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望的喉結滾了滾,勉強適應了眼前的黑暗後,才發出一聲微弱的輕呼。
他不知道現在是什麼情況,腦海中最後的意識就是,自己從埃及轉機的那一班飛機,在起飛後不久就忽然聽不到機長和乘務員的廣播了。
飛機幾經顛簸,遇到的氣流越來越猛,最後都有乘客吼起來說要投訴了,也沒見一個乘務員過來處理問題。
其實飛往喀麥隆的人並不多,沒什麼人會以遊客的身份去那種地方,大多數是江望這種人,抱着必去不可的目的纔會搭乘這班飛機的。
然而當江望意識到飛機的乘務員十分不對勁時,似乎已經晚了。
飛機機艙內忽然斷電,周圍陷入了一片漆黑之中。
有人帶了手電筒,四處照明的同時發出驚恐的叫聲和憤怒的叫罵,但似乎都是無用功,因爲沒有任何人理會他們這些乘客的恐慌。
飛機可能遭遇劫機了。這是江望被人一棍子打暈過去之前,最後的意識。
他現在脖子後面痠痛不已,稍微一扭動就跟過了電似的。嘴裡剛試圖用英語發了一聲“help”的腔調,立刻就收到了一聲怒斥:“Shut/up!”
江望一聽這聲音,心裡就不由得苦笑起來了——看來他的運氣不如連雅頌那麼好了。
連雅頌是被當地政府軍扣留了,只要出示了正常的證件,然後通知大使館來領人,應該就沒什麼問題了。
但是他自己這次,可能是遭到了真正的恐怖襲擊了。
聽那股帶着怨恨的語氣,他覺得這羣恐怖分子就是來報復社會的也說不定。
更何況劫機這種事情向來沒譜,要是讓飛機降落在了喀麥隆境內還好,要是降落在其他國家了,沒準人家的戰鬥機都會出動來滅了你。
不過還好他們這是一架客機,就算是被迫降落在西非其他國家了,那些國家也不一定派的出來戰鬥機來爲難他們,最多是等他們降落以後再行處置。
他們一羣人都被關在了這裡,頭上都罩着頭套,但不知道爲什麼,他的嘴沒被膠帶封住,不知道是不是成爲了漏網之魚。
但是他剛纔那一聲輕呼,可能暴露自己是一條跳出去的魚了。
果然沒多久,他就感覺自己被人大力拽了起來,腳後跟還沒着地站穩,就被人拖着往前走了。
江望頓時有一種“人爲刀殂,我爲魚肉”的感覺。
被人像是拖麻袋一樣拖着走了很久,江望的耐心都要被耗盡之時,頭上的禁錮終於解除了。
江望閉了閉眼,感受了一下週圍的溫度和亮度,這才緩緩睜開眼睛。
周圍都是一羣黑人,荷槍實彈,殺氣騰騰。
江望心下一個咯噔,意識到自己剛纔的那番擔心終於成真了。
其中一個黑人拿着槍指着他,用不熟練的英文問他,你是不是建築師?
江望心想好險,幸虧自己臨走的時候長了個心眼,知道外出不露財的道理,只帶了那個證明自己是建築設計師的名片。
非洲常年作爲歐洲國家的殖民地,很多思想和風氣都被歐洲人傳染了,比如對於知識分子的尊敬和信任。
他要在名片上寫着他是什麼財團的總裁,一準兒被這些恐怖分子當成搖錢樹一般的人質,打電話去勒索程天致給錢。
但是他現在被當成了很有格調的建築設計師,那地位就直升了。起碼這些人沒有爲難他的意思了。
江望點了點頭,然後對他們微笑了一下。
站在最中央的黑人戴着一頂白色的棒球帽,神色有些倨傲,但是並沒有爲難江望,而是走到江望面前,語氣平和的說道:“我們想要在一所構造奇特的大樓裡放置定時炸彈,需要你這種專業的建築設計師,你幫我們選好炸彈放置地點,事成之後,我們會送你回國。”
江望冷笑道:“我不傻。幫你們做了這種事,你們怎麼可能不滅我的口?送我回國?送我去倫敦找國際警察嗎?”
棒球帽攤手說道:“你覺得我們這些人會害怕國際警察?實話告訴你,這次我們本來打算實行自殺式襲擊的,但是我父親教導我說,做事要注重效率,綁着炸彈闖進去可能效果不好效率更加不高,還是找個建築師過來,看一下在哪兒埋炸彈能保證炸燬整棟樓,這樣我從死的值得嘛!”
這些狂熱的恐怖分子往往是家族式的,經常是子承父業的,所以江望現在聽到這個人跟自己說,是父親慫恿他這麼做的,他一點都不奇怪。
其實上飛機的時候,他也有過遭遇恐怖襲擊的擔憂。但是那時候去見連雅頌的信念太強了,他根本沒時間做出充足的準備來應對這種事情。
現在事到臨頭了,他怎麼後悔都沒用,只能盡最大可能的實行“拖”字訣,拖到有人來解救他們爲止。
程天致接連12個小時聯繫不上他,肯定會派人來尋的,到時候各個國家的政府肯定都知道他們被劫持了,但是不一定會第一時間允許媒體報道出去。
程天致別的能耐沒有,在媒體這一行人脈最廣了。到時候拿着散播這條消息去政府那裡威脅一番,由不得他們不出動警力來解救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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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江望目前能想到的最好的辦法了。
所以他語氣緊張的對着棒球帽說道:“我……我畢竟沒做過這麼……這種違法的事情!所以,不敢保證能不能幫到你們……你,你先把那棟大廈的照片讓我看一看,我看一下屬於什麼類型的建築……”
棒球帽看起來早有準備,一揮手示意周圍黑人都撤了槍支,然後從襯衫的口袋裡掏了一張牛皮紙出來,直接摔到了江望的身上,道:“晚上我要結果!”
江望心裡暗忖了一下,擡頭看了一眼天上的太陽,大概能估測出來,現在不過早上八/九點的樣子。
“晚上八點你過來找我,而且這期間要保證我的吃喝。”江望低聲說道。
棒球帽點點頭,打了個響指笑道:“那是自然!”
江望知道這羣人自打出生就仇視社會的,現在自己有利用價值,他們自然會戴着面具好言好語相待,但是一旦自己完成了任務,便會和這棟大廈裡的無辜平民一個下場了。
別說他清楚的知道自己不可能爲他們賣命而活命了,他現在就算是明明知道自己會死,也不會爲虎作倀助紂爲虐的。
他給了自己十二個小時的時間,也是給了程天致這麼多時間,讓他發現自己的失聯,進而幫忙聯繫警方。
江望被這羣人關進了一間密閉的屋子裡,除了地上的一張桌子一個小板凳,就只有頭頂上的一盞白熾燈陪他作伴了。
他仔細的看了一下他們得來的建築物平面圖,正視圖側視圖俯視圖全都研究了一個遍,最終心裡也有數了。
這羣人剛纔拿的槍支一看就是老舊而劣質的槍管,說明他們不是什麼財閥僱來的恐怖分子,而是單純的厭世報復社會的一個小集團罷了。
既然這樣,那他們手頭上的定時炸彈也不會是多麼高級的彈藥。
這棟大廈如果要徹底炸燬,差不多要選定十個放置點,然後彈藥的質量和劑量都要足足的。
江望對於炸藥只是粗略的通一點點,也不敢確定到底是多少劑量是保底的。
但是他可以裝作很精通的樣子,讓他們把炸藥少放一點……
再有就是,大廈的關鍵要害,尤其是離安全通道近的地方,是他萬萬要保護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