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歸一(一)
我的父親是龍潛遠,記憶中沒有母親的樣子,我和其他人都住在朝夕院,我來了之後陸陸續續又來了很多人,幼年的記憶沒有過多的坎坷、懂得吃住、有下人服侍,那段日子我並不苛求母親和父親。
我不知道算不算幸運,我身體健康能吃能睡,回一沒有我們幾個兄弟好命,他總是哭一天都不吃一點東西,大夫說他活不過三歲,我很怕他死,我感覺進了朝夕院都是我的弟弟妹妹,我有責任照顧他們,死心了希望他們好了父親能來看看。
但父親沒來,他從不爲了別人遷就自己,我不知道他知不知弟弟病了,但是我和再一花完自己的多年的用度後,他更瘦了,他縮卷在被子裡蠟黃的小臉一點也不漂亮,他不如同齡的妹妹紅潤也不如弟弟們能鬧,他甚至不能保持坐姿一個時辰,他不能跑跳不能大聲說話不能出屋見太陽,那段生活裡我和再一隻有他,他就是我們的全部。
爹爹經常娶親但他幾乎都不露面,隨着我長大,我就越希望他娶親,那樣我們就有很多錢,能讓回一不痛的入睡。
很早的時候我就學會了搶,第一次的時候心裡很忐忑可次數多了一點感覺都沒有倒認爲別人不讓我搶就該下地獄,我麼有切實的體會過貧窮,每個月一百兩的用度讓我們在打架搶啥中維持着回一的存在,福伯告訴我:算了,讓他安靜的走。
走?我不知道是不是就是不在存在,可回一應該不想走吧,他每次拉着我的手都異常用力,他哭時都保護着自己的嗓子,我知道他想好,他想好了之後跟我們一起上學跟我們一起看我們說的世界。
那個時候的我不知道算不算善良,總之我們是希望他活着其他人無所謂,我五歲開始唸書,不是我多渴望知識,我只是想要每個月多出來的銀兩,我和再一就是想着銀子、金子中度過,第一次讓我發現不同是我看到了優一,一個僅次於我的弟弟,我爬進他的宅院時,他在玩土渾身髒兮兮的,他看到我也不叫,傻傻的笑。
“傻子!”誰知道竟被我說中了,他就是個傻子,他把我說的東西都搬出來送我,他笑着說這樣他孃親會誇他是好孩子。
回去後我問再一:“你有孃親嗎?”
他茫然的看着我:“父親說我們都有,孝悌之道就是讓我們敬重的父母,有愛兄弟。”
兄長我們都知道,他和我,父母,我的母親?在我的想像中母親是能和父親比肩的女子,我的父親如此優秀,那我的母親也一定美的人人稱豔。他們會有自己的故事,父親一定穩重,母親一定溫柔。
現實沒讓我做幾年夢就跌回現實,父親的後院所有當母親的都會死,被送入朝夕院只是因爲麼人要!
經常去偷東西,看的事就會很多,一些見不得人的勾當看不到太陽都和我一樣出沒如深更半夜,看着她們的嘴臉,我有些慶幸她是死的,死了就不會幻想破滅,死了我就可以說我的母親絕不會毒殺一個死嬰。
父親的孩子其實很多,前提是如果都有命生下來,我能活着也曾被人護着過吧,只是她沒命看我一眼,她沒能看我長大,我決定不是想她曾經的‘面容’我只記得她把我生了下來,她也用手撫摸過我的成長。
孃親?!我早已沒了幻想,我只是好奇她是哪種死法。誰那麼無聊非得讓這些人們去死,嘿嘿,如果沒有我她還能多活幾年吧,可惜!可惜!
