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山的路上,菩提子,不對,現在應該叫淚飄零了,他在和千年不落葉飛快融合,受到的情緒衝擊也小了不少。
淚飄零已經有了七情六慾,但是,千年不落葉的情緒也被他的薄情薄倖不斷沖刷,甚至讓他覺得:
自己改名換姓的,是不是有點衝動了?
所以,淚飄零在魂的融合中不斷掙扎,一陣陣是那種冷淡的感覺,又是一陣陣的,更加劇痛錐心……
等到完全融合了兩個半魂,他把白蛇抱得更緊,也確定了自己不會後悔,擡起頭,看見前面綠樹的陰影裡站着兩位嬌美的女子。
他苦笑了一聲,唸了句:“無量量古佛……”
“忘憂,呃,還有無夢。”
淚飄零的聲音有點發澀,懂得了七情六慾,他終於明白自己對兩位神女做了什麼,也爲兩位神女的癡情追隨感動,但是,現在的他,已經不再是菩提子了。
他擋住了阿彌陀要帶他遁走的手,惡狠狠的眼珠子瞪過去,再看忘憂和無夢的時候,整張臉的表情都是一陣陣的柔軟。
“忘憂、無夢。”
他又叫了一聲……
兩位神女正在低聲密語,說着女兒家的心事,比如聖僧哥哥有了七情六慾,她們要如何如何,滿滿的都是小女兒的甜和蜜。聽到熟悉的聲音,她們回過頭來,看見距離自己也就只有十餘丈的淚飄零,笑了笑。
她們的牙齒很白,這一笑翹起紅潤的櫻脣,更帶起了無數的小女兒的思念和眷戀,淚飄零嘆了口氣,一步踏出,就到了兩位神女的身邊……
“無量量古佛,”
淚飄零已經不是赤條條的了,幻化了一身白色的,卻有蛇鱗紋路的袈裟,合掌道:“小僧感謝兩位女施主垂青,本該和兩位修那歡喜禪法,奈何,小僧心繫她人,實在不會再眷戀兩位女施主半分。”
冷,心好像墜入了最冷的冰窖;
痛,好像心被凍成了冰坨,又被大錘敲碎!
無夢的小臉一陣煞白,忘憂這個做姐姐的,要踏前問上一句:“不可能,聖僧哥哥,你……你以前根本沒有情和愛!”
“那是菩提子沒有,可是,千年不落葉有,那麼,小僧淚飄零,自然也有。”
淚飄零的聲音變冷,只想讓兩位神女死心,他低下頭,擡起雙手,掌心,捧的是七寸折斷的白蛇屍體。
他闔起了雙眼,淚水滾滾而落的道:“小僧心繫白蛇,它不活,小僧絕不成佛,如此,兩位女施主可是明白了?”
“不可能,它只是個死掉的畜生!”
忘憂的嬌軀顫抖,揮出手,把白蛇的屍體狠狠打落……
啪!
一聲脆響,淚飄零覺得渾身每一個細胞都涌起劇烈的痛,他轉過頭,睜開眼,發現白蛇的屍體打在了老嫗雕像上,只剩下一片血泥……
一片血泥?
一片血泥?
一片……血泥!!!!!!!!
“神女忘憂,你不知死活!”
淚飄零猛然伸出手,手掌扣住了忘憂的腦袋,要殺人。
他終究還是沒下得去手,怒笑道:“你不信?無夢,你也不信?好,小僧給你們看,給你們看吶!苦海無邊,昏沉無岸!小僧,讓你們看看小僧的苦海!”
話音剛落,平地就起了狂瀾。
橫空的三裡方圓,卻是不知道起了多大、多廣的大海濤濤,以兩位神女的實力,竟然毫無反應能力的被捲進了滔天的狂瀾……
苦海,這是一片苦海!
小舟,苦海上只有一條破破爛爛的小舟,載着兩位神女,在海浪上跌跌撞撞!
“菩提子,住手!”
不知道爲什麼,阿彌陀要阻攔淚飄零,甚至喊出了淚飄零以前的名字。而淚飄零,也冷眼盯向了阿彌陀,對這個有着儒家學士實力的佛門金剛,露出了徹骨的殺機……
“小僧是淚飄零,已經改名了淚飄零,不要再忘記了!”
“和尚知道,可是……”
“沒什麼可是,小僧融合半魂,定然登上狹人榜前百!阿彌陀,小僧有足夠的底蘊無視你這個金剛果位了,你,不要逼小僧殺你!”
“可是……”
“我說了,沒有任何的可是!”
淚飄零的殺機驟起,也不管能不打過,要對阿彌陀出手。
然而……
“神女忘憂懷有佛子,淚飄零,那可是你的親子!”
