麗薩與文森對視一陣之後,終於是心虛的麗薩首先敗下陣來,她略略低着頭,低聲說道:“其實,根本不能怪安妮塔,這事兒根本就不是她的主觀意志。”
此話一出,文森的臉色就更不好看了——雖然早已猜知露西妮的失蹤與安妮塔有關,但明確聽麗薩說出來,他仍是感覺到震驚。
“說清楚!”文森的口氣不由自主地嚴厲起來。
麗薩微微一嘆,將她所知的事情從頭到尾說了一遍,其實,當麗薩醒來的時候,正看到安妮塔走到露西妮身邊,當時,她也納悶着安妮塔居然會比較她醒得早——畢竟安妮塔無論在魔法修爲還是抗精神干擾修爲上都遠不及她——可是,還不待她出聲呼喚安妮塔,就突然看見安妮塔伸手襲擊露西妮!
那種強行突破黑骨法杖防禦罩的強勢,以及揪起露西妮猛力一扔的暴力,都是完全不屬於安妮塔的能力和性格!
當安妮塔轉身將露西妮丟向水潭的時候,麗薩正面對着安妮塔,那一瞬間,她明明確確地看到安妮塔的臉上露出了一個十足猙獰的笑容,就好像被什麼邪惡的東西附體了一般!
白中泛青的臉,青光直冒的眼,以及笑容中展示出的十足惡意——那是屬於惡魔才擁有的笑容!
“……安妮塔是被控制了,被那個怪聲傳達的精神力所控制的!”麗薩說到後來,幾乎是用低吼的聲音在說話。
文森聽着這樣的說法,臉色非旦沒有好轉,反倒更多了幾分肅然,待得麗薩說完,他纔開口繼續問道:“剛纔從我們眉間跑出來的東西是什麼,你知道嗎?”
麗薩面色一白,微微顫着聲音道:“怨念,那是人的怨念……”
說到這兒,麗薩停下話來,微微搖着頭,苦笑一聲,繼續說道:“這是一種典型的冥系精神攻擊魔法,在人的識海中種下‘原罪之果’,讓它吸食人的怨念,以人的惡念爲養分而生長,當‘原罪之果’不斷生長,開花結果之後,這個人的精神意志就完全被種下‘原罪之果’的人所控制——其實,也幸好安妮塔是在這裡爆發出來,再晚幾天,安妮塔的靈魂都會被那個幕後黑手所控制。”
顯然,麗薩這樣的解釋對於並非魔法師的文森來說並不足夠,所以,文森繼續追問道:“這個‘原罪之果’到底是什麼,爲什麼我們每個人都會被種下這種邪惡的東西?又爲什麼只有安妮塔有那麼深重的怨念——安妮塔算是我們看着長大的孩子,平時頂多就是嬌縱一些,哪裡會有這麼邪惡的意念?”
麗薩苦笑着搖着頭,是在反駁文森的說法,同時,也是爲安妮塔感到悲哀,“我估計,我們在幻陣裡就已經中招了,那個幻陣不僅僅只是圍困我們之用,可大的可能是爲了控制我們,讓我們成爲這個幕後黑手的禁臠。至於安妮塔……‘原罪之果’的啓動可以是某一種強烈的負面情緒的,我估計,控制安妮塔的是嫉妒——只有嫉妒才能使一個女人完全失去理智……”
此話一出,便聽到一聲清脆的破裂聲傳來,麗薩猛然擡頭循聲望去,就見文森手中的藥瓶生生被他碾了個粉碎,由此可見文森心中的怒意此時已經升至巔峰。
鬆開手,任由瓶子的粉末和藥物的粉末飄散,文森傻傻地望着自己的手看了半天,這才低低出聲問道:“麗薩,最近以來,我一直讓安妮塔不要表現出對露西妮的惡意,會不會是這樣,那讓她的精神防線產生這麼大的裂縫呢?”
麗薩沒有回答——這樣的問題,她能怎樣回答?
魔法師的精神防線是最堅固,同時,也是最脆弱的,當他們對某樣事物執着而堅定的時候,他們的精神防線是堅不可摧的;可是,當他們的執着受到干擾,受到壓制,甚至受到懷疑的時候,原先讓魔法師輕易掌控魔法的精神力,就會成爲他們最致命的無形殺手——這樣的精神防線崩潰是絕對的不治之“症”……
……
當冰冷的潭水淹沒全身,她只覺一股從內而外的陰寒將她的全身包裹着,每一根神經、每一寸股肉都被這種陰寒所控制,以致於她就連最細微的動作都無法進行,口鼻中灌入冰冷的潭水,那種極致的難受和窒息感讓她第一次如此真切地感覺到,自己與死亡之間居然只有一步之遙!
