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婉兒~~”
賈惜春張了張嘴,呼出身邊女子的名字,但是後面的三個字,怎麼也沒辦法讓自己說了出口。
自己想說‘放手吧’,藏在心底最深處的那遠超普通聖人的底蘊根基在讓自己放手,因爲不放手的話,就得拼命了。
拼命,對普通人來講,是一個很有氣勢的詞彙;
拼命,對許多驕子來講,是特別無奈的時候纔會有的艱難選擇;
然而拼命,對灌愁海的真仙比如賈惜春來說,是完全沒有想過的那種事情。
而此時,內心的底蘊告訴自己……
要麼放手,
要麼,爲賈寶玉拼一次命。
這裡就有個悖論了,賈惜春還在迷糊,徹底絕對的想不明白,自己的這個寶哥哥,值不值用自己活了好些個鬥轉的性命來拼。
“三百六十五天,是一年;
三百六十五年,是一個輪迴;
三百六十五個輪迴,是一個宿命;
三百六十五個宿命,是一個鬥轉。
而我,活了八個鬥轉的漫長時間……”
賈惜春輕輕的說話,然後,把手掌從明珠的上面拿開,轉而抓住了葉婉兒的胳膊,同樣拿開了,笑道:“你不要出手了。”
葉婉兒擦了擦嘴角七彩色的血,有點失望的道:“惜春姐姐,你還是這種冷漠的性子,也對,賈寶玉只是你這一世的哥哥,還不是親的,不值得咱們花費太多力氣呢。
我說……咱們的夫君也夠無情的,怕咱們對付他,出去玩的時候還轉移了灌愁海對天地六成的掌控力量,不然的話,楊摐、佛門、道門,還有青丘狐族,他們可沒本事弄走一成三分的天地掌控啊。
對了,不再努力一下嗎?雖然很奇怪,天地的鐵則竟然很難扭轉了,但咱們多費點力氣,還是能幫賈寶玉一次呢。”
葉婉兒叭叭的說個不停,賈惜春沒有反駁,在葉婉兒的記憶裡,賈惜春是第一次容忍了自己的話多和事多。
這對賈惜春來說,其實是很奇怪的一種事情,賈惜春向來是個冷淡的性子,是自己最好的姐妹,也是最沒耐心聽自己叭叭叭的那個人。
想到這裡,葉婉兒還想繼續勸說,作爲好姐妹,她不想賈惜春的性子一直冷了下去。
而此時,賈惜春搖頭道:“不是多費點力氣的事情了,天地剩下的六成威能在反擊我們,如果楊摐那邊出了手,咱們佔據了天地五成三分的威能就是穩贏,他們不出手的話,單憑我們和青丘狐族,可能會贏了沒有思想的天地,但也會身受重傷。
而要是失敗的話……會死。”
“得拼命啊?嘖嘖,那你的寶哥哥可不值得這麼大的份量。”
葉婉兒笑了,自己的底蘊根底比賈惜春差了不少,賈惜春這樣說了,肯定就是實際的情況就是如此了,倒也用不着爲賈寶玉做拼命那麼危險的事情。
於是,葉婉兒招來地上的粉紅色絲綢,想把明珠蓋上,旁邊卻伸來一隻晶瑩剔透宛如水晶一般美如夢幻的手。
賈惜春打碎了月華編織的絲綢,然後,把自己的手掌摁在了明珠的上面。
額頭沁出冷汗,嘴脣不斷髮白,自身的儲存了八個鬥轉的底蘊也在飛快消耗,賈惜春搖頭道:“剛纔我問了自己,要是幫夫君拼命的話,我願不願意?”
