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影婆娑,星光熠熠。
隱晦朦朧的夜空下羣山隱隱,清澈的渭河沿着崇墉百雉的城牆緩緩流過,剛剛入夜後的溫涼清風輕輕拂過,不禁在人心裡盪出一陣漣漪,如此良辰美景之下的秦州郡城,本應是攬月抒懷,摘星夜飲的大好時候。
然而此刻秦州郡城卻不知爲何甕城城門洞開,一派蕭索悽清的樣子,身着藏青色短褐的雲海樓正背靠着城牆,緩緩地朝着甕城城門摸索而去。
那身月白雲紋深衣不僅顏色不利於他夜探秦州,而且一旦戰鬥起來,深衣的款式也是多有不便,所以雲海樓在靠近秦州郡城之前,就已經在城外的樹林中將其換了下來。
“現在差不多剛到戌時,雖然還未到宵禁的時候,可城門也應該關閉了纔是。”
雲海樓在心裡默默地思考着,此時的秦州城已然彷彿一座死城一般,城內連半點聲響都沒有,那本應在甕城上值守的兵士此刻更是一個都沒有看見,寂靜得有些可怕。
“看來雲裳和君可他們十有八九已經不在這裡了。”
雲海樓心中暗自想到,防備城池的兵士都是楊家的外門子弟,既然發生了農民口中的動亂,此刻更應該值守在甕城上纔是,但是現在整個甕城別說值守的兵士了,連半點生氣都沒有。
要麼秦州郡城根本沒有發生所謂的動亂,要麼這場動亂已經只剩下城中的楊家尚存了。
這樣的情況下清微派衆人恐怕早已經離開了吧。
畢竟清微派和秦州楊氏又沒有任何的交情,沒必要留在這裡替他們承受襲擊。
“先進去看看再說。”
雲海樓打定主意後,一個閃身就躍起了甕城之中,不料他剛一踏進城門,背後卻忽然出現一陣水紋般的漣漪。
雲海樓作爲靈慧魄境界的強者,六識已是非比尋常,那股水紋般的波動剛一出現,雲海樓立馬轉身回頭,只見那空氣中隨之浮現出一排小字。
“非楊氏一族之人,速速離開,否則留之必死!”
雲海樓面色凝重地看着那排忽然出現的小字,就在那排小字出現的時候,原本空無一物的城門忽然蒙上了一層薄薄的水霧,雲海樓清晰地感覺到,整個秦州郡城似乎都已經被一股奇怪的陣勢籠罩着。
雲海樓於陣法一道知曉得並不是很多,所以他不知道眼前的陣法究竟是做什麼用的,但既然那排小字上寫着非楊氏一族之人速速離開,那就說明這個陣法有可能只是針對於楊氏一族的人。
“噗。”
雲海樓緩緩伸出右手,往那迷濛的水霧上探去,輕而易舉地就穿了過去,那種感覺就好比將手伸進湖泊時,穿過湖面的感受一樣。
“果然!”
雲海樓的右手既然都能穿過去,至少證明他是可以自由出入秦州郡城的。
“看來楊家確實是出大事了。”雲海樓沉吟道。
秦州楊氏位列雍州八大勢力之一,更是門閥世家中郡姓一系的代表勢力之一,作爲秦州郡的郡望,居然被人圍堵在秦州郡城之中,還佈下如此之大的陣勢。
楊家的敵人,實力該有多恐怖?
不過雲海樓倒是因此確定了另外一件事情,那就是清微派衆人此刻有着極大的可能尚在秦州郡城之中!
這是爲什麼呢?
“我都不知道該高興還是該鬱悶了。”雲海樓無奈地搖了搖頭道,
如果這次試煉的帶隊長老沒有罰惡長老在的話,此刻清微派衆人絕對已經離開了危機四伏的秦州郡城,可是並沒有如果,以罰惡長老秉直剛正,衝動易怒的性格,被人以着否則必死的口吻威脅。
他怎麼會忍得下這口氣?
“就看賞善長老能不能勸得住他了。”
雲海樓輕嘆一聲後,收斂好自己的情緒,沿着街道的邊緣,藉助房檐遮擋住月光的銀輝,緩緩朝着城中那座佔地遼闊,氣勢恢宏的宅邸走了過去。
他不知道賞善長老能不能勸得住罰惡長老,所以在沒有確定清微派衆人是否離開秦州郡城之前,他必須得潛進城中一探究竟。
寬敞的青石街道上一片蕭索,許久無人走動打掃後,這裡已是雜物堆積,灰塵遍地。臨街的店鋪紛紛緊閉大門,酒樓外的旗招依舊隨風飄揚,更是凸顯了此刻的蕭條與荒涼。
秦州郡城已如空城!
不過令雲海樓感到費解的是,這一路走來,他卻是沒有看到絲毫戰鬥的痕跡,如果說楊家已滅的話,城中不至於仍舊如此凋敝,城門口的陣法也自然沒有存在的理由。
而現在這些都還在,那就證明楊家暫且尚存。
既然楊家尚未全滅,那麼戰鬥應該還會繼續纔對,爲何這一路上卻是半點戰鬥過的痕跡都沒有?
“襲擊楊家的人很明顯是要讓楊家覆滅在這裡,理應不會放跑任何一個人纔對。”
雲海樓越想越覺得疑點甚多,當下也是提起十二分的警惕,一路小心翼翼地提防着,等到了楊氏府邸的時候,雲海樓並沒有貿然上前,而是蹲在牆角處,死死地看着那不遠處的旗杆上,懸掛着兩個白色燈籠的楊府大門。
慘白色的兩個素布燈籠在朦朧的夜色下,隨風搖曳着,顯得格外滲人,雲海樓定睛一看,那燈籠上分別寫着一個觸目驚心的奠字!
難道楊家家主或是楊家哪個重要人物已經死了?
雲海樓狐疑地猜測到,可他接下來卻又發現那楊府大門,除了旗杆上掛着兩個慘白色的奠字燈籠以外,不僅街門的門框門心上沒有貼白紙,就連白色幡杆也沒有立上,門楣上本應掛着的白綢也是不見蹤影。
像秦州楊氏這樣實力強大且名望甚高的門閥世家,對於禮制應該是看的是很重要的,楊家子弟雖然因其衆多,不至於每死一個人都要爲其大肆發喪,但是現在門前既然掛上了素布燈籠,就斷然不會有這樣失禮的情況出現。
除非這素布燈籠本就不是楊府的人掛上的!
如果不是楊府的人掛上的,那麼又是誰這麼大膽,敢在楊府大門的旗杆上掛上祭奠用的素布燈籠?
“妖女!我可不怕你,滾出來受死吧!”
雲海樓正疑惑着,從那深宅大院中忽然傳出來一道氣急敗壞的怒吼聲,緊跟着便是有一道渾身散發着道道青蘊的身影,帶着一股破釜沉舟,背水而戰的感覺猛然衝了出來。
“轟!”
乾卦之力睥睨的氣勢伴隨着轟然而至的一拳,狠狠地轟向那隨風搖曳着的素布燈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