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寧襄一直以爲自家鐵匠鋪得罪的只是鐵葉門一個勢力,沒想到真正招惹到的是點金樓。?
她記得那日鋪子裡突然闖進來十幾個鐵葉門的修士,先是凶神惡煞地抓住了爹孃,接着把鋪子裡的貨物哄搶一空。哥哥就是趁着那些修士哄搶之時,把她打扮成一個邋遢少年,帶着她從鋪子後院一個隱秘的地道里逃了出去。
哥哥把她安頓在一座破廟裡,傳信給水千帆,匆匆把她託付給水千帆照顧,之後他就回去救爹孃了。誰料他在途中就被追過來的鐵葉門人抓住了,他抵死不說洪寧襄的下落,被那些修士殺了。爹孃也在反抗過程中慘遭殺害。
雖然已是前世的事情,但如今回想起來,她心中仍然迴盪着滿腔憤怒和仇恨。
如果時光能夠倒流,她真想親手殺了那些惡徒,給爹孃和哥哥報仇。
“襄兒?襄兒?!”
耳邊石定峰的聲音乍然想起,洪寧襄猛地擡頭,一股煞氣直往頭頂衝,嚇得她雙手飛快掐訣,又服了一枚玉清丹,半晌,方纔剋制住那暴起殺人的衝動。
“九爺,我剛剛——”她後怕地吐了口氣,方纔差點因爲前世的家仇走入心魔。
“沒事了,都過去了。”石定峰手掌抵着她的後背,輕輕摩挲着。
洪寧襄很慶幸他陪在自己身邊,不然這會兒她已經衝出去大開殺戒了。他的手掌又大又暖和,熨帖地很舒服,她心緒慢慢平靜下來,忍不住伸手抱住他的腰,把臉靠在他懷裡,聲音哽咽地道,“後來呢?我爹孃還有哥哥都死了後,九爺除了滅了鐵葉門,有沒有幫我狠狠教訓點金樓?”
“當然。”石定峰撫着她冰涼的絲,緩緩道。“點金樓怎麼暗害你們家的,我就怎麼對付他們。鐵葉門和陰風堡第一次火拼失敗,後來陰風堡咽不下那口氣,企圖吞併鐵葉門。要和鐵葉門再打一仗。因爲點金樓弄垮了你們家鋪子,他們的火器得到了鐵葉門的肯定,鐵葉門就把第二次的火器生意交給了點金樓做。我就以牙還牙,派了人在點金樓的材料裡動了手腳,結果你猜猜怎麼樣?”
“點金樓提供的火器出了問題。鐵葉門是不是又吃了敗仗?”洪寧襄心情好了幾分。她看了他一眼,這男人平日不管是鬥法還是打仗,都是一本正經不屑於搞那些陰謀詭計的,沒想到他也會使陰招。這分明是一箭雙鵰的妙計。
“吃點敗仗還算便宜了他們。”石定峰冷哼,“鐵葉門第二次又敗在了陰風堡手裡,查出來火器又出了問題,自然要點金樓血債血償。鐵葉門主一怒之下,糾集了門下修士,和點金樓的人打了起來。我便趁着雙方打得火熱時,把消息報給了陰風堡。陰風堡的修士們趁着雙方兩敗俱傷時,一舉端了鐵葉門。點金樓也因爲吃了敗仗,樓中貨物被趁火打劫的修士們哄搶一空,從此便在茂城敗落下去。”
“最後好處全都落到了陰風堡啊,那堡主真該好好謝謝九爺。”經他這麼一說,洪寧襄這才覺得壓在心上的那口悶氣吐了乾淨。
“我不需要陰風堡給我什麼好處,只要他們保證,洪武鐵匠鋪正常營業,無人敢欺負排擠即可。”石定峰淡淡地說。
原來他不止替她報了家仇,更是幫她守住了爹爹留下的家業。
“謝謝九爺。”洪寧襄踮起腳尖。飛快親了他一口,不等他反應過來,先行進了祠堂,“我去給爹孃上香了。”
