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啊,不知道瓊山劍派這次會不會有人蔘加?”林峰想起莊不凡和納蘭煙二人。
“應該沒有,我們南劍盟與北劍盟向來關係不善,瓊山劍派又是北劍盟今任盟主……”李劍仁沉吟着,不再往下說。
林峰點了點頭,兩人便喝酒吃肉,聊些風月雅事,這李劍仁果真經歷頗豐,從燕國京城名伶說到大乾國公主,從只收女子的玉劍門扯到派中暗戀他的師妹,說得天花亂墜。酒足飯飽之際,外面大雪漸停,兩人又採買一些山野吃食,打算奔着蘭亭鎮而去。
走到村口,林峰忽然拉住李劍仁,指了指前方一株老松樹。
李劍仁眯眼一看,那松樹下,露出一張嫩嫩的娃娃臉,扎着獨角辮,一副陶醉的樣子,不停吸着鼻子,對這二人彷佛視而不見。這娃娃,脣紅臉白,胳膊似剝皮蓮藕一般,僅有一尺來高,露着肚皮光着腳丫踩在雪地上,還是個男嬰!
兩人相視震駭,這哪是什麼娃娃,分明是成了人形的千年芝參!可遇而不可求的仙材!
驀然,林峰想起梅韻啓所說過的話,莫非這就是他要尋找的仙芝?
正想着,李劍仁馬上擠出一個和善笑容,取出酒葫蘆,擰開塞子,輕輕晃了晃,濃郁的酒香味立刻飄出來。
仙芝娃娃兩眼一亮,奔了過來,伸出手,想要這個酒葫蘆。
“小弟弟,你想喝酒?來,送給你。”李劍仁彎下腰,兩隻眼笑成月牙,把葫蘆送過去,仙芝娃娃伸手一接,便被李劍仁一把抓住胳膊,拎到懷裡。
仙芝娃娃小臉一陣驚慌,想要掙脫,卻被李劍仁緊緊抓住,沒等掙扎兩三下,便化出原形,赫然是一株頂着翠綠葉子的人形玉芝。
“哇哈哈,林兄弟,咱們走大運了!千年玉芝哪,吃一口能抵數十年苦修!”李劍仁得意忘形,抱着這玉芝亂蹦亂跳。
“呔!那小子還我仙芝來!”一聲大喝,把兩人嚇了一跳,李劍仁手一抖,玉芝嗖的一下掙脫出來,觸到雪地,立即遁了沒影。
“啊——哪去了,哪去了!”李劍仁氣急敗壞,趴在雪地上四處尋找仙芝的影子。
山路上,梅韻啓一步一換形,吹鬍子瞪眼,幾瞬便飄到兩人身前。
“笨蛋!仙芝遇土就遁,你小子沒吃飯嗎!手抖什麼!”梅韻啓冷哼一聲,手一擺,掐起一個法訣,不管黑着臉的李劍仁,唸了聲:“十方幻滅,百尺化形,搜地挪神!”
他那雙眼睛頓時神芒大放,如同兩道光束向腳下土地來回搜索。
“哈哈,小朋友!哪裡跑!”梅韻啓大笑一聲,手一指,自那雪地中便鑽出一道白影,沒入他懷裡,手再晃一下,仙芝便被收入囊中。
林峰與李劍仁看傻了,剛到手的寶物眨眼易主,這哪成!
“咳,梅老,您看這仙芝是不是也有我們哥倆一份?”開口向老人家要東西,確實有點拉不下臉,但看到那即將暴怒的李劍仁,林峰也只好硬着頭皮上了。
“你是打哪冒來的?快把玉芝還給我們!”李劍仁借酒裝勢,轉眼換了副兇相。
梅韻啓揚起腦袋,斜眼看了看林峰,不屑一顧,轉身要走。
“老梅!你這可不對,剛喝了我的仙人醉,你裝不認識人?”林峰也拉下臉來,冷冷說道。
李劍仁這時已七竅生煙,腳底踩了風一般,突然撲向梅韻啓:“老傢伙,把玉芝還來!”
心中稍稍有那麼一丁點愧疚的老梅微微一頓,竟被李劍仁拽住了鬍鬚,兩人個哇哇大叫,手忙腳亂中,梅韻啓一掌揮出,將李劍仁拍飛,在天際劃出一個大大的弧線,墜落在遠處村落中。
“梅韻啓!你太狠了吧!沒想到你面慈人老,心腸卻這麼歹毒!”林峰冷眼旁觀,墨延劍剎那出鞘。
“你找死嗎?敢和他動手!”突然,久不見動靜的厲蚩出聲喝道。
“嗯?你想和老梅比劃?”同時,梅韻啓也斜眼睨視着他。
“不錯!”劍已出鞘,不得不發,哪能再示弱退縮。
梅韻啓咂咂嘴,突得冷笑一聲,“縛律!”
霎那間風雲變幻,無論是天空悠揚飄散的小雪花,還是作勢欲攻的林峰,抑或那柄懸空漂浮的烏黑墨延,全部靜止!林峰圓睜兩眼,甚至能聽到血液流動的聲音,卻無法挪動一步,眨眼都不行,自然也無法說話了。
“年輕人,不是老梅人品好,你早沒命了。這仙芝我守候七年,總該有個先來後到吧?”梅韻啓呵呵笑了,仰頭看向莽莽羣山,“犁頭山這麼大,千年玉芝僅此一株,我老梅終於算是時來運轉。”
“無恥老兒,你搶我們的仙芝,還在這裡振振有辭,看劍!”滿身枯草爛泥的李劍仁御劍殺到,清光突變,一劍化二,刺向梅韻啓額頭、心臟。
“小把戲。”梅韻啓淡淡一笑,大袖一揮,便將這兩枚子母劍收繳。
“你,你到底是誰?”李劍仁震撼道。
“梅韻啓,呵呵,你們這些後輩不知道尊老,妄想貪圖老梅囊中之物,可能嗎?老梅虛歲一千又一八,渡雷劫六次,精乾坤五行道術,別說你們倆,就是陸不平那老小子,也要讓老梅三分。”梅韻啓依舊微微笑着,“這仙芝於我有莫大用處,又豈是你等可胡亂浪費食用的?”
“一千零一十八歲!雷劫六次!你,你……你,你是六劫散仙!”李劍仁心中劇烈震驚,手指也跟着顫抖起來。
林峰雖然無法出聲,那雙眼睛卻飽含震驚之色。他想起莊不凡曾說過的一個典故,被七殺閣高手擊斃的三劫散仙血煞老祖,便是幾大派掌門都難以敵過,而他們竟膽大包天,和眼前這位六劫散仙爭搶人形玉芝,豈不是虎口奪食,象嘴拔牙?
分神後期修真者唯恐渡天劫不過,兵解一身靈力,隱世重修散仙,每過一段時間便要受雷劫之苦,安然渡過則修爲大增,否則同樣要灰飛煙滅。這散仙之能,只存於傳說中,但絕對遠超分神期高手,畢竟,歲數和閱歷在那擺着。
正當林峰後悔不迭,哀嘆魯莽行事之時,一件意想不到的事情發生了。
李劍仁突然使勁抹了把臉,哀嚎着撲向梅韻啓,眼淚鼻涕橫流:“師父啊,我可找到你了……”
“劍仁兄,你可真夠賤啊,”林峰不由佩服的五體投地,心中默唸着:“再裝像點,再像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