沉重的身軀在重力的作用下緩緩下沉,青幽的潭水中沒有光,她什麼也看不到,窒息令她的神志一陣一陣的迷糊,不知是因爲缺氧還是其它原因,整個腦袋脹疼得厲害,好像有無數根針在扎一般,神智模糊不清,只覺得腦中似乎有無數個聲音在大聲喧譁着,可是她卻分辨不出哪一個纔是正確的指示,無數的畫面從她的腦海中迅速滑過,可是,她卻無法分辨那些是什麼……
她唯一可以確定的就是自己在不斷地下沉……下沉、下沉、再下沉,突然間,有什麼東西碰到她僵硬的手臂——雖然她無法運動身軀,但肌膚的觸覺卻變得異常敏銳,敏銳地她可以清晰感覺到每一絲水流的運動軌跡。
碰觸到她手臂的是一個柔軟而堅韌的條狀物,碰解她的瞬間,那玩意兒好似受到了驚嚇一般迅速地縮了回去,不過,不一會兒——對於現在的她而言,每一秒似乎都是一輩子那麼漫長——那個條狀物又回來了,並且自主自動地纏上她的手臂,先是鬆鬆地掛着,也許是確定了她並沒有危險性之後,那個條狀物就迅速地裹捲到她的身上,將她纏了個結實之後,再迅速往後一縮!
“咳咳……咳咳……”露西妮大聲地咳嗽着,咳得那叫一個用力,好似要把五臟六腑都給掏挖出來一般,直到面紅耳赤,咳嗽聲才慢慢地弱了下去,好容易又活過來的露西妮顧不上觀察四周,一下子攤倒下來,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氣。
每一次呼吸,都帶動着肺部和氣管一陣陣又似撕裂又似針扎一般的疼痛,隨着胸腹處肌肉因深呼吸而不斷起伏,全身的肌肉都發出一陣陣強烈的抗議——針扎般的疼痛從最末端到最中心,一陣接着一陣,全身上下幾乎沒有一處不在疼痛!
陣陣疼痛令得露西妮的神志一陣陣的迷糊,要不是小愚和小灰不間歇地用它們自身的靈力滋養她的靈魂,估計露西妮是撐不過這持續不間斷的痛苦考驗。
時間在一分一秒地過去,不知道是因爲疼久了,人體的閾限值提高了,還是因爲疼痛真的有所緩解,露西妮終於有能力自主地睜開眼來,打量這個令自己逃出生天的地方——
一睜眼,入目的便是極淡極淡的螢光,無數粉末狀的螢光在眼前飄蕩着,隨着她的呼吸起起落落,螢光映襯下,她只能看到這兒似乎是一個樹根圍成的小樹洞,上方是無數交織在一起的大大小小的樹根,下方,也是無數相互交織的樹根,有些樹根上長着近似菌類的低矮植物,事實上,露西妮現在所躺的下方正是一堆柔軟的菌類植物,而那些不斷飄浮的螢光粉,其實就是一些菌類的孢子而已。
露西妮又躺了許多,這纔有了力氣慢慢爬起身來,她爬得極慢,幾乎可以說是蠕動着才貼着樹洞的洞壁半坐了起來。才坐好,她首先便關注起自己的右手——那上面仍然纏着那根救了她的柔軟樹藤。
是的,正是這根青綠色,這根直徑不足三分鐘的樹藤將她從潭水中拖到樹洞之中,這才保證了她的生命安全!
樹藤依舊纏繞在露西妮的右臂上,好半天才見它緩緩地蠕動一下,好似冬眠的蛇一般。就算小愚和小灰一再強調了它的樹藤身份,露西妮依舊會不由自主地將它與某些動物聯繫在一起。
“露西,這種樹藤叫做‘懶蛇蔓’,是一種十分罕見的魔法植物,如果可以,你最好把它移植進灰界中。”小愚給出建議道。
露西妮一邊打量着“懶蛇蔓”,一邊等着體力的恢復,一邊在腦中問道:“它們有什麼作用?有攻擊性嗎?”
“‘懶蛇蔓’可謂是一種半動物半植物的魔法植物,它可以像動物那樣自行遷徙,但又必須依靠水和氧氣來完成主要的生長需求,它往往寄生在一些古老的魔法植物身上,吸引魔法植物的養分來保證自己的生長,有必要是,它會是最危險的獵手——它可化爲肉眼不可見的細小,無聲無息鑽入動物的血管之中,殺人於無形,不過,我想絕大部分的‘懶蛇蔓’是不會對你有敵意的。”
“爲什麼?”露西妮不解問道。
“因爲灰界!”小愚給出的答案出乎露西妮的意料之外,不過,它仍是慢條斯理地解釋着,“灰界是一個很神奇的存在——所以,我當年纔會慫恿你一定要開啓灰界——越是對它有所瞭解,就越發現它的神奇之處!雖然智慧生物感受不到灰界的存在,但對於有着本能智慧的魔法植物來說,灰界散發出來的原生態能量是他們最好的補品,所以,這隻‘懶蛇蔓’纔會這麼喜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