石定峰摸了下臉頰。剛毅的嘴脣露出一絲笑意,他朝四周看了一眼,見並無人路過,方纔收斂了笑意,整了整衣袍,邁步跟了過去。
進了祠堂。洪寧襄呆住了。
祠堂上方的香案擺設,以及供奉的祖宗牌位,打掃得乾乾淨淨,地上整齊地擺放着三個蒲團,就和當年她離家時一樣,沒有太大的變化。
唯一變化的,是那些祖宗牌位裡,增設了她爹孃和哥哥的牌位。
不用問這些後事定然也是九爺幫她做的,包括祠堂的修繕和清掃工作。
上了香,磕了頭,洪寧襄跪在三個牌位前,淚如雨下。
還記得當年田湘兒的父母和弟弟離世後,她也曾跪在他們的墳前哭過,當時她誓定要手刃仇人。那時候她纔剛剛復活不久,稀裡糊塗地把石定峰當作了仇人,直到石定峰揪出了幕後兇手桂憐兒和徐尹,她才相信石定峰是無辜的。如今,除了徐尹逃回魔界,尚未查出下落之外,前世今生的仇人已經清算得差不多了。而被她誤會最深的人,卻一直在默默替她報仇,替她打點家業。她既爲父母哥哥的死悲痛,也爲了石定峰所承受的委屈心痛。
不知過了多久,淚眼朦朧中,她看到石定峰挨着她,一起跪了下來。
他雖然沒有哭,但他的眼底泛着烏紅。
“九爺。”洪寧襄吃驚地望着他。
她是修仙之人,本不該貪戀紅塵俗世,但要她對着前世父母的牌位像個木頭一樣無動於衷,她做不到。可石定峰是大能修士,這牌位裡又沒有他的親人,他爲何也流露這樣悲傷的表情。
石定峰同她一樣上了香,磕了頭。
他握住她的手,對上方的“洪天曜”“羅月盈”兩個牌位道:“謝謝你們賜給了我襄兒。我清磊無能,從前未能保護好襄兒,害得她一生顛沛流離,爲我吃盡苦頭,未能過上一天幸福日子。今生我僥倖找回了她,她也原諒了我的過錯,清磊願傾盡一生,保護襄兒,給她幸福,給她快樂,不求飛仙長生,只求白頭偕老,永生永世不負襄兒。懇請兩位長輩見證,若我違背今日誓言,便叫我魂飛魄散,永世不得生。”
“九爺,你何苦。”洪寧襄剛忍住的淚又涌了出來,“即使你不誓,我也相信你。”
“那不行,必須誓。咱們一起磕頭。這樣你爹孃纔會放心地把你交給我。”石定峰拿出一塊手帕輕拭她的臉頰,眼底那片烏紅更濃了幾分,“看看你,哭成什麼樣子,都成花臉貓了。”
“還不都是你惹我的。”洪寧襄含淚笑了,她緊緊抓着他的手,磕頭拜道,“爹,娘,哥哥,你們都聽到了吧?前世我追了他大半輩子,今生他追了我大半輩子,我們兩個已經扯平啦!既然他了毒誓,要跟我在一起,那我得把他抓牢了,從今往後——不,是永生永世,我都不會放開他!要是他敢對我不好,或者欺負我,你們不用客氣,儘管來找他的麻煩。”
“嗯,要是她不聽話,也希望你們管一管。”石定峰也不客氣地補了一句。
洪寧襄看了他一眼。算了,念在他了毒誓的份上,她就不跟他計較了。
一同拜了父母之後,洪寧襄方纔注意到在最下方哥哥的牌位旁,還有一塊空白的牌位。
“這個牌位是誰的?怎麼是空的?”她除了一個哥哥,就沒有其他兄弟姐妹了啊,怎麼平輩裡多了一個牌位?(未完待續。)xh:.218.2o4.1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