道擡起頭，嘴角勾起一抹笑意，隨手一揮，竟是主動將天地間的國運逸散。
給了對方降臨的機會。
“來吧，本王等着你。”
姬成道沉聲道。
言語之中帶着一股決絕，恍若還有一戰之力。
一瞬間。
祭壇之內的那尊模糊身影沉默了，似乎在忌憚着什麼一般，而被金色雷光籠罩的牛魔妖皇則是見此大喜過望，一邊掙扎，一邊高呼道：
“青元前輩，快來救我，只要你出手，一定可以擊敗姬成道的，他此刻只是強弩之末，不剩下多少戰力了！”
被稱作青元的年邁妖皇遲疑片刻，沉聲道：
“牛魔、你和金鵬九相的功績，本座不會忘記，妖皇宮也不會忘記，你們即便坐化隕落，吾等也不會針對爾等身後族羣。
甚至還會傾力扶持”
“你你.青元老狗，你騙老子？！”牛魔妖皇聽着對方左顧右言，只是說了對他隕落之後的安排，卻不願現身。
頓時心涼了半截，與此同時，胸中的怒火更甚。
他們都被騙了！
什麼潑天大功，什麼攻入妖域，他們先享靈物，先建妖國，統統都是放屁，那些老狗就是在讓他們當馬前卒。
去消耗姬成道和天淵的力量！
這一刻，牛魔妖皇無比悔恨。
“怎麼，給你機會你也沒膽量啊。”姬成道眯起雙目，眼神之內似乎帶着一絲嘲諷之意，但若是仔細看的話，便能看出，姬成道眼中其實還有些可惜。
“你如今已是強弩之末，瀕死之境，此戰你耗盡了天淵底蘊，調動了人族國運，使之消耗過半，自身更是自斬道途。
坐化在即，本座沒興趣跟一個將死之人拼殺，等你死後，我妖族大軍，即可長驅直入，屆時沒有了你姬成道。
憑着人族四分五裂的力量，如何擋我妖域？姬成道你啊，就是太過剛強，若你一心求道，百年時間，未必不能踏入武聖極境。
那是，才能對妖域產生威脅，可惜.可惜”
祭壇之內的青色身影淡淡道。
對於姬成道的激將，沒有絲毫的動容。
“本王豈會算不到這一步，今日本皇隕落，亦當以身獻祭，添補天淵底蘊，爲我人族再開太平，想闖進來，你們倒是可以試試。”
“哈哈哈，六百多年前，你大周太祖和那位儒聖一同獻祭，也只不過是擋住了我妖域六百年時間，而你如今不過是強弩之末。
又能擁有多少力量？至多甲子歲月罷了，對吾等而言，不過是彈指一揮間，你莫非覺得區區一甲子，你靈域之中，又能夠有人可以比肩你嗎？”
青元妖皇笑聲不止。
姬成道目光忽然轉向後方，定格在了一個年輕人的身上，低聲自語道：
“甲子歲月，或許倒也夠了，只可惜，本王不一定有機會能夠見到那一幕。”
“姬成道，今日便權且作罷，本座有的是時間。”
祭壇之內的虛影流光閃爍，轉眼間，便消失無蹤。
只留下被金光遮蔽的牛魔妖皇在不斷的怒吼，痛恨着青元妖皇他們的所作所爲。
目光流轉，姬成道看了看手中的天子劍，屈指一點，一道數丈大小的金色真龍隨之而起，朝着天淵城的某個方向而去。
而此刻。
江徹以及天淵城內的一衆武聖，都親眼見證了姬成道大殺四方，鎮壓妖皇的戰績，喝彩聲不絕於耳，但也有人看出了姬成道此刻的狀態很不對。
似乎已經到了極限。
“神王大勝，斬妖皇振我人族之威！”
“哈哈哈，痛快，好多年不曾有過如此痛快之事了。”
“能有神王，當真是我人族之幸。”
“真是沒想到，百萬妖族，竟然被神王一人擋下，當真無愧天下第一的美譽。”
“神王怎麼還不回來？”
一陣陣嘈雜的聲音隨之響起。
正適時。
一道龍吟響徹虛空，衆人擡頭望去，就見一條數丈大小的金色真龍，撞破雲海，朝着此地而來，頓時感覺十分奇異。
不明白究竟發生了什麼。
江徹亦是如此。
但很快，他就明白了。
因爲那一道金色真龍，赫然是朝着他而來的。
“嗯？”
就在江徹眉頭輕蹙之際，就見那道金色真龍迅速發生變化，凝成了一道金光，覆蓋在江徹的身上，引得其餘武聖驚駭莫名。
甚至還想出手擋住，但卻被太師聞天仲阻止。
龍氣！龍氣！
一瞬間，在那道金色流光涌入周身的時候，江徹便感覺到此爲何爲，竟是與龍脈十分相似的龍氣，但同時，還有着些許不同。
與此同時。
江徹能夠感覺到，自身的氣血立刻暴動，周身竅穴接連自行打開，吞噬着周圍的天地元氣，與那道龍氣融爲一體。
氣血浩蕩，臟腑生輝。
筋骨齊鳴，周身都在震顫，恍若是在發生着什麼不可預知的蛻變。
“以你的如今的修爲實力，想取走邀月身上的太陰月華之氣她不會答應的，至少要等你入聖，但有了這一道龍氣灌體，便足以達到邀月的要求。”
一道熟悉而又滄桑的聲音在江徹的耳邊響起。
“神王？”
江徹當即面色一肅。
“是我。”
“您怎麼”
“這一戰，我耗盡了底蘊，燃盡了修爲，快要坐化了，這是我爲所不多能夠幫你的事情，以後的路，要你自己走下去了。”
“神王，您.您難道沒有其他方法了嗎？”
“或許會有，或許沒有，此番我會以身獻祭，添補天淵底蘊，爲人族再擋妖域一甲子，甲子之內，妖域很難再破開天淵。
你只有一甲子的時間去修行，希望你不要讓本王失望，以前本王是靈域之內唯一一個站出來的人仙，撐住了靈域。
以後，就靠你了.”
