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師兄,我且問你,你可認識魔教長老曲洋?”
‘曲洋’二字一出,不僅在場羣雄哇然失色,劉正風也是登時變色,口脣緊閉,不言不語。
“劉師兄,你到底識不識得那魔教長老曲洋?”費彬步步緊逼,目光如劍,緊緊盯着劉正風。
面對丁勉的再次質問,劉正風仍不開口。在場羣雄都不是智商低下之輩,見劉正風不言不語,臉色沉重,顯然是默認了。
按劍而起,站在角落裡的孟子義一臉慎重,看向場中,不禁搖頭暗歎,丁勉此話已經完全封住了劉正風的退路,若是劉正風說不認識曲洋,那麼費彬就會藉口讓他擊殺曲洋來證明清白,但是劉正風怎麼可能會下手擊殺曲洋呢?如果劉正風承認了認識曲洋,那麼他嵩山派就站在大義上,將劉正風逼入窮途。
進退不得,而且以劉正風的秉性,若是他否認了與曲洋的相交,那麼就是在玷污他們之間的友誼。
‘士爲知己者死’莫過於此!
良久,劉正風長出一口氣,點頭承認道,“不錯,曲洋曲大哥,我不但認識,而且他還是我平生唯一知己,最要好的朋友。”
霎時之間,大廳中嘈雜一片,羣雄紛紛議論。即使羣雄早已猜測到了幾分,但從劉正風口中正面承認了,衆人還是難免有些震驚。
丁勉臉上現出笑容,環視羣雄道,“如今劉正風已經承認與魔教有所勾結,想來在場諸位英雄也都應該明白費某此前作爲所爲何事了。”
羣雄訝然無聲,定逸師太看着劉正風欲言又止,目光中帶着一絲不敢置信的驚異又有些憤怒失望。
天門道人與嶽不羣不言不語,稍微後退了一步,表明態度。其他剛纔偏幫劉正風的江湖人士見證也悄然後退,表明立場。
丁勉得意一笑,衝劉正風道,“劉師兄,既然你自己承認了,那是再好不過了。對於此事,左盟主給你定下了兩條路,憑你抉擇。”
劉正風宛如沒聽到費彬的話,神色泰然,緩緩嘆道,“劉某自問行坐端正,並無一絲有違正道心思,更不會與魔教勾結。”
“嘿,左盟主也相信劉師兄不會與魔教勾結。故而費某等前來之時,左盟主便有言道:劉正風乃是衡山派不可多得的人才,一時誤交匪人,入了歧途,倘若能深自悔改,我輩均是俠義道上的好朋友,豈可不與人爲善,給他一條自新之路?左盟主吩咐費某轉告劉師兄,你若選擇這條路,那就限你一個月之內殺了魔教長老曲洋,提頭來見,那麼過往一概不究,你之妻兒必定完好而歸。”
丁勉嘿然有一笑,將來意表明清楚,也暗暗透出左冷禪的大度,藉以給左冷禪豎立仁義的形象威望。
果然,大廳內羣雄聽到丁勉這一番話後都是臉色稍緩,顯然是對嵩山派有所改觀。
劉正風悵然一嘆,道,“曲大哥和我一見如故,傾蓋相交。他是七絃琴的高手,我喜歡笛簫,我們之間乃是琴簫相交,武功一道從不談及。”
稍一頓,劉正風續道,“各位或許不信,然當今之世,劉正風以爲撫琴奏樂,無人及得上曲大哥,而安孔吹簫,在下也不作第二人選。曲大哥雖是魔教中人,但自他琴音之中,我深知他品性高潔,劉正風不但對他欽佩,亦且仰慕。劉某雖是一介匹夫,卻也決計不會加害知己至交。”
衆人默然,雖然敬佩劉正風爲人,但自古正邪不兩立。特別是數十年前魔教崛起,江湖上有多少正道之士慘死魔教手上,有多少門派慘遭魔教毒手,以致正道人士提及魔教便是不死不休,這是大勢,不會因爲劉正風一人所遭遇而有所改變。
“劉師兄,你與曲魔頭由音律而結交,此事左盟主早已查得清清楚楚,左盟主有言:魔教包藏禍心,知道我五嶽劍派近年來好生興旺,魔教難以對抗,便千方百計想從中破壞,挑撥離間,無所不用其極。或動以財帛,或誘以美色。劉師兄素來操守謹嚴,那便投你所好,派曲洋來從音律入手。”
丁勉不爲所動,一臉正色的看着劉正風,續道,“劉師兄,你腦子須得清醒一些,魔教過去害死我們多少人?怎的你收了人家鬼蜮伎倆的迷惑,竟然毫不醒悟?”
