煙消玉隕,人生莫測!
孟子義見過死人,也殺過人,但是那些人或是他不認識的,或是惡人,起先雖然有些不適應,卻從不後悔。
然而這一次,卻是截然不同的感受。
劉箐,孟子義也只是見過幾次面。印象裡,這是一個傳統的江南女子,性情溫和,知書達理,舉止間透着一股古代女子特有的溫婉。
孟子義第一次見到她時,她正在後院桃樹下,望着天空中的飛鳥,滿目盡是羨慕。孟子義並不清楚她在羨慕飛鳥什麼,但卻對這個充滿古典氣息的女子有了一絲好感與好奇。
後面,兩人陸續見過幾面,也交談過幾次,言語間也只是客氣的寒暄。孟子義自認兩人雖談不上深交,但也算得上是熟人了。
昨日還曾交談過,今日就在自己眼前煙消玉殞!
孟子義感覺心頭很堵,渾身泛起一種深深的無力,木然的將劉箐遞給了正放聲悲泣的劉府家眷。
劉正風眼見愛女在自個兒眼前煙消玉殞,心情激憤之下,一口黑血傾吐而出,雙目圓瞪,猛地一口氣緩不過來,當即沒了氣息。
“劉賢弟!”
曲洋睜大雙眼,兩行老淚縱橫,忍不住一口鮮血猛然噴出,嚇得不知所措的步非煙更加慌手慌腳了起來。
劉正風的妻兒見狀也是急聲悲哭,呼喊着,搖晃着。
至於劉正風剩下的那幾名弟子,已經齊刷刷跪倒在地,放聲痛哭了起來。
聲音淒厲,響徹大廳,令在場羣雄不禁沉默了起來,氣氛在哭聲下邊的十分壓抑沉悶。
孟子義右手緊緊握住劍柄,心頭被滿腔的無力與怒火所充斥。
他第一次覺得這個世界是如此真實,如此殘酷,他也不像那些小說裡的主角一樣,有着特殊的主角光環,能夠讓周圍的一切都圍繞他的意志轉動。
“劉正風以誅,剩下的餘孽當滅!”
丁勉冷眼看着這一切,面無改色的對嵩山派下了命令。
定逸師太猶豫了一下,終究礙不住心中的惻隱之心,阻道,“丁師弟,既然劉...劉正風已身亡,我們誅殺了那曲洋魔頭便是了,就不必再牽連無辜了......”
丁勉冷笑道,“定逸師太,我知你佛門子弟心懷慈悲,但是對付這種叛徒餘孽,卻容不得半點慈悲,你若瞧不過去,自可先離去。”
定逸師太一咽,轉眼看向嶽不羣與天門道人,想要拉攏戰力,卻發現他們兩人或閉目、或閃爍躲避,冷眼旁觀,並無半點說情的想法。
甩手一嘆,定逸師太知道自己恆山派勢單力薄,單憑一派之力,完全沒法擋住嵩山派。憤憤不平之下,也是一陣無力,當即怒哼一聲,帶着恆山派衆多弟子當先離去。
場上剩下的江湖人士,有些看不過眼的也緊隨着離去,不出一會兒,場上就只剩下三分之二的人了。
數百人中,多是與日月神教有仇,對日月神教恨之入骨,想要親眼目睹曲洋這個日月神教長老身隕落,也有些人純屬是爲了看好戲,爲以後行走江湖添一份話資。
丁勉見恆山派離去了,也不在意,繼而轉向莫大先生,道,“莫師兄,你雖然修爲高我一籌,但我還有諸位師弟相助,想要困住你也是不難,而只要困住你,還有何人能救得這些餘孽呢?你又何苦繼續爲了劉正風這個叛徒而違背盟主令喻?”
“問心無愧!”
莫大先生默然一嘆,短短四字,卻表明態度堅定,旋即擡手解下一直揹着的胡琴,投擲一旁。
胡琴穩穩靠在一角,不偏不倚,沒有一絲聲響,這一手舉重若輕,直接讓丁勉雙眼一眯,神情中的忌憚又多了幾分。
“既然如此,那丁某就只好得罪了!”
轉瞬,丁勉眼中兇光一閃而過,高喝道,“五嶽劍派弟子聽着,我等牽制住莫大,你們速速將這一衆餘孽斬草除根,勿要放過一人!”
話落,丁勉當即抽劍撲身而上,直刺莫大先生。
緊隨他身後,又是三道人影撲至,三道劍光呼嘯斬向莫大先生,招式犀利,勢要斬落敵首。
莫大先生臉色沉靜,手中薄劍輕顫,腳步一錯,整個人便猶如一條靈活的毒蛇,翻騰間便輕易避過對方的合擊。
反身,身形替換間,忽上忽下,忽左忽右,幻出一道道讓人眼花繚亂的殘影,薄劍輕顫間猶如毒蛇般撲向敵人,招式詭異迅速之極,讓丁勉四人駭然失色,不敢大意,謹慎應對。
一時間,五人翻騰挪移間,劍光四溢,將周圍方圓兩米之內一切桌椅卷得凌亂崩潰,木屑橫飛,或深深插入一旁的樑柱上,或飛射向那些江湖人士,嚇得周圍距離比較近的江湖人士急忙後退,躲在安全的角落裡,這才心有餘悸的看向戰成一團的五人。
相對於莫大先生大戰嵩山四大高手的大動靜,孟子義這方的聲勢顯然要小了很多。
劉正風的幾名親傳弟子護住劉正風的妻兒,奮力抗戰,緊緊做着最後的抵抗,但在諸多嵩山弟子乃至泰山、青城等人的攻擊下,不出一息間,便已經岌岌可危了。
“交出解藥,給你個痛快!”
樂厚長劍遙指,目光落在曲洋身上,語氣森然道。
曲洋艱澀一笑,看了看旁邊不遠處,劉正風的屍體,悲涼一嘆,轉而指着正被幾名嵩山弟子困住的孟子義道,“解藥我是不會給你的,但是...我會給他。你先讓你的人退下,讓他過來。”
樂厚眉頭一皺,瞥眼看到鍾鎮正臉色逐漸變黑,顯然黑血神針的毒性快要控制不住了,也就不敢再作多想,手一揮,便讓那幾名困住孟子義的嵩山弟子暫退了開來。
剛纔的話,孟子義也聽到了,雖然不明白曲洋此舉有何深意,但也毫不遲疑,一個翻身落在曲洋身邊。
“這解藥需要按照一定比例搭配,如果搭配錯了比例,那麼就會成爲毒藥......”
曲洋在曲非煙的攙扶下,艱難從懷中掏出幾個瓷瓶,低聲在孟子義耳中告知搭配比例,末了,才如負重託般,慘然笑道,“你可借這解藥要挾樂厚,伺機脫身。不必再多作無辜犧牲了,若是可以,還請你好好照顧非非...”
說着,曲洋看向曲非煙,目光中帶着一抹慈祥與不捨,轉頭又看向劉正風早已失去生命特徵的軀體,忽的笑道,“賢弟既以去,曲某也該去了,黃泉路上正好作伴,再譜一曲笑傲江湖!哈哈,哈哈哈......”
放聲大笑間,曲洋頭一歪,也失去了氣息,闔然長逝。
見狀,孟子義心中深深涌起一股無力感,喟然長嘆。
終究,還是一樣的結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