“肯定不願意啊,就夫君那人……”
葉婉兒毫不猶豫的回答了,事實上在整個灌愁海的八十六個姐妹裡,有一多半都嫁給了夫君,然而和夫君同牀共枕過的,卻只有一個大夫人,也就是警幻仙子。
八個鬥轉的漫長時間,無數個年頭,這種冷漠是沒法表述出來的,曾經有過的心動沒有溫存培育,被時間和對方的冷淡不斷的消磨後,感情,幾乎就是沒有了。
所以,葉婉兒回答得毫不猶豫,不隱瞞,也不需要隱瞞,大家心知肚明;
所以,賈惜春輕輕的笑了,冷淡轉成了哀婉的道:“活了八個鬥轉那麼長的時間啊,爲了突破壽元的極限,也不斷的覆滅天地衍生出的各種世界,但是這麼多年過去了,咱們連個能爲他拼命的人都沒有,有點可憐了。”
“那你是想……不值得啊!”葉婉兒看了看賈惜春的手。
“是不值得。”
賈惜春的手掌有地方裂開了,有點疼,抽搐了下黛眉的一角,笑:“就當寶哥哥的運氣好,活膩了,拼命一下。”
“嘖嘖,不值得,太不值得。”
葉婉兒嘆了好幾口氣,把臉湊過去,一雙手捧住了賈惜春的臉頰和下巴,啵的親了一口狠的。
“不過,你這樣子,我喜歡。
這次不死的話,喂,活得無聊了,乾脆,對食吧?”
“……”賈惜春。
所謂‘對食’,就是宮女和太監結成夫妻,以一種特殊的姿勢(69)互相安慰,當然,宮女和宮女之間也可以,除了實力強點,賈惜春不認爲自己和那種深閨怨婦般的宮女有什麼區別,但這不代表着,自己會接受這種有點噁心的事情了。
賈惜春把膝蓋彎曲,分出心神,要踹葉婉兒一腳。
葉婉兒吃吃的笑着躲到一邊:“開個玩笑嘛~~~”
一邊說着,一邊把自己的手掌,
也,
放在了,
掌控天地威能的明珠的上面。
賈惜春呆滯了,少傾,搖頭道:“這次不死的話,對食不可能,但是使個法門讓你嚐嚐做女人的滋味還是可以的。”
“大好處啊!和誰?”葉婉兒的眼睛亮了。
“想瞞過警幻仙子的話,找個老乞丐應該是種不錯的選擇。”
“……”
………………
微妙的力量沁進了天地間的每一處,特別高端,特別大氣,特別上檔次,以至於哪怕普通的聖人都很難察覺到這種恐怖的角力。
同一片天地,完全相同的力量,此時卻分化了出來,就好像兩個透明的巨人互相抓着胳膊,旁邊還插着一把大刀,哪個被摔倒了,立馬要捱上斷頭的一刀。
“有趣!”
“恐怖!”
“厲害!”
高端的力量別人看不見,卻瞞不過楊摐的眼睛,這個英德神偉的帝王飛上天際,腳踩着孔聖人的記名星辰,擡頭看無垠的星空。
“有趣,太有趣了,灌愁海竟然只掌控了四分的天地威能?沒人掌控的天地威能竟然會自發性的抵抗和反擊?更有趣的是:
灌愁海的人,竟然會爲了寶哥兒拼命?”
天地本能的反抗劇烈,這點是楊摐沒有想到過的,本以爲灌愁海對天地的掌控極高,只要賈惜春出手寶玉會立馬成就大儒,資源的消耗也會讓灌愁海內訌。
而此時,內訌不內訌的已經不重要的,灌愁海的實力降低,這纔是楊摐最看重的一點,
然後是,
賈惜春的……
拼命?
