雜物處每一屆都會有新生注入,偌大的一個修仙門派丹藥,衣物,諸般種種都需要雜物弟子來打理。所以這一處雜物所在漸漸的也自行生成了一個生存圈子,獨特的規則在這裡悄然運轉。當初李凝跟張虎結交,他耐打能惹事,所以纔會在雜物處地位突出。許多雜物處的道道李凝怎會不瞭解?所謂的給新來的弟子訓話便是管事人給新來的弟子下馬威了。
自古以來,老生欺負新生的事情並不少見。便連李凝當初新來時也曾被張虎欺負過,若非他本就不喜低三下四恐怕最後也要埋沒在雜物處了。
訓話的地點是由每一屆雜物處老大自行選擇的,趙思選擇的訓話地點是在蒼茫山外圍。這裡通常是雜物處和外門弟子內門弟子格鬥的地點,平常一般沒有人來管。
十數排新來的雜物弟子整整齊齊的站在空曠的山地上,有數十個老生手持棍棒符紙將這些新生包圍着。只要這些新生中但有敢尋釁生事不聽命令者,這數十個老生必然會一擁而上拳腳相加。他們摩拳擦掌,早有些躍躍欲試了。
趙思則會滔滔不絕的根這些新生講規矩,一兩個激靈的小弟總能在趙思口渴的時候給他端茶遞水。那些新來的雜物弟子,則會偷偷打量着這個不認識的老大,心存一些畏懼。沒有人敢反抗,至少敢反抗的都被打成血人被老生拖着丟在了一間破木房裡關禁閉去了。這些新來的雜物弟子總會對老生心存敬畏,畢竟逍遙派可是出了名的修仙大派。似他們這批人,能進雜物處來做雜物弟子也已經極爲不容易了。這其中都虧了家族中使盡渾身解數施盡各種手段纔給他們搏來進入逍遙派的名額,所有的人都有些珍惜。他們本能的對逍遙派中久居的人感到敬畏,畢竟這些人都是逍遙派的主人。
老生訓新生只是每一屆必修的課題,趙思做這種事情已經不少了。每一次都會有不小的收穫,畢竟那些新生想要在逍遙派立足總不至於得罪自己吧?
在李凝想來,趙思雖然善於溜鬚拍馬欺軟怕硬,但是欺負新生的事情他一定很在行拿手。李凝心中想的是找趙思要兩件女弟子的衣服,可是到了蒼茫山一看便發現氣氛有些詭異。
本來耀武揚威的老生全部站成了一排,跟一干穿着青衣的小廝對峙着。
“咦,怎麼回事?”李凝不禁吃疑的問道。
二猴也是不解,道:“難不成是有新生造反麼?”二猴見勢不妙,他手一揮。身後十餘個一同跟來的雜物處老生便即從林中掰了樹根棍子先一步朝着趙思那邊奔去,給老生助威。
二猴自己卻不動,他小心翼翼的打量李凝一眼。便看見李凝目不斜視,不見喜怒。二猴暗暗擦汗,他忽然發覺想要猜透李凝的心思實在難得。既然猜不透李凝的喜怒,二猴又哪裡敢拍馬屁?
與趙思對峙的一方人忽然發現老生那邊多了十幾個人,氣勢便弱了許多。只見其中一個雜物弟子在趙思跟前耳語了幾句,趙思雙眼一亮哈哈大笑徑自不理對面的敵人。反而轉身朝着林外走去口中道:“李長老有心來看我們雜物弟子,終究不是忘情之輩啊!”他聲音大,說話時人已經走出了林外。所有的人齊齊詫異的順着趙思所走的方向看去,便發現一個白衣少年似有二十不到的模樣從外面走來。這少年身材修長,丰神如玉。雙眼湛湛,竟有不怒自威之勢。他左邊則有一個穿着道袍披着長髮的女子,死死的拉着這少年的衣袖,跟着一步一步的走。有心的人會發現,那女子極爲漂亮,極爲陰森可又極爲楚楚動人。她雙眼似乎以瞎,從來不睜着眼。
李凝的出現導致本來僵持的氣氛變得更加的壓抑,一時之間蒼茫山外圍**味兒更是極重,似乎一觸即發。
李凝眉頭微蹙,他可不是來幫趙思打架的。偏趙思這人忒也無恥,先聲奪人的說自己與他有交情,而且交情還不菲。若非如此,怎會來看他趙思?
