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溫熱,是血。
寶玉詫異看去,發現雪櫻兒的瞳孔開始渙散,連續受了兩次重傷,在這洞穴裡又不能恢復才氣,就算以雪櫻兒的實力,也接近油盡燈枯……
“雪櫻兒,你醒醒,不要睡!”
寶玉想要起來,卻感覺身體的每一塊肌肉都在抽搐,他的筋和骨頭都發着軟,聚不起多少力氣。
‘天地’劈的那一道雷,不只震散了他的才氣,也震酥了他的骨頭……
【天地老祖到底是誰,這麼玩是說我硬骨頭?】
寶玉不敢罵出聲,一邊在心裡怒罵,一邊努力掙扎着起來。
他感覺身體不屬於自己,就好像蹲久了,猛的站起來那樣渾身發麻,稍微動彈一下,渾身就好像過了電一樣。
他哆嗦着,顫抖着,嘴脣咬出血來,終於讓自己翻了個身。
顧不得男女之防,搖晃雪櫻兒,用自己最大的力氣叫嚷……
“醒來!你的傷勢沒那麼重,你,不要懷疑自己的道理!你是堪比尊者的狹人榜強者,你想活,那就很難死!”
“醒來!雪櫻兒,你是盛唐的八千國傳音使,你忘了自己的職責嗎?你還要挑戰我,你還想要我第八十九位的尊者名號,你死了,挑戰我的就變成別人了!”
“雪櫻兒,你神經病啊?你怎麼在這個時候懷疑了自己的本心?懷疑了自己的道理?你還有才氣,怎麼可能會死?”
血,嘴裡全是血腥的甘甜。
寶玉木木的身體終於感覺到疼痛,他看見自己咬破的嘴脣滴了血,一滴滴的,落在雪櫻兒蒼白的臉上。
突然,他好像想起了什麼,猛然低頭,
他的嘴,貼在了雪櫻兒慘白的嫩脣上……
…
………
……………
“十日櫻花作意開,繞花豈惜日千回?
昨來風雨偏相厄,誰向人天訴此哀?
忍見胡沙埋豔骨,休將清淚滴深杯。
多情漫向他年憶,一寸春心早巳灰。”
春風如歌,歲月靜好,雪櫻兒看着寶玉微微的笑,她的眼眸,她的靈魄,卻回到了記憶深處,藏着的最唯美的期盼……
那是一座不大的山坡,雖然小,卻足夠組成母女二人的溫暖小家。
山坡上長着一株老櫻花樹,櫻花盛開於春天,綻放於枝頭,花形和臘梅相似,卻沒有臘梅那種傲骨霜雪的清冷,而是令人陶醉的,無限的妖嬈和芬芳。
小女孩亟不可待的跑進櫻花樹下,仰頭欣賞一朵朵美麗的花兒,春風一吹,空中的花瓣就好像小姑娘一樣在翩翩起舞。
滿天滿地都是櫻花的花瓣,樹杈上也有,樹葉上也有,就像是下了一場櫻花的雨……
“孃親,爹爹什麼時候回來啊?”
小女兒玩了一陣,趴在母親的膝蓋上,和母親一起偎在樹旁。
母親對她美美的笑:“當漫山遍野都是櫻花的時候,你爹爹就會回來了。”
“那,孃親,是不是我把櫻花種滿天下,爹爹就一定能回來了?”
“是啊,你啊,可以多種櫻花的小芽。”
小女孩天真的言語惹了母親發笑,然而,卻還是笑得慈祥。
她是母親,不會嘲笑自己的孩子……
…
時光流轉,歲月變遷。
小女孩已經長成了亭亭玉立的大姑娘,文名也滿了一城,然而,大姑娘的美貌之名,卻比她的文名傳播更遠,是名滿盛唐一州!
那一日,春光正好,漫天的櫻花中,十餘人踩着水波而下。姑娘少見來人,還以爲是父親帶人歸來,迎出去,卻發現多了皺紋的母親手執筆毫,一身的才氣,竟是猶如大日璀璨……
“櫻兒,快走!”
母親的詩詞貫衝九霄,才氣如同遮天大鳳,然而,卻抵不過對方的人多勢衆。
鏖戰三天,來人死絕,母親,卻也接近了油盡燈枯……
“母親,櫻兒不種櫻花了,櫻兒帶你離開,咱們找個安靜的地方過日子。”
雪櫻兒已經種出了百里櫻花,此時,卻覺得辛苦得來的美麗是那麼刺眼。
她聽見了,知道來人是貪圖她的美貌,是大家公子,派了手下的強者前來。
母親撫摸她的臉頰,搖頭在笑:“傻丫頭,母親走不了了,母親也不會走……
丫頭,去長安,去百芳園,百芳園的雪姨會照顧你,爲娘,爲娘要等在這裡。”
“櫻花盛開四月天,冷若冰清情至臻;
生爲摯愛難更易,死作孤魂盼君歸。
花開時日終有限,花落成泥伴君塵;
一樹櫻花成百里,昔日,昔日,昔日……”
母親神色悵然,吟哦一生摯愛,她的等待,她的癡情,全都在這一首錐心刻骨的詩詞裡。
可是,母親還是沒有吟哦完全,聲音到了一半,魂已散……
“母,母親?”
