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雲與白出塵結伴在蜀山的山道上行走,他們向着蜀江的方向走去,他們沒有御劍飛行,就只是這麼走着,像是普普通通,一如他們當年走上蜀山一樣。
時間如流水,流去不流回,當年的一幕幕如今還是這麼熟悉,不知不覺間,一切就已經變了,如同已滄海桑田,當年一起上山的人,如今已不能夠聚齊。
山間有白霧飄過,陳雲嘆了一口氣,道:“時間過得真快。”
白出塵點了點頭,道:“人也少了。”
陳雲眼中帶着嘆息,還有思念之意。人確實是少了,白禮已死,林成煜生死未卜,而他們,也是因爲這段時間的各種經歷而變了很多。
白出塵道:“師兄,你這一次下山不帶上‘豔’娘和欣兒嗎?”
陳雲搖了搖頭,道:“紅塵歷練都只是我自己的事,就像是我也不會跟着你一起去西北一樣”
白出塵沉默了下來,而後道:“她們……也不好過吧?”
陳雲點了點頭,‘豔’娘和林欣雖然每天都依然如過往一般生活修煉,但是誰都可以看到,隨着時間的推移,她們對林成煜的擔憂就更深,而不僅僅是她們,其他人亦是如此,只是她們要遠比其他人更加難以承受,在一定的程度上,林成煜就相當於是她們的天。
白出塵沉默着,突然一字一頓道:“他不會有事的。”
陳雲身軀微震,而後他淺淺一笑,道:“也不知道老馮他們還有沒有在蜀江上。”
白出塵收拾了一下心情,道:“我們去看看就是。”
蜀江上,一片平靜,老馮的船停在對面的海岸上,只是他今天並沒有出現在這個碼頭,不僅是他,其他的船伕也都不見。
陳雲嘆了一口氣,道:“這段時間蜀江越來越不平靜,時不時會有河妖作‘亂’,恐怕因爲這樣所以他們連生意都做不成了。”
白出塵看了一眼在蜀江上各處巡邏着的蜀山弟子,輕輕點頭,蜀山弟子一向以斬妖除魔爲己任,像近在山‘門’的蜀江上出現災患,他們自然不會袖手旁觀,只是在蜀山之外的地方,恐怕就沒有那麼平靜了。
陳雲看出了白出塵的憂慮,微微一笑,道:“你不用擔心,修道界並不僅僅只有我們蜀山,像其他的‘門’派,也會有弟子入世。”
白出塵點了點頭,向着西北方向看了一眼,道:“師兄,我們就在這裡分別吧。”
陳雲深深地看了白出塵一眼,點頭道:“一路小心。”
白出塵點了點頭,御劍而去。
陳雲輕輕搖了搖頭,身形若矯雁,點在水面上,向着另一個方向飛去。
白出塵站在出塵劍上,眼中閃爍着光芒,心中暗暗道:“就這樣,一路殺過去。”
也許,陳雲始終擔心的,就是這個吧。
青州在神州大地東部,被稱爲“東夷文化”的發祥地,擁有着衆多的古蹟,且地理環境優越,這裡的民風民俗令人嚮往,而且這裡的修道文化與其他地方不同,擁有着自己的特‘色’,正道三大派中的逍遙宮便是位於青州地界。
陳雲來到了青州,他並沒有自己的目的地,他只是隨意走走,離開蜀山到現在已經過去了三個多月,一路他走走停停,在各個地方都有着自己的感悟,他本來就資質不凡,這一番日子下來修爲亦是有所增長,而且偶有所悟,開始在思考着自己的道。
這裡是青州的一座小城,街上熱熱鬧鬧的,生意人在這條街上擺着攤位,吆喝着,推銷着自己的東西。
陳雲四處隨意走着,感受着鬧市的氛圍,心中充滿了愜意,還記得在剛剛走出小山村的時候,他與林成煜是最討厭人多的地方的,但是隨着時間的過去,每個人都在變,對於這種人生百態,陳雲不但不再厭惡,反而是極爲歡喜,也極爲享受各種煙火氣,人活着一生,就應該多種多樣。
也許是這處地方對陳雲有些吸引,他決定在這個地方呆一段時間,近處有一間酒樓,他走了進去,在靠窗的一個位置上坐了下來。
