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靈正在谷口小心戒備,忽然間谷中殺出軍馬,也以爲是裡面的伏兵殺出,立即命令士兵列陣迎敵,此時夜色正濃,銀鉤似的月亮光輝暗淡,雙方都看不真切,此時短兵相接,哪裡顧得上許多,只聽一聲吼,兵器亂響之中,便廝殺起來!
兩軍相交,黑暗中看不清人影,只顧向前衝殺,後面的高覽終於趕過來,他的士兵帶着火把,看到兩邊兵馬鎧甲相同,大吃一驚,趕緊上前阻攔,此時對面的朱靈等人也看清了後面的高覽,呵斥士兵住手
!
朱靈認識高覽,等火把點起之後,才發現自相攻殺了半天,就這片刻時間,已經傷亡數百人,兩軍剛剛停手,還未說話,忽然山上喊殺聲響起,箭如雨下,無數石塊滾落,山谷方向又是一片大亂!
樂進方纔被人算計,十分羞怒,對朱靈大喝道:“你帶兵去左邊山頭,我去右邊,殺光這些狗賊!”
朱靈答應一聲,帶兵就往左邊山上衝去,樂進和高覽從右邊登山,雖然箭矢不少,但在樹林之中也無法射中,高順的人馬什麼時候受過這種窩囊暖氣,一個個爭先恐後,向山上衝去!
等他們到了山上,敵軍早已逃跑乾淨,樂進留下一千士兵守住山頭,下得山來,見朱靈也已經下山,兩人都未見到敵軍,相互問話,才知道是被引誘至此,被人算計,大水衝了龍王廟!
高覽言道:“敵軍撤退,然天色太晚,若貿然追擊,恐有埋伏,不如就此守住此處,待二位將軍趕至,明日再往宛城!”
樂進和朱靈知道宛城有賈詡在,方纔這一計,就讓他們互相攻伐,實在有些擔心,便命士兵原地待命,派出守衛,等候大軍到來!
半個時辰後,兩軍趕至在黃石谷兩頭,聽說哨馬報告,吃了一驚,張遼和夏侯帶人來至谷中會合,此處距離宛城不到八十里之路,卻不得不再次安營紮寨,當真是始料未及!
張遼見了夏侯,苦笑道:“元讓你來得忒也迅速,正好讓那賈詡利用!”
夏侯無奈的攤了攤手,兵貴神速,他也沒想到賈詡會有這一招,雖然損失不大,但大家臉上去都不好看,而張繡也是稍沾即退,根本不與他們正面交戰,只是自家廝殺了一陣!
荀攸當年跟着高順奪取函谷關,就曾差點中了賈詡之計,知道此人之智,便道:“前番魯山故布疑兵,想必賈詡便已經算準了二位將軍行程,在此地用計,雖未有太大損傷,卻令人不得不歎服!”
法正方纔就聽了士兵報告,這一番前後對比,不禁唏噓:“賈文和精於算計,不知劉備爲何不留在身邊,對付主公和奉孝,卻偏偏派到宛城來,讓你我交兵,真是大大失策!”
夏侯冷哼一聲:“就算他賈詡在宛城,但僅有兩萬兵馬,看他如何守得住?明日這頭一陣,我先來!”
張遼並不與夏侯爭執,言道:“宛城勢在必得,只要我們小心應付,並無大礙,倒是這賈詡,如此會用兵,可不能讓他跑了!”
夏侯淵抱着胳膊不屑道:“將四面圍定,看他往哪裡跑?”
荀攸安撫了衆人情緒,看看天色不早,對衆人言道:“宛城兵少,必不敢在城外逗留,想必已經撤退,諸位早些歇息,明日一早分左右呼應而進,賈詡便無計可施矣!”
衆將帶着不甘各自散去,想着明日攻城,怎麼能請個首功,今夜這一仗,實在打得有些窩囊
!
張繡和賈詡回到宛城,並無大戰後喜悅,此番用計讓張遼和夏侯廝殺一陣,讓他們損傷了好些兵馬,等於自斷後路,還如何投降?
賈詡看出張繡的憂慮,安慰他道:“將軍毋須憂心,當年函谷關,將軍襲擾高順後軍,皆知將軍本事,今夜出城而戰,只是說明吾等本無投降之心,只是宛城勢孤兵少,實在難受,不得已而降,此爲進身之法矣!”
張繡今夜見殺死了不少高順兵馬,有些擔憂,問道:“明日大軍到城下,還要廝殺麼?”既然一心要投降,他便不想再讓雙方損失人馬,惹人不快!
賈詡搖了搖頭:“明日一早,將軍儘管將城門緊閉,任他們在城外喊叫,卻據城不出,將軍亦不必前去指揮,不到半日,定有人前來勸降,將軍便可順勢應允!”
張繡將信將疑,但看賈詡十分鎮定,他也不再多說什麼,反正計策都是賈詡出的,賈詡都不擔心,他還怕什麼?大不了主動出城投降便是!
