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望鎮南關城牆,如巨龍臥地,連綿百里,一直通向無邊羣山。雄關在前,旌旗飄飄,冰冷的巨大鑄鐵城門牢牢關閉,一旁,只留下僅能過去一輛馬車的甬道通往關內。兩隊腰佩軍劍、身背牛角短弓的士兵守在這甬道旁,一名腰佩銀白長劍的軍官來回走動,偶爾向關外大道看上一眼。
噠噠噠!一陣馬蹄聲從南方滾滾而來,這軍官眼睛一亮,喝道:“精神點!眼睛放亮!出了差錯,免去兩日伙食,再賞二十軍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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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衆軍士齊聲大喝,將腰桿挺得筆直。
七匹馬,七個人,穩穩當當停在關前,領頭的正是夏彤。
“吳統領,我們幾人要入關辦事,這是令牌,你查驗一下。”夏彤身在馬背,自腰間摸出一塊龍頭金牌,扔到吳統領手中。
吳統領接過略微查驗一下,點點頭,握劍走了過來,將令牌歸還,說道:“夏小姐,按律,入關者必須登記在冊,請隨我上前錄名。”
夏彤回頭向其他人看了幾眼,衆人輕輕點頭,紛紛下馬。吳統領喝過一位捧着名冊的軍士,衆人一一簽名畫押,除了夏彤、林峰,所籤姓名都是杜撰出的假名。
“放行!”吳統領滿意得看了看花名冊,大手一揮,甬道兩旁的軍士齊刷刷散開。
七人上馬,目光謹慎看向周圍,如此輕鬆通過這鎮南關關防,真是始料未及。烏騅耷拉着舌頭,跟在馬隊後面,吳統領面露訝色,盯着這黑犬看了半天,烏騅回頭衝他咧嘴一笑,昂首闊步走進關內。
“見鬼,這年月狗攀上貴人也能笑到如此開心!”吳統領啐了口痰,揮揮手喝道:“都看仔細了,不要放過一個可疑人等。”
入了雄關,衆人心中的石頭算是落了地,一路快馬加鞭,馳騁於官道上,黃昏時分,終於靠着千里馬的卓越腳程趕到衢淮城內。
一路之上暢通無阻,這幾匹千里馬也沒能引起百姓圍觀。大道兩旁商家店鋪裝飾豪華,全是青色琉瓦、寬敞店門,大街上行人衣着鮮亮,個個走路腳下生風,忙忙碌碌。
林峰在馬上思索着關於榮慶王的事蹟,不時觀看這城內喧囂繁華的景象。“夏柏竹說,榮慶王洛丹文隱忍多年,謀士衆多,這一點看來不假。奪取夢樑江山,恐怕也不是虛妄之言。但若是手底下沒幾個驚才絕豔的人物,與那太師抗衡卻難的多了。我此番前來,卻不能深陷其中,待時機成熟需及早回山才行。”
榮慶王府就在這衢淮城正東榮慶大街上,府邸大氣磅礴,高高院牆望不到兩頭,門口兩尊巨大石獅把守,守衛目不斜視,四人兩列分站門旁。
“律……”這羣人在王府面前下馬,夏彤整了整衣裳,將金龍令牌取出,立刻就有人上前接過,道一聲“客人稍待。”轉身大步走入府院。
不多時,一名管家裝束的老者健步如飛走來,身後跟着幾名僕人,簡單客套幾句便將衆人迎入府院,不消吩咐,那幾位健僕便將馬匹牽走照料。
府院中清幽深遠,亭臺樓閣隨處可見,巡視、守衛的親兵目光如炬,站姿如鬆,井井有條。青磚綠瓦構建的房屋四四方方,寬敞明亮。王府中幽深似海,張管家將他們引到前院正府,一片空曠場地霍然開朗,十幾間高大廳堂橫着排開。
就在這羣人四下觀察的時候,自正中一間房屋中,快步走出五人,其中四人衆星拱月般將一名中年人簇擁着,這中年人耳闊面白,頭戴一根玉簪,身穿黃錦袍,腰掛一串玲瓏玉佩,舉步間帶着與生俱來的尊貴,眉宇平和,笑容微啓,未到跟前,便呵呵笑道:“夏彤,你還不介紹一下?這兩位便是葉兄弟與林兄弟吧?”
“參見王爺。”衆人微微躬身參拜。
“啊,免禮免禮。”榮慶王洛丹文幾步上前,伸手虛擡,轉身笑道:“這幾位是小王邀請來的高人,正巧,大夥隨我一同前往正廳說話。”
林峰聞言,目光在這幾人身上停留了一刻,這四人兩道兩俗裝扮,年紀都有四十往上,身無兵刃,目光內斂。
林峰看向他們的時候,這四人也將目光遞了過來,審視着林峰和聶璇二人。目光交接之間,大家心裡都有了底,同是修真者,對靈力的感知錯不了。
“這四人不簡單,看來夏柏竹所言並不準確,榮慶王的底牌肯定不止這些。”走向廳堂的時候,林峰特意和聶璇不動聲色交換了下眼神。
衆人依次落座,榮慶王坐在正中上首位置,環顧衆人一眼,笑道:“前幾日夏莊主差人來報,說是鎮南關有阻,沒想到諸位這麼快就能到達,實屬幸事。今晚小王便設宴爲諸位接風洗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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榮慶王話一說完,大夥臉色都不好看,左青城別過臉去,葉子胤、林峰二人看向夏彤,其餘人皆不出聲。
“怎麼?我說錯什麼了?”榮慶王眼利,一下就發覺了其中微妙氣氛。
“稟王爺,爹爹前日已遭歹人毒手……”夏彤悲從心來,泣不成聲。
“有這等事?何人有此本事,能傷柏竹性命!你速速說來,本王替你做主!”榮慶王身子一震,目光霎時變得冰冷。
夏彤整整情緒,將竹苑山莊之事完整訴說,只是隱去了聶璇身份。榮慶王聽完,略微定了下神,嘆氣道:“柏竹與我情同手足,此番遭魔人毒手實屬大不幸,夏彤,你若不嫌,本王便與你父女相稱,你看可好?”