聞言,淚飄零滿臉呆滯,他擡頭看去,發現忘憂也在朝下看他。
不,不是看他,而是在看着無邊苦海的海底,在看那最深處……
只見無夢抱着忘憂,忘憂則是扒着小舟的船沿,哀拗至極的往下看。她看見了灰色的苦海深水中有一片漆黑的影子,十分巨大,無比巨大,宛如潛藏在海底最深處的大獸。
而這隻大獸,明顯是一條長長的蛇……
“菩提子,你負奴家姐妹何多!!!!”
忘憂哀嚎起來,心神劇震下文宮都開始散碎,她的口中涌出血泉,身下,也緩緩沁出了一片猩紅……
淚飄零顫抖着,哆嗦着把苦海收起,望着癱軟地面上的兩位神女,眼睛直勾勾的沒了神采。
阿彌陀上前查探,稍後搖了搖頭:“晚了,文宮碎,氣血兩虧,佛子,流了!”
流了?流了?我的孩子,沒了?
忘憂擡頭瞧了眼淚飄零,以前讓她癡迷的臉,如今讓她燒起滔天的恨。
她的眼睛通紅,扯了自己的妹妹:“帶我走,帶奴家走。”
“不,不要走,小僧可以救你!”淚飄零連忙上前。
可是此時,一道七彩的濃煙滾滾而來,無夢用出了自己最強的力量,狠狠的夯在了淚飄零的腦門。
這一次沒有半點留手,是要殺人,卻只讓淚飄零退了半步,沒有產生一點損傷……
“走!”忘憂再次戾叫道。
聞言,無夢扯着忘憂飛快遠離,淚飄零在原地呆滯,突然在阿彌陀的脖子上扯了一下,又衝着兩位神女離開的方向輕輕一抓。
一點金光,微不可察的嵌在了無夢的身上……
“無量量古佛~~~”
阿彌陀苦笑着打了佛號,一臉淒涼的道:“淚飄零,你扯了和尚的金身大骨給兩位神女,將來和尚要是成佛,就沒辦法建立極樂世界了。”
“小僧只想給她們一個安寧,等小僧成就金剛果位凝聚了金身大骨,就還給你……
小僧,怕是永不成佛了。”
淚飄零身上的蛇鱗袈裟逐漸變了,變成了女子緊腰的紗衣,袖袍和裙襬還是寬敞。
他低聲道:“小僧平白得了許多佳人垂青,卻不懂女兒心事,害人如此,仍然不懂得女兒心事。你說,她們爲什麼寧願忘憂死了,也不肯留下?”
“無量量古佛。”
阿彌陀還是打佛號,這種亂七八糟的事情,他也不懂。
淚飄零沒聽到回答,就擡起頭,看浩瀚青天:“那麼,小僧就去做世上的萬千女子吧……
農婦、青衣、驕子,甚至是……娼、、、妓!
總有一天,小僧可以懂得。”
…
…………
…………………
再說寶玉那邊,真是悠閒到過分了。
整個南寧國都是一片紛亂,無數強悍的架樑、覆頂、成宮級別的聖途進士都在找他,把南寧國的邊境圍了個水泄不通,可他呢,就在這漫山遍野的梔子花海,還是其中最美,最好的廂房裡住下……
“輕一點,慢一點,好像連時間也變得微甜。”
房屋很大,窗戶都有三丈多高和三丈多寬,薛道衡躺在窗櫺上,一邊喝酒,一邊看着外面的花海笑。
步常仃慣常的從花海的外圍過來,很隨意的丟出一句話:“又是三個架樑級別的垃圾貨色,嗯,還是用了一劍。”
寶玉微微點頭,距離他們到神女宮已經有一段日子了,或許厲害的都去邊境堵他,也或許盯着神女宮的女色不放的,對他們來講都是比較垃圾的貨色,所以來了好些人,都只用了步常仃的一劍而已……
他捏過茶盞飲了,笑道:“記得以前在清遠大城就遇見過,女舉人的一夜只需要一本書冊而已,這神女宮四千八百位美麗女子,吸引些不開眼的,倒也正常。”
“說起女舉人,我倒是想起來思民兄了。”
薛道衡笑得有點賊眉鼠眼:“雪千尋還纏着思民兄吧?哈哈他們互相看光了身子,思民兄還就是不娶,真是個負心的傢伙!”
“人家是用情專一,是鍾愛王小姐!”
寶玉難得的打抱不平,哪知道步常仃起了興趣,扯住薛道衡要問。
兩個人鬼鬼祟祟的,看模樣,寶玉就知道方思民要倒黴了……
“兩個憊懶的東西,還不知道怎麼完成對兩位神女的承諾呢,這就聊起來家長裡短了?”