晨曦微啓,旭日還不曾東昇,就有一彪人馬殺到了宛城之下,來的正是夏侯淵,見城上士兵一陣慌亂,夏侯淵縱馬上前叫戰,卻始終無人答應!
過了半個時辰,仍然毫無反應,倒是城上的士兵還在小心戒備,夏侯淵惱怒不過,衝着城上連發數箭,射死兩三人,這才後退,等候大軍!
迎着朝陽,張遼和夏侯先後趕到,各在宛城東門、西門安營紮寨,又分兵馬將其他兩門圍住,再次派人到城下搦戰!
城上的守軍見城外黑壓壓全是敵軍,早就慌亂不已,卻又不敢擅離職守,已經有十幾人連續去向張繡報信了,但張繡卻遲遲不曾出現,劉邕在城上急得滿頭大汗,他不知道張繡爲何避戰,就算昨夜勞累,也不至於大軍到了城下,還不曾起牀吧?
如此又等候了兩個多時辰,所幸敵軍並未攻城,卻派出了幾人到城下喊話,只要開城投降,兵馬皆有優待,各種誘人的政策更是讓城上的守軍一陣陣心動!
高順善待俘虜,優待百姓,這是天下皆知的事情,而高順的這些兵馬,對於勸降,更是駕車就熟,甚至還在弓箭上綁縛書信射到城中,加上城外大軍的壓力,城中更是人心浮動!
劉邕大爲着急,呵斥士兵放箭,卻無法攻擊到城下的那些士兵,又不敢出城作戰,叮囑了副將幾句,急忙來找張繡!
到了府中,卻見張繡正披掛整齊,和賈詡在對飲呢,劉邕大怒,指着張繡斥責道:“主公信任於你,特派你前來守宛城,如今大軍壓境,不知上城指揮調度,卻在此安心飲酒,是何道理也?”
張繡停止了手中的酒杯,眼皮卻擡也不擡一下,淡然言道:“劉備既然放棄了宛城,本將又何必爲他賣命?”
劉邕一陣,再次大喝道:“主公就在新野,只等擊退高順,便會帶兵前來,你如此說話,莫非是起了異心不成?”
“擊退高順?”張繡嘲諷的笑着,看向劉邕:“新野僅有四萬兵馬,如何擊退?”他指了指外面:“城外有二十萬兵馬,宛城有多少?劉將軍既然如此自信,又何必來找本將?”
“你……”到了此時,劉邕哪裡還看不出張繡是什麼心思,指着他說不出話來,半晌才道:“西涼餘孽,果然不能信任
!”
“你說什麼?”張繡騰地一下站起來,渾身殺氣凜然,他也是久經沙場的老將,這一下子其實爆發,嚇得劉邕連退數步,嘴脣動了好幾下,卻始終不敢將狠話說出來!
但張繡已經不打算給他這個機會了,大喝道:“來人,將此人狗頭砍下,出城迎接高將軍兵馬!”
“你敢……”劉邕驚怒,轉身就要往門外逃走,早就等候多時的胡車兒從走廊轉出,一把提起劉邕,腰中大刀抽出,便將一顆人頭砍下!
張繡深吸一口氣,看了看還在淡然飲酒的賈詡,抱拳道:“先生可要與在下一同出城?”
賈詡站起身,拍打了一下衣袖,指了指門口:“將軍先行!”
張繡將身上寶劍卸下,頭盔放在石凳上,當下邁步而出,賈詡緊隨其後,在後面的胡車兒提着劉邕的人頭,大步跟在後面,鮮血灑了一路!
在士兵的驚詫之中,張繡命人打開城門,帶着城中官吏走出了城門道,城上的守軍都是他的舊部,張繡並不擔心什麼,這些兄弟跟着他出生入死,對張繡的任何決定,都會完全遵從!
城外正在列陣的張遼見城門打開,便知道張繡這是要投降,命士兵撤回,和荀攸打馬上前,來至吊橋之下,城上的守軍也都收了兵器,靜靜的看着城下的動靜!
“張繡率宛城之衆前來歸順,還望張將軍體恤百姓,莫要枉殺生靈!”張繡上前,單膝跪地!
張遼翻身下馬,身側跟着朱靈,上前扶起張繡,笑道:“將軍乃二哥師兄,日後便也是我的兄長了!”
張繡心中一陣感動,沒想到剛剛投降,張遼便對他如此坦誠相待,比之那個只知封官,讓他帶兵打仗的劉備,真誠了許多!
荀攸走到張遼身側,看着張繡身後垂首而立的賈詡:“想必這位便是賈文和了吧?”
賈詡看了一眼荀攸,上前兩步,抱拳道:“正是在下,兩軍對陣,多有得罪,還望將軍海涵!”
荀攸抱拳道:“先生之智,主公早已得知,只恨不能與先生一見,若知今日之事,主公定然欣喜非常!”
賈詡眼中精光一閃而逝,看着荀攸和張遼:“高將軍知在下之名乎?”
張遼看着這個讓人又愛又恨的老人,苦笑道:“函谷關之時,大哥便知是先生之計,只是昨夜,實在有些……多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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