雪櫻兒盯着母親的遺容,笑了,然而,那是她最後的,最真摯的笑容。
她把母親葬在最早的櫻花樹下,擡起頭,看這已經變成了瘡痍的百里櫻花……
“母親,我要世上變成最太平,最和諧,最美滿的樣子,我要世上種滿櫻花,我要爹爹走在哪裡,都能看見櫻花如雨,然後,我要他看見,她的女兒,是世上最醜陋的女子!”
雪櫻兒邁步河邊,低下頭,看水裡自己的倒影。
那臉龐,那身姿,每一寸的肌膚,都好像天地鍾愛最精心雕刻的寶。
她擡起手掌,才氣幻化火焰,要朝着自己的臉,摁去……
…
“這,這是回憶?是幻象?”
雪櫻兒朦朧間,有點醒悟了過來。
她看着水波里的倒影,知道會有母親所說的雪姨趕來。雪姨會帶他滅了那個窺覷她的大家公子的滿門,會帶她去京城長安,她會成爲百芳園的第一花魁,然後……
“然後是什麼呢?奴家的頭好痛。”
雪櫻兒呢喃着,呆滯着,突然,水波里的倒影開始變幻。
那倒影身披黑狐大氅,滴血的嘴,猛然吻向了她的脣。
然後,是溫熱的暖流入腹,很暖……
…
………
“雪櫻兒,你神經病啊?你怎麼在這個時候懷疑了自己的本心?懷疑了自己的道理?”
驀然,有聲音響徹耳邊。
雪櫻兒的精神瞬間匯聚,呆滯的看寶玉已經宛如金紙的臉。
她知道在耳邊響徹的聲音是迴響,寶玉現在別說講話,就連活着都難……
“賈寶玉,你瘋了?!!!”
雪櫻兒一把推開寶玉,見寶玉氣若游絲,體內的精血,竟然虧空了三成有餘?
“賈寶玉,你醒醒!你瘋了嗎?你現在才氣渙散,只是個普通人!損失三成精血,能要了你命!”
雪櫻兒搖晃寶玉,想從硯臺裡取出滋補寶物,可是,才氣無法匯聚。
她傻眼,呆滯,只能使勁搖晃,再搖晃,把寶玉晃得跟個撥浪鼓似的……
“咳咳,別晃了!”寶玉好懸沒被晃死。
他也無奈啊,淚飄零曾經把帶着菩提靈韻的血肉塞進他的嘴裡,他吐出來了,但是,還有一絲帶着靈韻的血沁在嘴裡。
他想把這些沁在**裡的血吐給雪櫻兒,反正好處不大,救雪櫻兒一命就是了,哪知道……
【混賬啊,直接咬住不放,我現在一個普通人,哪裡抵得過她的吮吸?】
寶玉在心裡叫苦連天。
雪櫻兒還在晃他:“你瘋了嗎?奴家只是個女人,爲了奴家你命都不要了?”
“賈寶玉,你這個登徒子,死不要命的傻風流!”
“賈寶玉,你不要死!”
“咳咳,我真的,沒想拿命救你。”寶玉覺得有必要解釋一句。
“好好好,奴家信你,你不要死!”
“我說的是真話。”
“好好好,是真話,你醒着,千萬不要睡着!”
雪櫻兒還在晃他。
“我真的沒有,等等,別晃了,再晃我就真的沒命了!”
放棄,徹底放棄。
寶玉不敢再解釋,他被晃得眼冒金星,只覺得繼續下去要一命嗚呼,還解釋個卵子?
原諒寶玉滿肚子粗口,實在是,玩死他了!
雪櫻兒終於不再‘搞’他,掐住他的脈門,感覺精血在以一種很緩慢的速度恢復,就擦掉淚。
她把寶玉抱在自己的胸前,還沒穿上衣裳,要仔細的端詳寶玉……
“嗯,現在發現,其實,你長得還算不錯。”
“……”寶玉。
好吧,原諒我,和狹人榜第一美人相比,他賈寶玉,本公子,只算長得不錯……
…
山洞中一片硃紅,分不清時間,慢慢的,連空間也分不清了。
寶玉的眼前越來越花,覺得洞壁寶石映襯的硃紅都在消褪,以他現在‘凡人’的身體,精血虧空、不吃不喝,真的抵擋不住……
“寶哥兒,張嘴。”
雪櫻兒在他的耳邊說話。
寶玉下意識的張開嘴,又是猛然閉緊……
“別玩那些狗血橋段,本公子還沒迷糊到白癡的地步,人肉、人血,絕對不張嘴!”
聞言,雪櫻兒看着自己手腕上的傷口,呆滯無語。
“賈寶玉,你嫌棄奴家?!!!!”
她怒吼了一聲,咔嚓捏開寶玉的嘴巴,把自己的血滴了進去……
一天,
兩天,
三天……
大致是過了三天時間吧,寶玉被卡着下巴喝過好幾次血。
他滿肚子委屈,只覺得,自己是無端端的遭了罪……
啪!
突然,平靜的空間起了一聲脆響。
“雪櫻兒!”
寶玉頓時有了力氣,張嘴就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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