寶玉笑罵了一陣,也確實爲了承諾發愁,
突然,天邊傳來悲慼的嬌呼……
“姐姐,你撐住啊姐姐,馬上就到神女宮了,馬上就要到了!”
“是神女無夢!”
寶玉毫不吝惜才氣,一步踏出八十里,薛道衡和步常仃也跳了起來,劍光貼着地面飈射而去。
“別動手,我是賈寶玉!”
寶玉迎面撞上了無夢,他擋住無夢打來的手掌,側身把忘憂搶在了懷裡。顧不得男女之防了,忘憂已經是氣息低迷,隨時可能丟掉了最後的一口氣……
“該死,怎麼會搞成這個樣子?”
稍微查探了一下,寶玉就臉色大變。
忘憂是心神交猝,而且文宮破碎,肯定是救不活了。
無夢擦了擦臉上的淚,卻擦不乾淨,哭道:“奴家的才氣耗盡了,寶玉兄,麻煩吊住姐姐的一口氣,姐姐要葉落歸根。”
…
沒錯,也只能吊住一口氣了。
在無夢的帶路下,寶玉徑直衝進了梔子花海的最深處,也是花海旁邊的,大河的上游。
無夢擠出才氣用了個古怪的法門,河邊的小山就多了個山洞,洞裡面曲折幽深,但是,倒也清淨。
山洞的最深處是一汪小泉,石壁上探出石筍,水流稀稀落落的,順着石筍滴落進了碧汪汪的小泉……
“放奴家下來。”
忘憂扯住寶玉黑狐大氅上面的破口,很用力。
“不能放,才氣一旦停止……”
“一旦停止,奴家喘不過十個呼吸?”
忘憂在笑,看開了,一點都不在乎,她拿開了寶玉的手掌,踉蹌抓住了滴水的石筍,從石筍的夾層裡,拿出了兩個翠綠的小瓶……
“恩師告訴過奴家,要是看開了,就服用化胎丹,負心漢的孩子啊,不能留。”
“恩師告訴過我,要是活着痛了,就服用化身水,化作一汪清泉,真的很好。”
忘憂把自己沁進了碧綠的潭水裡,又服用了兩個綠瓶裡的水液和丹藥,她低低的笑,要叮囑無夢:“不要給我立碑,如果要立,就立個‘落胎泉’吧。要是姐妹們懷了負心漢的孩子,讓她們飲用泉水,自然,無傷無痛。”
說着,忘憂嬌媚的面龐變成了清澈的水流,慢慢的融合進了碧青色的泉水裡。
她的身軀也化掉了,只剩下無比干淨的衣裳,在水面上輕輕的飄……
“到底是怎麼回事?”
寶玉的聲音有點冷了。
無夢搖了搖頭,一揮手,地面就涌起一塊石碑,她用自己的血在石碑上刻下‘落胎泉’三個大字,又帶着寶玉等人出去。
“不要問,前些陣子,麻煩寶玉兄照顧神女宮了。”
無夢站在河流的邊上,對寶玉盈盈下拜:“寶玉兄信守承諾,乃是世上少有的真君子,無夢難以償還,唯有爲寶玉兄去除負累……
寶玉兄,還請速速離去。”
“你一個人撐得起神女宮嗎?還有,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
寶玉再次問道。
“不要問,寶玉兄,這件事情和您無關。”
無夢純美的臉帶了傷,突然笑了:“寶玉兄,奴家已經沒了姐姐,不知道有沒有榮幸喊您一聲哥哥?奴家僭越了。”
“當然可以,我認過一個乾妹妹,她叫青蓮,以後你不只是有個哥哥,還有姐姐。”
“那敢情好,寶玉兄,不,哥哥!”
無夢甜美的叫了一聲,仰頭服用了一顆丹藥。
她縱身跳進河水,轉頭對寶玉嬌而不豔的笑:“姐姐只知道化胎丹和化身水,卻不知道恩師她老人家窮盡一生研究了讓世上女子不再需要男子的寶丹……
哥哥,還請速速離去,菩提子在妹妹的身上打了金身大骨,妹妹一死,這裡就要變成佛門的聖地,進不來也出不去了。”
“混賬,你死不得!”
寶玉一步跨出,就要把無夢從河水裡扯出來。
可是他扯到的只是一汪蔚藍的水,這方天地,卻是開始瘋狂的顫抖……
“寶玉兄,走!”
“無夢已經死了,天地在閉合,再不走,咱們就得成就學士文位才能走掉了!”
薛道衡和步常仃扯住寶玉,半空中祭出了一葉金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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