楊摐往下看去,看見媚娘把一個化身當成了自己,正陪着,嘴角翹起譏諷的笑,手指也掐算起來。
首先,賈寶玉不是灌愁海的人,沒有灌愁海那種恐怖的根基;
其次,賈惜春爲了賈寶玉拼命,這點就有趣了,需要多考慮一些。
楊摐當然不會認爲賈惜春和寶玉有多深的感情,對普通人來講,兩人的血脈相連,感情也是可以拼命的那種了,可是對賈惜春來說,寶玉只是無數年裡的一丁點兒的時光,達不到那種可以捨生忘死的程度。
那麼,就只剩下唯一的可能性了。
“空虛,寂寞,冷嗎?看來灌愁海的日子,不好過。”
楊摐也活了很久,作爲帝王,很理解賈惜春的孤獨和寂寞,他曾經自稱寡人,到了現在,卻從不自稱寡人,寡人這個稱呼,讓他的清冷寂寞感覺加深了一層。
孔聖、無天,還有道家的老子在楊摐的身邊出現,對視了一眼,孔聖搶先道:“啓奏陛下,咱們是不是跟着出手?賈惜春,或許是一枚可以利用的棋子。”
無天跟着道:“我倒是更心疼寶哥兒,他的簡體字,不錯。”
楊摐聞言,神秘的笑了;
孔聖聞言,卻是雪白的鬍鬚顫了一下,儒雅的文人第一聖,此時,一雙同樣儒雅的眼睛有如虎目,帶着殺機盯向了無天上古佛。
寶哥兒的簡體字能瞞過天下,當然瞞不過他們這種頂尖的聖人,再加上作爲陰司之主有資格成就文人第十聖的《子不語》,孔聖是真的心疼寶玉,想寶玉能更進一步。
而無天上古佛,明着是說心疼寶哥兒,
事實上,
卻是在說他孔聖懷有私心,一切勸諫都不可信!
“都說佛門四大皆空,老夫看來,此言大謬啊。”孔聖不軟不硬的紮了一句。
“佛門是四大皆空,我無天又不是。”
無天上古佛的腳下出現一朵巨大的黑蓮,聲音也是不軟不硬,動作也是同樣的態度,明擺着:
要鬥嘴,隨便;
要開打,也隨便。
而此時,老子甩動手裡的拂塵,慵懶的打了個呵欠:“你們愛咋滴咋滴,反正老頭子不出手……
他們要是成功了,儒家多個厲害的文人,老頭子不喜歡;
他們要是失敗了,賈惜春這種可以做棋子的丟了命,老頭子也不喜歡。
隨他們去,成功也好,失敗也好,老頭子就當今天沒來,反正世人都知道,老頭子還在閉關呢。”
楊摐聞言,頭也不回的道:“過一陣子,你就該‘出關’了。”
“謹遵陛下聖喻。”
當老子甩動拂塵行禮後,楊摐停頓了片刻,擡手道:“這一次,不需要出手,”
“謹遵陛下聖喻。”
孔聖、無天上古佛,還有道家的老子同時行禮,楊摐既然開口,事情就成了定論,不需要多留,各自回各自的道場就好。
只是,老子離開的時候,忍不住嘆了口氣,搖了搖頭。
皇者威儀!
皇者謀略!
皇者大氣之風!
楊摐身爲帝王,已經融合和吸納了文、道、佛三家的學識和道理,能統率三大教派的楊摐,想得比任何人都通透。
賈惜春是一枚不錯的棋子,然而楊摐考慮到了棋子的不確定性,棋子從來都是棋子,但是自己的還是對方的,根本沒法確定。
寶玉要是成功了,也確實是一柄利劍,然而這柄利劍的價值,不一定抵得過賈惜春的死。
所以,是生是死,自己拼搏!
楊摐這次使用的,是老子《道德經》裡的‘無爲而治’。
“只是,苦了寶哥兒。”
孔聖看向寶玉的方向,又嘆了一口氣,身形飛快消散。
希望,
你寶哥兒的命夠好~~~
感謝曉玳、YYYY、結局的最後、TFGHF、妖提供的月票,謝謝支持,擁抱!78359230咱們的妖仙羣。今天晚了些,說聲抱歉,因爲感冒了頭暈,覺得不滿意多修改了很多次。大家應該看出來了,灌愁海就是最後的勢力,情況也很複雜,蛙一定盡己所能的寫到最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