姬成道的聲音不再如往日那般威嚴，帶着一股虛弱，似乎即將油盡燈枯，所說所言，也帶着一股託孤的意思。
這也是江徹第一見到如此的姬成道，以往的時候，無論他什麼時候見到對方，都能夠感覺得到對方身上的濃濃自信。
睥睨天下，傲視羣雄，撐住了天下的靠山神王。
但此刻，卻像是一個行將就木的老者。
一時之間，江徹心下複雜難言。
之前他雖然相信對方，可還是有所保留，一直都保留着提防，但時至此刻他才明白，姬成道幫他不求回報。
只望靈域再出一位至強者。
姬成道恍若是感知到了江徹的心緒，寬慰道：
“本王縱橫天下上百年，靈域之內，都曾走過，見識過無數大好河山，後來，妖域大舉入侵，朝廷難以爲繼，本王只能坐鎮京城，爲今日謀劃。
可惜，我的實力終究還是差一線，難以反攻妖域，能做到這一步，帶着三位妖皇，十位妖聖一同陪葬，不算虧。
人終有一死，或重於高山，或輕於鴻毛，本王不敢妄自比較高山，但終歸是要比鴻毛重一些，不要爲本王感懷。
這是本王自己選擇的路。”
“神王.”
“堂堂的冠軍侯，武安公，何必如此小家子氣，本王以前說過，在這個世上有能夠威脅到本王的存在，但還沒有能夠殺得了本王的。
我若一心求活，自不會坐化隕落，待你成仙之日，或許還有再見之時.珍重吧。”
姬成道的聲音越來越輕，直至徹底消弭。
睜開眼。
入目所及的，都是一羣武聖關切的眼神，江徹心下感懷不已，不由得生出了些許悵然，一時之間，有些難以接受姬成道坐化的事實。
“如何了？”
“怎麼回事？”
“方纔那是？”
一道道關切聲音響起，江徹搖搖頭：“無事。”
域外虛空。
姬成道嘴角勾起一縷笑意，回頭看向那個年輕身影，恍若是看到了曾經年輕時的自己，眼神帶着些許意味深長。
而後。
轉過目光，看向妖域。
一瞬間。
金烏聖子陸無涯感覺到了一股危機降臨，幾乎沒有任何猶豫，他當即捏碎了手中早就準備好的傳送玉符，眨眼間，便被一道光芒籠罩，消失在原地。
“倒是聰明。”
姬成道輕笑一聲。
接着。
他擡起了手中的天子劍，念頭一動，霎那間，天地色變，無盡國運瞬間暴動，直接在虛空中化作了一道巨大的漩渦。
所有的力量全部匯聚到了天子劍內。
原本古樸暗淡的天子劍，再度迸發出一道刺目的金光，藏匿了一道堪比仙神的力量，之前他並非是在詐那位青元妖皇。
而是真的還有一劍之力，可斬妖皇。
可惜，對方沒有那個膽子去賭。
“就當是最後再幫你護道一次吧。”姬成道低聲自語，隨手將天子劍擲向了虛空裂縫，眨眼間，便消失無蹤。
失去了國運封禁虛空，整個域外戰場的真容也隨之顯露出來，天地崩碎，戰場湮滅，此地與一方深淵無異。
瘋狂的虛空亂流，自域外狂涌而出，將此地化爲了一方絕地。
姬成道最後看了一眼身後的靈域，留下了一道聲音：
“本王若在，當守土開疆，鎮壓亂世，衛我大周，護我社稷。本王若隕，亦將以身獻祭，護我天淵，爲我靈域人族再開太平，佑我中原百姓不受戰亂之苦。
今日，姬成道斬妖聖，誅妖皇，以爲陪葬，自此求道成矣。”
淡淡的威嚴聲音，聲震千里虛空，於天地浩蕩，無論人族還是妖族，都清清楚楚的聽到了姬成道的這句最後的遺言。
話音落下，姬成道挺直身軀，好似撐起了天地，掌中帶着金色電光，化作一道流光，與被壓制的牛魔妖皇，一同墜入天淵。
短短瞬息之後。
天地大變。
原本被擊碎的虛空開始迅速癒合，天淵雲幕好似得到了什麼力量一般，底蘊再度充實，無上的威壓席捲四面八方。
重新橫於天地，截斷了靈域和妖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