……
父親!我可以很平靜的說他是焰國的脊樑,我只要提他,誰也不會爲難我偷了他們什麼,可我對他的瞭解就是一副畫像和逢年過節時遙遙的一望,我沒立場去埋怨他,更沒傻的怪他不給我親情,我想他的孩子都不會奢望這可笑的東西,後來的素一、素心不算。
他的眼中沒有是非、沒有熱情也沒有一切該出現在臉上的情緒,他看他的女子和看一份文件沒有區別,他看一個美人和看一個醜女沒有區別,他看我跟不看我都會停留那麼幾分,他是真正冷情的人,寡情的不讓人靠近他的領土範圍,他沒有叫過我的名字,沒有在公共場合開口說過話,沒有接觸他周身一米的機會,他和他身後的男人們冷眼看着隴墓堡的一切笑話,或許很多事連笑話也算不上。
我很少擡頭,不追逐他的背影,不打探他的消息,不爲是他的兒子驕傲。
可卻真實的享受着他的偉大。
他的事都是傳說,他的商業成就和政治權利人那個他輕易的比下所有人。
站在人羣,他永遠是被環繞被豎立的對象,他的鋒芒無人可以超越,他的成就沒有人可以效仿,儘管都說他克妻,還會有人想着法的把女兒奉上,我想我是羨慕的,羨慕那種風采下的淡然,驚豔榮辱不動的巍然,敬仰實權下不譁衆取寵的男人。
我相信他不會憐憫看他的人,他不會記得我們的事卻不會允許事件超出他的範圍,他的範圍應該很廣,要不然什麼就沒有什麼能另他側目。
我不禁認爲他可憐,我想回一子啊他眼裡就是生存和死亡兩種選擇,至於像我這般想着他的藥費都不可能,這個輕易可以預知結局無需努力的人是不是簡單的過於單純。
但,沒有人有資格憐憫他,甚至沒有人能讓他側目,如果你爲他惋惜,你不如去死來的暢快……
……
忙碌和不留神中,我們長大,我們不算少年老成、不算天妒英才、更不是埋了塵的玉,至少我就沒有遇到一個高人要收我爲徒也沒有人說我將來大富大貴,我就安心的偷搶劫騙最實在,看着回一一年長那麼一點,看這他學說話學走路,聽他叫我們哥哥,纔是我和再一的目標,那些無切實際的yy見鬼去吧。
……
我反感家裡的氣焰,卻也忠愛她們的僞善嘴臉,我厭惡她們的虛僞,卻也貪求她們虛假的仁德,她們每天想的就是彼此的死亡,無限惆悵的就是父親的愛,垂憐不得的就剩瘋了般的嘶吼。她們是一齣戲,一出我都能看懂的戲,畫着濃重的彩墨上演禽獸的劇情,每個人都穿着光鮮的外衣骨子裡都是腐爛的爾虞我詐,能在這麼多人鶴立雞羣是慕謠竹、司徒雨昕,這兩個也只不過是識時務的隱晦女人。
女子以嫁給父親爲榮,父親總是沉默。
焰國厲三十五年,死了三個正妻的父親娶了一個遙遠的妻子,據說她不‘介意’父親克妻,據說她們家不敢違逆父親,據說她是個很‘堅韌’的女人,據說她嬌弱多病卻美若天仙,現在想來真是笑話,什麼美若天仙結果那長臉能從大街上抓出一把,我和再一都想着父親是不是被騙了,或者那個美字有隱諱的意思,比如她心底善良,可是這句話比她說美還可笑,貌似關於她就是可笑。
回一問我:“新娘子好久嗎?”
我說:“好看,天仙。”
然後我看到他的眼中閃爍着兀自幻想的火光,我不禁聳聳肩,又看到了和我一揚的幻想家,但是他跟我不同他只能想,他從未出國朝夕院,他單純的不懂我和再一的早出晚歸,他把我們身上的傷痕理解成摔倒,他的觀念了也不存在善惡,他簡單的讓我感覺可怕,單純的容易滿足。
……
再一偷那個女人的錢,我一點都沒感覺奇怪,家常便飯嘛!不偷才奇怪。
第一印象中她很懦弱,孩子氣的樣子看着另人討厭,就她那德行請原諒我懷疑她配不上我父親,她躲在椅子後面像個可惡的老鼠,鬼鬼祟祟的行爲難當龍家正妻,我討厭她,不是我主觀臆斷而是那種尋求保護的眼神,很另人討厭,她怯怯的看着我們眼睛腫閃爍着未知的恐懼,她猛然讓我想到被虐的兔子,她的樣子沒來由的讓我厭惡,這樣的女人不配嫁入龍家,這樣的女人難當大用,即便父親前面娶的也不怎麼樣,可是龍家的女人出去了就是比別人有威嚴,她那德行是丟人現眼,再一偷她的東西都是看的起她。連問的膽量都沒有連龍家的印都不敢接,縮在自己的殼裡養烏龜,有什麼好的,她還不如後院的那種蛇蠍女,至少她們是爲了爭寵,爲了活着。
父親成婚第二天,傅姨娘死了,據說是父親另娶受不了刺激,我不知道什麼是刺激,一個女人又怎麼刺激另一個女人,況且她才生了孩子,什麼天大的事能刺激她,可不管怎麼她死了,她死了讓我莫名的激奮,我不知道再一爲什麼說我恐怖,總之聽到消息時,我就是想,我想知道她怎麼死的,我想知道她死的時候痛不痛苦,我想知道她死的甘不甘心……
隴墓堡都在流傳那個女人的死期,我沒閒功夫管她會不會死,或許我也希望她死,她死了我就可以吃頓好的,她死了我們可以分錢,她死了我就又多了個研究的目標,多好的事啊!趕緊死吧!
一個月她臥病在牀,一個月她不出東房,但隴墓沒有弱者安於角落的好事,不用看我都樂見她的死亡,我流轉在每座‘奢華’的牢籠,我看着她們梳妝檯上累計的珠寶,我拿它們就像她們互鬥一向平常,反正拿到是目地,我好像就是規矩,至於不小心聽到的秘密在我耳朵裡就是秘密,我只對死亡感興趣,我只想知道我母親的死是不是也如她們一般痛苦……
……
“大哥,你說我是不是快死了。”
他說的很平靜。
“不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