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4章 打羣架
奇怪的是,他好像認得這個女人,卻又想不起在哪裡見過。
姑娘比着手勢,因爲有樹遮擋,李兆眯眼看了好一會兒才發現,她朝着一個方向拼命指去。
那裡?
李兆回頭,見大水從遠處衝來,排天的濁浪跑出了萬馬千軍的氣勢。
“發大水了,快跑啊!”
小夥伴們尖叫着往岸邊跑。可是李家兄弟站在河中心,這裡的水沒過肚臍,往回走太慢了!
沒等他們走到岸邊,狂暴的潮水就把他們捲走了。
上下左右全是水,直往李兆口鼻裡灌,還有草根、泥砂和斷枝。他偶爾被頂出水面,能聽見岸上人們的驚呼。
他死命撲騰,手裡突然抓住一截樹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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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一段枯木,已在河裡待了好些年。
這救命的樹根比稻草可硬多了,李兆玩命抓住,緊接着哥哥滑過身邊,一把抓住了他的腿。
兩個男孩的命,都掛在這截枯木上了。
岸上,李家的家僕正在想辦法解救兩位少爺。
李兆灌了幾口水之後就驚恐地發現,樹根頂不住水流,開始往外折。
它快斷了。
“嘶啦”,樹根連着一大截樹皮被扯下來。
兩個男孩嚇到尖叫。
樹皮還掛在枝幹上,已經不牢靠。
李兆轉頭對兄長大叫:“哥,樹根要斷了!”
可是平時聰明的哥哥根本不聽,只會一個勁兒大叫:“拉我上去,快拉我上去!”
他用力拉扯李兆的腿,每扯一下,樹皮就多斷一分。
再這樣下去,兩人都得死。
李兆看看樹皮,再回頭看看兄長,突然一腳踹在哥哥手上。
兄長尖叫:“你幹什麼,救我啊!”
他頑強抱住李兆的腿,可後者越踹越用力,最後一腳蹬在他腦門兒,兄長被踹得頭一暈,吃了兩口水,手就鬆了。
哥哥被水捲走了。
李兆大哭,一邊抓着樹皮往枯木上爬。
可沒爬出二尺,腰間一墜,好像有人揪着他拼命往後拉,力量大得嚇人。
他回頭,卻見哥哥漂在急流當中,竟然抓着他的腰帶猛拽。
哥哥的五官和身體都是浮腫發白,眼珠子掛在眼框外,還對着他笑:
“我天天想你,我捨不得你,我要帶伱一起走!”
李兆大驚,一低頭,發現哥哥送他的腰帶已經變成一條吐信子的水蛇。沒等他有下一步動作,水蛇一口咬在他腰上。
李兆痛得一聲大叫,鬆手了。
正好一個浪頭打過來,將他直接捲入水裡。
他還想掙扎,哥哥用力抱住他,直接沉到河底去了。
他也不知道自己吞了多少水草,最後見到的畫面,就是哥哥浮腫猙獰的笑臉。
“我終於等到你了,我們永遠在一起了,你高興嗎?”
……
天矇矇亮,暖牀的丫頭迷迷糊糊中聽見李老太爺喉管裡發出“嗬嗬”的聲音,原也沒當一回事。老人家睡覺,什麼異響沒有?
不過這聲音突然加重,老頭子嘴張得很大卻吸不上氣,像離水的魚。
“哎呀,老爺子又被痰堵了。”
兩個暖牀丫頭划拳,輸了的那個撇着嘴,磨蹭半天才低頭下去給李老太爺吸痰。
可是沒用。
很快,整個李家就亂成了一鍋粥,兒子們眼看老爹臉都脹成了醬紫色,然而什麼急救方法都不好使。大夫還沒請到,李老太爺兩腿一伸,走了。
乾乾脆脆地走了。
後來李家特地從官府請來仵作驗屍,後者從老太爺喉嚨底摳出了一團青菜。
“老太爺是被噎死的?”李家人死活不信。李兆的第六個孫子眼尖,這時就突然發現祖父牀前的紗幔上有些異常。
“擋邪牌裂了!”
衆人擠過來一看,果然兩枚銅牌都裂出一道細紋。縫雖不大,但實質上銅牌的法效已經消失。
“可是這兩頭相思鳥還活着。不是說,邪祟來了會先吃鳥嗎?”兩頭相思雀在籠裡上躥下跳,活躍得很。
此時李老太爺的長子李芝從牀頂取下香囊看了一眼,臉色大變。
他把裡面的東西倒在桌上:
黃色的符紙被水泡爛,上面的硃砂字跡糊成一團。
簡單來說,這張護符也失效了。
“這可是穿雲閣魯秀峰首座張大師親手製作的護身符!”李芝咬牙道,“邪祟不能近,一定有人往這裡面倒水,還把銅牌鑿壞!”