“謝王爺大恩!”夏彤心中激昂,起身對着榮慶王便拜。
“快起來,今後你我同是一家,你可不要再稱王爺,”榮慶王呵呵笑道:“此事稍後再敘,眼下,卻有一件大事,需要幾位幫忙。”
衆人正了正身子,露出傾聽神色。榮慶王說道:“數日前,秦冪老賊假借皇上聖旨,派欽差來衢淮考察吏治,實則是打探我軍情部署,前幾日那欽差剛剛離開衢淮前往益陽,正是下手之際。無奈我派出的鐵膽營殺手無一回歸,小王這纔想借幾位之力,聯手剿殺此人車馬大隊。一來滅老賊威風,二來若能探得一些虛實,也爲我等起事做個參考。”
洛丹文說完,下方一名青袍中年人朗聲笑道:“王爺多慮,有我兄弟二人出手,便能活捉那假欽差,保管叫他們一個不留,不必這麼多同道一起,徒增麻煩。”
“哦?楚先生有把握?”洛丹文笑了笑。
“那是自然,我楚氏兄弟師從星劍門三十餘年,雖說劍法平平,但對付那些凡人俗士,足矣!”這青袍人看向他身旁的兄弟,兩人眼中滿是倨傲之色,輕捻鬍鬚,洋洋自得。
對面另外兩名道裝打扮的高手冷哼一聲,其中一位方臉無須、身材略顯魁梧的道人笑道:“王爺計劃,我等聽命便是,楚燦兄,你莫非怕我們爭功,要一人獨行不成?”
“鍾汶水,你莫要在王爺面前挑撥是非!別人怕你,楚某可不怕!”楚燦霍然站起,他身旁兄弟楚煜連忙拉了他一下,楚燦冷哼一聲坐下,將臉別向廳堂之外。
鍾汶水同樣冷笑一聲,紋絲不動坐在椅子上。其他人無一出聲,心中都在暗自推敲着眼前這幾人的實力。
“這榮慶王府明着就爭鬥成這樣,暗地裡想必更糟,果真是一入侯門深似海,非我心所想,如能助子胤完成兩家共盟,我便及早抽身退去……”見這兩方爭執不下,林峰心中再次萌發退卻念頭。
榮慶王微笑着,待兩人坐下,說道:“本王原打算諸位一起前往,現在看來,卻是多慮了,也好,楚先生便替我完成此事如何?”
“定不辱使命!”楚燦抱拳大聲說道。
“好!如此諸位稍待歇息,等晚宴備齊,再爲貴客接風洗塵。葉兄,林兄,請隨我去後園走走。張管事,帶其他客人前往客房休息,將清馨苑給小姐收拾出來,另外,再挑一些丫鬟僕役一併算過去。”榮慶王起身說道。
衆人都起身謝過,夏彤等隨張管事出了廳堂,另外四名高手向王爺行禮後便各自行事,大廳中只剩下林峰、葉子胤與榮慶王三人。
“子胤皇弟,你我二人同爲兩國皇室,眼下奸人當道,兵紛四起,我們兩家聯合,乘此機會必能平定朝綱,建立一番豐功偉業。如今我手中執掌八十萬兵甲,必要時可先助皇弟平定國中佞臣,再圖夢樑,天下興盛,指日可待!”榮慶王眼中精光四射,一改方纔微笑和善面容,無形氣勢猛烈爆發出來,氣勢之盛,絲毫不比御劍飛仙的修道者遜色。
這纔是他真實的一面!林峰再次對榮慶王重新估量,很明顯此人修的不是道術,那就只有一個可能,體術!也就是所謂的武!只有將肉身武學修煉到極高境界,纔會有如此氣勢!
榮慶王吸了口氣,氣勢收回,又道:“剛剛兩位都看見了,我麾下門客雖多,卻不能齊心,唯利是圖者不在少數,一旦將來出兵起事稍有失利,便可能一潰而散,兵敗如山倒。楚燦兄弟此去截殺龐允等人,我怕是凶多吉少,林兄弟若能暗中施以援手,本王感激不盡。我內府書房中藏有不少絕世孤本,林兄弟可前往一觀,金銀之物、官位封號那都是虛的,若有什麼要求林兄弟儘管一提。”
“哦,王爺所託之事,舉手之勞,我只提一個要求,希望我們幾人都能入王爺書房一覽藏書。”林峰平靜說道。
“好,一言爲定!”榮慶王笑了笑,起身與兩人走向外頭,說道:“不知子胤你有何打算?秋池國中,可還有能拉攏的勢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