“客官,想喝點什麼?”一個聲音將陳雲的思緒拉了回來,他覺得這個聲音有些熟悉,他轉過了頭來,這一轉頭,他不由得愣住了,那個過來招呼的酒樓小廝也愣住了。
“‘花’兄。”
“陳兄弟。”
這個人,竟然就是道德宗的‘花’無業。
陳雲笑着站起身來,兩人都沒有想到會在這裡遇到對方,更沒有想到會是以這種形式。
“小二。”這個時候,有客人吆喝着。
‘花’無業喊道:“來了。”
說完他向着陳雲笑了笑,道:“一會兒再聊。”
陳雲看着‘花’無業在這間酒樓裡就像是一個真正的普通的小廝,看着他忙裡忙外,與各種人打着‘交’道,而且極爲得心應手,任是誰也無法將這個樣子的酒樓小廝與名動天下修道界的道德宗弟子‘花’無業聯繫在一起。自‘花’無業明白自己的道之後,他的名聲就已經傳遍了整個修道界,誰也沒有想到這個被道德宗斥爲不道德的弟子竟然在這般年紀就找到了自己的道,比之道德宗這傑出的弟子劉俊亦是絲毫不差。
陳雲嘴角掛着笑容,他亦是沒有想到,這三年來,每個人都變了太多太多。
時間過得很快,‘花’無業結束了自己的工作時,有別人來接替他,這個時候天‘色’尚早,他也沒有去換一身打扮,就那麼坐在陳雲身邊,感覺極爲怪異。
“你怎麼會在這裡?”
兩人都是不約而同地開口,隨即便是相視一笑。
客套了幾句後,兩人就都明白了對方這段時間的作爲,‘花’無業從離開道德宗後就已經進入了紅塵,他知道,他的道在紅塵。而陳雲,亦是遵循着自己的道走到了這裡,他的道,亦將從紅塵中找。
“沒想到林兄弟竟然會遇上這種事情。”對於林成煜的遭遇,‘花’無業也是感到意外和可惜,他本是毫無做作之人,他惋惜,便直接表現在臉上。
陳雲道:“他不會有事的,我修爲足夠就去找他。”
‘花’無業輕輕一笑,道:“我也覺得他不會有事,不過我想在你有足夠的修爲去找到他的時候,也許他已經回來了也說不定。”
陳雲一聽,也是心中一動,隨即點頭道:“這個可能‘性’很大。”
‘花’無業笑道:“你看我,跟你坐在這裡聊了這麼久,一杯酒水都沒有倒,這可實在對不起我的工作。”
說着,‘花’無業便往陳雲的酒杯裡倒酒,也給自己倒了一杯。
陳雲舉杯,道:“‘花’兄,還沒有謝謝你當初在張家村的時候給予的幫助。”
‘花’無業擺了擺手,而後道:“我看我們也沒有必要這麼客套下去,你就叫我‘花’無業吧。”
陳雲爽朗一笑,道:“好,你就叫我陳雲便可。”
無形中,兩人的關係便又更進了一步。
‘花’無業突然問道:“這一次就你和白師弟下山來嗎?”
陳雲點了點頭,道:“我們並沒有與其他人一起出來,不過師長們並不支持師弟師妹們一直在‘門’派中修行下去,畢竟修道一途,入得紅塵纔能有所悟,不入世歷練,一直處於‘門’派的庇護之下,在修道一途中是不可能有所寸進的。應該不用多久,我那些師弟師妹們,還有我的那些師兄師姐,也都會下山,畢竟現在的人間界已經不安定了。”
‘花’無業點了點頭,突然道:“那位楚芯師妹……”
陳雲看向‘花’無業,隱隱間,他竟是明白‘花’無業要說些什麼。
‘花’無業猶豫了一會兒,道:“其實你也在懷疑,是不是?”
陳雲遲疑着,但還是點了點頭,道:“可疑的地方太多,可是我們都沒有任何直接的證據。”
‘花’無業亦是沉默了下來,顯然兩人都是在擔心着一件事,當年發生在翠苗村的屠殺案。
陳雲突然道:“如果是真的,你會怎麼做?”
‘花’無業沒有馬上回答,也許這一段時間以來,他一直在猶豫,只是他也沒有答案,他也不知道自己會怎麼做。
兩人沒有再就這個問題討論下去,難得相遇,今晚兩人,必有一番暢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