聞言,定逸師太忍不住在一旁開口勸道,“是啊,丁師弟此言不錯,魔教的可怕不在於武功陰毒,而在於種種詭計讓人防不慎防。劉師弟,你是正人君子,上了卑鄙小人的當,也是情有可原。只要你儘快將那曲洋魔頭一劍給殺了,這事也就解決了。”
“劉師弟,知過能改,善莫大焉。你只需殺了那曲洋魔頭,俠義道上中人,誰都會翹起大拇指。我們作你的朋友也都是面上有光啊。”
“劉師兄,自古正邪不兩立,當年魔教殺上我華山,坑害了咱們五嶽劍派多少先輩前人?這等血海深仇,難道你都忘了?”
天門道人與嶽不羣也相繼出聲勸解,其後羣雄也紛紛附聲勸了起來。
就在這時,一陣鼓樂之聲大作。
大門外,一羣衙役手持刀劍忽的一擁而入分立兩邊,只見一名身穿公服的官員搖搖晃晃的從中間走了進來。
他手中高奉着一卷黃色卷軸,一入大廳,便朗聲道,“聖旨到,劉正風聽旨!”
總算是來了!
孟子義凝目望去,神情稍緩,按劍緊握的手也微微一鬆。
羣雄哇然,完全搞不清現狀。
劉正風也是臉色一緩,心頭鬆了一口氣,徑直衝着那官員跪地叩首道,“微臣劉正風聽旨,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據湖南巡撫奏知,衡山縣庶民劉正風,急公好義,弓馬嫺熟,才堪大用,着實授予參將之職,今後報效朝廷,不負朕望,欽此!”
那官員高聲宣讀完畢,便信手一捲,將聖旨遞給了劉正風,環視一眼,指着已經稍微避退在一旁的嵩山派衆人,問道,“劉大人,這是什麼情況?怎麼像是持劍逞兇呢?咦?那不是劉大人的愛子麼?”
“呵呵,張大人,這只是一些誤會。下官會處理妥當的。”劉正風拱手笑道,只是笑意顯得有些僵硬。
說着,劉正風轉頭看向丁勉,意有所指道,“丁師兄,這誤會也該解開了,是否該結束了?”
丁勉還未開口,一旁的費彬便冷哼一聲,道,“哼,劉正風,沒想到你爲了保命竟然淪爲朝廷走狗。”
費彬此話一出,頓時讓周圍本是報以同情敬佩目光的江湖人士紛紛臉色一變,目光變得摻和上幾絲鄙夷,自古以來江湖與朝廷之間便是水與火。朝廷視江湖人士爲恐怖分子,一心想要徹底剷除,而江湖人士嚮往快意恩仇,對於朝廷所謂規章制度不屑一顧,故而兩者間矛盾摩擦經年不斷。
“哼,大膽,竟敢侮辱朝廷命官!來人呀,給我將眼前這幫歹徒拿下。”
張大人聽到‘朝廷走狗’四字,頓時勃然大怒,高喝一聲。
聞言,他身旁的衙役們立刻磨拳搽掌,刀劍離身,揉身就要撲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