李凝不動聲色,索性賣趙思一個面子,道:“我在懸瀑峰呆的悶人,尋思着來雜物處來耍子,你們這是怎麼回事?”
說到此處,李凝順理成章的往衆人看去。只見老生站在左派,一干青衣小廝似是俗世中的雜物弟子一般站在右排。中間夾着的,就是一干新生了。
這種局勢十分詭異奇妙,讓人看了不得其解。趙思哪能猜不出李凝在看些什麼?但他偏偏不說,此刻他要做的事情就是先跟久違的李凝攀交情。只因此時若能多跟李凝說上幾句話,就越能震懾住衆人。等此事一過後,趙思決定請雜物處一些識文斷字能言善辯的人寫出一部傳記,名字叫做‘豪氣干雲雙俠傳’其中的主人公自然是自己和李凝。
趙思相信,只要這部傳記在雜物處流傳出去日後水漲船高誰都知道自己趙思跟李凝的交情。那時候,誰還敢小覷自己?
這般主意剛被趙思打好,他話以說出了口來:“今天諸事不吉,小弟惹了一些麻煩。李長老先在一旁小憩,要恕趙思照顧不周了!”
李凝懶得跟他掉書包,也不說話。趙思則調轉身子,昂首闊步的朝着林中又走了回去。他這一去一回,終於在氣勢上有了一派宗師的風範。趙思想來,只要有李凝壓陣看誰敢不長眼惹惱自己?
趙思的花花心思李凝哪裡不知道?念及過往的情面李凝自然不去點破,也走向了雜物弟子老生的一方站立。他這一站,表明了自己跟老生之間的關係。引得趙思心頭大喜,老生們也頓時是虎軀一震更生了耀武揚威的底氣。
只見趙思虎軀一震,邁足一步昂首激情的對敵人和雜物處新生們喝道:“雜物處有雜物處的規矩,這規矩是自很久以來就有的。怎能因人而廢?我趙思區區不才做了這雜物處的老大,豈能容忍一些弟子藉着勢力就不聽吩咐?那置我趙思的臉面於何地?”他說的慷慨激昂,似是代表了正義的一方。一時之間,身後的老生們紛紛拿着棍棒呼喝了起來。
與老生對峙的那邊的小廝們其實早在李凝來的時候就惴惴不安了,他們未必認得李凝的身份。可看趙思對李凝恭恭敬敬的樣子,這些小廝們如何不曉得李凝地位不俗?
一時之間,沒有一個人敢站出來說話。只有一個少女走了出來,她先是忌憚的看了李凝一眼而後才又道:“我來逍遙派也有數年了,可沒聽說能隨意欺侮人的!你總不能自恃身份不俗,就欺侮新生吧?”
顯然,這個女子是領首的人物。她這句話明着是說給趙思聽,其實卻是在跟李凝說話。
李凝眉頭一揚,心中好生難爲情。他其實早先就知道事情的糾紛定是趙思欺負人引起的,可雜物處自來就是老生欺負新生。這種事情在哪門哪派都不可規避,豈是他李凝管得來的?
說這女子,李凝竟也認識。她身居外門谷,乃是一個還沒有師傅的弟子。
身居外門谷的弟子身份一向很尷尬,他們既不屬於外門弟子也不屬於雜物弟子。他們身份既低於外門弟子卻又高於雜物弟子,這種身份地位全靠哪一日運氣好被宗內的長老們發掘纔會一步登天。若無人收他們做弟子,那麼他們便只能在外門谷呆着等着一日被打發出宗門。
李凝恍然大悟,也只有這種不尷不尬身份的人物纔敢跟趙思叫板。而趙思同樣也只有對這種人物纔敢與之抗衡卻又有些投鼠忌器。看起來這一次自己來,到底是幫了趙思一個大忙了。不過趙思恐怕打死也不知道,其實這女子李凝也是認識的。
“端得是強詞奪理!”趙思忽然大喝倒是把身後的李凝給嚇了一跳,只見趙思手舞足蹈不停的比劃又開始了一場激昂的言辭:“想我趙思當初初來逍遙派時不也是新生?如今在場的諸位誰又不曾是新生?便連我們地位崇高的李長老,當初初來乍到時也不是新生麼?”
