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陽城還是一如既往的熱鬧,過了春耕時期,塞外的牛羊皮毛再次運送到了中原,春季的皮毛最爲柔軟,很受那些大家族的喜歡,常有些有錢人買去了討好父母或者小妾,總能受到歡迎!
人來人往的城池,卻不知道洛陽太守鍾繇正在暗中準備着,這一番劉備大肆宣揚要來洛陽,雖然目的是爲了救回張飛,但劉備皇叔和使者的身份,讓他不敢怠慢,消息已經送出來了,不知道高順會是什麼態度!
朝陽一如既往的升起,四城的城門準時打開,盡出的百姓和商人交換着文書,繳納稅費,排隊進出,在洛陽,沒有人會不長眼的鬧事,在這罕有的太平之地,經歷了戰亂的百姓很自覺的維護着難得的安定,未有飽經戰亂,他們才深切體會到如今這樣平靜生活的不易!
西城軍營的那座高大院落,早已被朝霞染成了紅色,一個巨大的府門緊閉,幾個士兵等着有人來接替,但眼睛卻不時飄向北面,每天這個時候,總會有個精靈一般的女子和一個沉默寡言的兄長來到這裡,但今天怎麼還沒出現?
知道來替換他們的士兵來了,他們還是沒有等到那兩個人,那幾個士兵紛紛猜測着,或許是生病了,或許是睡過頭了,一陣喟嘆後也去休息了,雖然能看看那個女子是一種享受,但他們勞累一夜,也不會在這裡傻站着等着兩個不知道會不會來的年輕人!
朝陽高高升起,纔有兩個人影一前一後的出現了院落北邊,正是夏侯霸和夏侯涓,夏侯霸還是和往常一樣神色沉穩,但夏侯涓卻秀眉緊皺,眼神裡隱藏不住的憂傷似乎將陽光都映襯的黯淡下來!
到了府門前,兩個士兵也不多問什麼,便打開了沉重的木門,兄妹二人走進去,他們這幾月每日都來探視張飛,這已經得到了鍾繇等人的默許,而張飛又好像對這二人十分和善,所以誰也不會阻攔!
張飛如同困獸一般在鐵欄杆後面轉動,知道大門打開,他才安定下來,盯着門洞中走進來的兩個人,似乎才鬆了一口氣!
“今天怎麼來得恁遲?”張飛粗壯的聲音中帶着一絲責怪,語氣卻又是取笑他二人:“是不是睡過頭了?”
夏侯霸靜靜站在欄杆前面,側身讓妹妹走到張飛跟前,夏侯涓的面容並無往常的雀躍和欣喜,讓張飛的心有些不安起來,他皺着濃眉掃視着兄妹二人,發現他們神情都有些不對勁!
“將軍快要離開洛陽了!”夏侯涓輕柔的聲音在晨風中響起!
“什麼?”張飛的環眼瞪得很大,盯着夏侯涓問了一聲!
“劉皇叔要來洛陽了
!”夏侯涓突然擡起了頭,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盯着張飛,紅潤的嘴脣開啓:“高將軍說過,只要劉皇叔敢來洛陽,就會放了將軍,高將軍絕不會食言的……”
夏侯涓的神情很複雜,她其實也不知道自己的心思究竟是什麼,一方面他看着張飛每日被困在這個大院之中沒有自由,知道他又是頂天立地的大英雄,就此荒度時日實在是對他最大的煎熬,但當她聽到劉備要來的消息,一顆心卻始終安定不下來,滿滿的都是失落!
張飛的眼神在一陣明亮之後也變得黯然下來:“大哥要來洛陽?”他似乎有些不可置信,日月穿梭,他已經在洛陽被關了差不多一年了,但是有着兄妹陪着,一個跟他練武,一個陪他說話,日子似乎過得格外輕鬆,有時候張飛甚至忘了自己尚在囚籠之中!
但聽到劉備的消息,張飛的一顆心再次跳動起來,他終究是沙場大將,終究是屬於亂流中的中流砥柱,千軍萬馬中縱橫纔是他的歸宿,而不是就這樣迷醉在溫柔鄉之中!
“高順一定不會食言的!”張飛也跟着說了一句,望向門外,正有一道陽光從門縫裡照進來,他彷彿聽到了萬馬奔騰,兩軍廝殺,兵器鏗鏘,雙手不由自主的握緊了!
“將軍,我的槍法還沒學會呢!”夏侯霸忽然開口了,用這個憋足藉口挽留張飛!
夏侯霸最疼愛他的這個妹妹,自從昨天得知這個消息,他就看到夏侯涓整日裡悶悶不樂,昨夜直到三更,閣樓上的那盞燈都不曾熄滅,到最後恐怕燈油燃盡才變得黑暗下來,也不知道她睡了沒有,今日一早神色便有些萎靡不振!
“嘿嘿,小子!”張飛突然一笑,隔着欄杆拍了一下夏侯霸的腦袋:“俺的槍法都是從戰場上廝殺時學會的,你要想真正學會,還得跟着你那個老子多去歷練,躲在洛陽是不會有出息的!”