衆人目光一齊聚焦到兩個暖牀丫頭身上,邊上的侍女一下就跪了:“昨晚臨睡前老太爺親自檢查,這兩樣都是完好的。”
李老太爺謹慎惜命,的確每晚睡覺前都要檢查這兩道防線。李芝看向邊上的小廝,小廝點頭如搗蒜:“是這樣,是這樣,我親眼見到老太爺檢查,然後才臥牀休息。”
“顯然有人破壞護符後施展邪術。”李芝額上青筋爆起,“查,立刻查!”
“會不會是詹家?”老二李榕眼裡也有怒火,“他家跟我們不對付,最近因爲低價收購,一直罵罵咧咧,多難聽都有。我就親耳聽到詹老七咒罵老太爺,罵得可毒了。再說詹家有個小輩成了術師,很學了一些神通,極可能暗害老太爺!”
其他李家人化悲痛爲怒氣,紛紛叫道:“對,把詹家的人綁來給老太爺償命!”
李榕反而猶豫了一下:“慢着,定罪還要找些證據。”
“哪來的證據?他們用邪法害人,就因爲這樣抓不住證據!”李芝哎了一聲,“那你說要怎辦?”
李榕本無急才,這時頭腦混亂一片,訥訥不能成言。他最器重的六兒子今天恰好又不在敦裕,連個商議的人都沒有。
又有人道:“詹家一半人都逃出城,我們再不追就來不及了。”
詹家昨天就開始往外搬遷。
他們今後也不跟李家在一個城裡過日子,臨走前下黑手,出一出心底積壓多年的惡氣,聽起來合情合理。
李家人羣情激憤,口中喊着“血債血償”。
李榕原本覺得這般行事不妥,勸大家冷靜;李芝卻斜睨着他冷笑:“父親被咒死了,你倒要我們冷靜?合着衆人獨醉,就你一個清醒?”
李榕啞口,李芝指着他又罵了幾句,族人聽得熱血上頭,紛紛響應。
看到李芝振臂一呼、族人響應的模樣,甚至連他自己的手下都要改去追隨,李榕只得改換立場。
他倆都沒有獨當一面的能力,也沒有李老太爺的威望,若在這個時候敢拖後腿敢泄氣,別說阻攔族人報仇,只要再多說一聲“冷靜”,後期也一定會在爭權之戰中敗北。
兩個兄弟,一個比一個激進。
在全族人面前,李芝和李榕涕淚橫流,都想比對方表現得更加痛心疾首、更加慷慨激昂。這樣不斷話趕話、情疊情,最後居然在李家的一片震天哭聲中召集起護院的私兵。
這裡鬧出來的動靜很大,自然也引起官府和城中百姓注意。
等他們趕到,李府私兵已經衝進城南詹家,扣住婦孺,暴打男子,偌大的詹宅一片狼藉。
有人就渾水摸魚,翻箱倒櫃搜刮財物。
詹家怎麼說也是敦裕城有名的貴族,家產鉅萬。李傢俬養的大頭兵隨便拿點什麼物件,回頭都能賣成私房錢。
李傢俬兵還分出一支,往南去追詹家撤離的族人。
因爲新任總管還沒來,州牧府事務都由治中和別駕暫領。兩人趕到現場一看頭皮發麻,趕緊喊差吏上前制止。
李家人在敦裕城橫行慣了,這時又急怒攻心,哪裡聽勸?
詹家也有護院,可惜雙拳難敵四手。
有個不懂事的官差上前拉人,還被李芝一拳頭打在鼻子上,鮮血長流。他新當差不久,年紀又輕,本不認得李芝,哪能不還手?
李芝被打,李傢俬兵衝上來,照準官差腦門就是幾個爆扣。
打人的,勸架的,打勸架的,整個敦裕城南亂成了一鍋滾粥。
周邊百姓圍得裡三層外三層,都伸長了脖子看熱鬧。
這可是李家和詹家啊,平時高高在上,哪像今天這樣趴在泥裡互毆?
堂堂貴族,幹起死架來也像狗咬狗。
“彭居安呢?”局面失控,治中從事就急着找人,“發生這種事情,他這個兵曹從事躲到哪裡去了!”
手下好心提醒:“彭大人今天好像休憩在家。”
“去青萍鄉,把他揪回來!”天這麼冷,治中從事卻出了一身熱汗,“還有他那一千多號人,趕緊都帶回來鎮亂!”
夏州有兵一千六百人,新總管未到之前,都在兵曹從事手下。
手下領命,急匆匆去了。
這一去,小半天都沒回來。
從敦裕到青萍鄉才十里出頭,就算不騎馬,人直接跑過去,這麼長時間都夠好幾個來回了。
治中心裡更是惴惴不安:
彭居安沒來,他手下去了也沒回來,該不會是青萍鄉遭遇敵襲?
北邊兒年贊禮的小股部隊偷進敵後騷擾邊鎮,已經不止一回兩回了,青萍鄉雖然距離北線遠了點兒,但也不能排除這種可能。
對方騎兵的機動性,好着呢。
趁着這段空檔期,李傢俬兵把詹家打得鼻青臉腫,好幾個倒在地上,都不太能動了。
詹家裡面婦孺哭成一片,好不悽慘。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