李凝嚇了一跳,沒想到趙思又把自己給搬出來了。
只見趙思一臉媚笑,回過身來又輕聲道:“當然,李長老跟我們自然不可同日而語。”他又轉過身,聲音又變得高了起來:“一年一過新生便成老生,到了那時再來的新生若不守規矩你們這些老生們該當如何?故而言之,禮不可廢!”
他這一番話倒是激起了新生們的想法,這些出來乍到的新生本就揣着熬一熬,變成老生後再欺負新生的想法。此刻被趙思說出口來,這些新生也不覺得老生欺負新生是多可惡的事情了。
李凝看的訝然,竟有些敬佩趙思的好口才了。而那邊的女子卻被趙思這不要臉的理論給說的說不出話來,終於惱羞成怒秀眉一簇:“總而言之,你欺侮我妹妹就是不行!”
李凝萬沒料到,只與自己見過一面的吳蕊竟有這一番巾幗之氣,端得讓人佩服。
趙思哪裡怕吳蕊?他身旁站着的是李凝,趙思自然不相信自己這一方會輸。所以同樣的一拂長袖,擰眉弄舍器宇軒昂的道:“若說我趙思欺侮人,那可是大大的錯了。趙思堂堂七尺男兒,豈容你血口噴人?今日剛好有李長老在此,便讓李長老主持公道也就是了!”
趙思終於把殺手鐗給搬了出來,料必李凝開口無人敢不服從。
而李凝卻不知衆人已將目光移向了自己,他心中卻想的是:“趙思身高明明六尺不足七尺,他如何變成了七尺男兒?他又說他不會欺侮人,可我對他在瞭解不過,他明明欺善怕惡的很,可說謊話時分明不似作假偏有一腔正義之感!”李凝心中暗吸了口氣,襯道:“能把謊話不要臉的話說的如此大義凜然,這趙思也算是個人物了!”李凝暗暗佩服趙思的不要臉,這才擡起頭來愕然道:“我做主麼?”
趙思頓時躬身道:“但憑李長老做主,維護正義!”
李凝見趙思言辭誠摯,便似真要自己主持公道一般。
而那邊的吳蕊卻冷哼道:“你們蛇鼠一窩,他自然偏向你了!”說出這句話時吳蕊恍然大悟,便如遭雷擊。她面色煞白,這纔想起李凝的身份來。憑李凝此刻的身份,莫說她只是區區外門谷的人,就算是內門弟子那又如何?
想到此處,吳蕊心中真真後悔自己說錯了話,嚼錯了舌。心中已然不安了起來,擡起頭正好看到一臉鐵青的李凝,這一刻吳蕊知道自己終於是完了。莫說自己完了,便連自己妹妹也是完了。
李凝被吳蕊一句話說的是面紅耳赤,轉而變成一臉鐵青。他入得逍遙派來,還沒有人敢當面這樣罵自己呢!
“既然要讓我主持公道,那也極好。即刻隨我去雜物處,領事房中說話!”
李凝一句話說完,當先轉身就走。許多人都曉得李長老十分生氣,所以沒有人敢跟李凝說話了。
那幫老生面露得意,屁顛屁顛的跟着趙思。而趙思則昂首闊步,心中甚是自得襯道:“小樣,憑你吳蕊也跟我鬥?殊不知我趙思能混到這麼久便必然有一番巴結人的本事!你雖看不起我,卻又哪裡曉得我也看不起你?只消此次立威,你日後不聽我的話那我便讓你姐妹倆兒不能在門中立足!”
趙思斜眼看了吳蕊一眼,只看見吳蕊依然面色煞白魂不守舍。於是乎,趙思更是得意無比。這才躬身,小心翼翼的跟在李凝身後。他心中又大是詫異,李凝身旁的那個失明的女人又是誰?難不成是李凝的相好?心中念及如此,趙思大是佩服又極是嫉妒。暗襯這李凝果真了不得,才娶了靈霄宗的公主沒多久居然又堂而皇之大搖大擺的在宗裡跟其他女子勾搭上了。
心中這般想,趙思卻不敢說出來。他知道,如果這句話被李凝聽到恐怕他趙思離死路就不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