夏侯霸嘴巴張了張,卻不知道說什麼好了,他本就沉默寡言,不善言辭,眼看就要到分離之際,雖然心中對張飛十分不捨,一日爲師終身爲父,雖然兩人以後極有可能會成爲陣前之敵,但張飛的確是用心教他了,這一點,就值得夏侯霸感激張飛!
“趁着這幾日,將軍在多教一下兄長吧!”夏侯涓並沒有出言挽留張飛,她知道他的心志,也不想讓張飛就此被困在這裡,更何況她也清楚自己的勸說根本留不住在張飛,與其鬧得彼此難受難堪,還不如干脆利落一些!
“我去給將軍做些好菜來!”夏侯涓向張飛微微行禮,轉身走了出去!
“唉!”張飛看着那個嬌小的背影消失,忽然重重一聲嘆息,轉頭對夏侯霸言道:“小子,把你昨夜所悟再耍一遍俺看看!”
說實話張飛對夏侯霸這個不算友軍的徒弟很滿意,夏侯霸悟性極高,又對槍法情有獨鍾,一點即透,甚至連張飛在教他的時候都心有感悟,要不然就算有夏侯涓的面子,以張飛的性格,要不教他也就不教了!
夏侯涓剛出門,還未走遠,就看到鍾繇和曹昂帶着幾個人匆向關押張飛的府門走來,心中不由緊張起來,停住了腳步觀望,鍾繇果然進了府門,夏侯涓又轉身走回來,站在門口,就看到鍾繇讓人打開了鐵門,與張飛見面
!
“數月來讓將軍受苦了,在下也是迫不得已,還望將軍勿怪!”鍾繇命人給張飛看座,就在通道之內,鍾繇和張飛對坐,夏侯霸站到了曹昂邊上,李嚴也從裡面走出來,疑惑不解!
張飛大馬金刀的坐下,看着鍾繇並未說話,他既然知道了劉備要來洛陽的消息,便知道自己即將自由,鍾繇這次忽然來見他,恐怕就是與此事有關係!
“在下已得主公之令,將軍即日便可離開洛陽,不知將軍打算幾時離去?”鍾繇也不多做客套之言,開門見山的說出了一句話!
“啊?”一厚一尖兩個驚呼聲同時響起,張飛想不到會這麼快,夏侯涓自然更是想不到,明明劉備還在荊州呢,怎麼就放了張飛?她輕掩嘴脣,眼睛睜得很大,如同等待審判一般等候着張飛的回答!
張飛站起身來,一擡頭就看到半露在門外的粉色裙角,他知道夏侯涓就在門外,又看了看夏侯霸希冀的眼神,嘴巴張了幾次,才說道:“三日之後!”
“好,如此還請將軍早做準備!”鍾繇點點頭,向張飛行禮離開,夏侯霸繼續留在了院中!
夏侯涓在聽到張飛那句話之後轉身便跑了,也不知道心中是欣喜還是失落,張飛沒有馬上就離開,讓她感到十分欣慰,她快步跑着,要抓緊時間做上幾道好菜,不知不覺間,俏臉上已經掛滿了淚水!
中午十分,重新施果粉黛的夏侯涓再次提着食籃走回來,只是眼睛有些發紅,夏侯霸早已累的大汗淋漓,氣喘吁吁,張飛居然親自和夏侯霸過招,打得他雙臂痠軟,毫無招架之力,腿上捱了一棍,到現在還是火辣辣的疼!
張飛大口的吃着夏侯涓送來的飯菜,一壺酒早被他全部喝光,夏侯霸連嘗都沒嚐到一口,夏侯涓靜靜的看着張飛大快朵頤,夏侯霸在一旁小心的舉着筷子,是不是吃上一些青菜!
“好吃!”張飛吃完,對着夏侯涓笑道:“你的手藝比去年長進了不少!”
夏侯涓終於露出了開心的笑,她本來不會昨晚,人性貪玩,但自從張飛上次吃了她一時興起做的下酒菜之後,便讚口不絕,夏侯涓從此便對下廚充滿了樂趣,半年之間廚藝瘋長,甚至連府中的廚師都對她佩服得不行!
“還有兩日時間,將軍可一定要好好教教兄長!”夏侯涓似乎想開了,守好碗碟,就坐在旁邊的凳子上,等着張飛繼續練夏侯霸!
夏侯霸咧咧嘴,強撐着站起來,有些怪怨的看了一眼自己的這個妹妹,沒看到自己這半年多來每天都被折騰的沒人形了嗎?夏侯涓俏皮地吐了吐粉紅的小舌頭,衝着夏侯霸扮鬼臉,加上兩個哭紅的雙眼,別有一番味道!
張飛心神一陣恍惚,將濃濃的不捨之情壓制在心底,再次開始敲打起了夏侯霸,他要在夏侯霸身上留下自己的影子,就算自己回了荊州,也許這個小丫頭看到夏侯霸的時候,也會想起自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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