擦了擦額頭上的汗,曲非煙擡頭看着山峰上的煙雲繚繞,眼裡透出一點慎重。
“非非,我們……”林平之看着曲非煙,欲言又止。
“放心吧,現在五嶽劍派的人都在嵩山上,都在爲恆山派的事情煩惱呢,我們小心一點就好了。”曲非煙安慰着林平之。
“我是說,要不,”林平之咬了下嘴脣,還是說了出來,“要不算了吧。”
想想真是好笑,明明的他的血海深仇,現在最想放棄報仇的,卻是他。
爹,娘,孩兒真是不孝。
“怎麼能算了呢?”曲非煙嘟着小嘴不同意,“惡人自有報應,就算我們沒有能力報仇,看着他們不得好死也是件爽快事啊。”
儘管林平之嘴上說算了,可他心裡鬱結難消,縱使以後不再提,也會如鯁在喉,掛在心裡一輩子的。
曲非煙懂得他的心,他願意爲了自己放棄報仇,自己卻願意爲了他,暫時放棄唾手可得的安寧。
“……”好像,好像是那麼回事,林平之啞口無言,如果餘滄海被人殺死在自己面前,想必,想必也是將痛快事吧。
“哦~我知道了,”曲非煙故意曲解他的表情,“你定是在想,我以前怎麼沒發現這小丫頭心腸如此狠毒,是不是。”
“不是啊不是啊,”林平之抓着她的小手急忙辯解,“我怎麼會這麼想你,你,你心腸是最好的。”
噗嗤,曲非煙看他急得樣子,禁不住笑了出來,“呆子,我逗你的。”
林平之看她笑眼盈盈,也抿着嘴淺淺一笑,“我知道,”有點不好意思的垂下頭,“可我還是忍不住。”
看他這幅樣子,曲非煙心裡暖暖的,也回握住他的手,兩人一時無話。
嵩山上,不止五嶽劍派的掌門,就連少林寺的方正大師和武當派的沖虛道長都一一在座。左冷禪身坐主位,一貫張揚自信的臉上卻又幾分焦急。
“定閒師太,如今魔教聲勢日大,事關我們武林正道的存亡,這日子,是不能再拖了。”恆山派掌門自坐在大殿裡,就一直閉眼默誦佛經,真真是讓左冷禪一口氣憋在心裡。
“阿彌陀佛,”定閒師太唸了句佛號,睜開雙目看過去,“貧尼一早便說過,恆山派已不歸屬五嶽劍派,今日之事,左盟主儘可隨心與各位掌門商議,我恆山,不過是來做個見證而已。”
“定閒師太此言差矣,五嶽劍派同氣連枝,如今大敵當前,怎可爲一時意氣,就置武林安危於不顧呢?”
定閒師太默唸一句佛謁,卻沒有接話,倒是她身後的大弟子忍不住了。
“左盟主這話說的太沒道理,若不是你們嵩山派殘害同袍,讓多人無辜枉死,我們師父又豈會退出五嶽劍派,今日會盟,我們師父本不欲參與,左盟主你多多逼迫,我們師父爲了顧全大義,纔不得不答應,結果定逸師叔和一衆師姐妹就在來的路上失去了蹤影,左盟主不但不爲此幫忙,還要諸多留難,莫不是師叔她們的失蹤,就與左盟主有關!”
“胡言亂語!”左冷禪怒喝一聲,要不是看着定閒定靜兩位師太都在座,他真恨不得一掌斃了這個胡說八道的尼姑。論單打獨鬥,他自信贏得了定閒師太,又怎麼會在五嶽合併這重要的日子裡,沒病閒的去擄走定逸,自己給自己添堵呢。
“不得無禮。”定閒師太輕輕呵斥了一聲,“此事尚未查清,出家人不可妄語,”說罷又看向左冷禪,“不過師妹下落不明,我等心神難定,實在無法相助左盟主的大事,還請左盟主見諒。”
“師妹是在嵩山附近失去消息,還請左盟主看在武林同道的情面上,早日尋得師妹下落。”定靜師太也誠懇的施以佛禮。
左冷禪真是要破口大罵了,如果你們師妹真是下落不明,你們還會安然坐在這裡嗎!可他既無證據,這一個月也找不到定逸到底去哪了。
不只他嵩山派派人去尋,包括恆山派也派出了幾個弟子一起尋找,縱使他心有疑慮,也沒法說出來。
出家人不說妄語,定閒和定靜真的不知道自己師妹去了哪裡,定逸也確實是在嵩山附近失去消息的。
左冷禪實在無法,已經拖了一個多月了,好不容易請來少林武當作見證,他怎麼能放過這難得的時機。目光一轉朝另一邊看去,“莫大先生,我師弟費彬和丁勉二人前往你衡山,卻在日前聽說他二人已死於非命,不知是何緣故。”
莫大先生一手握着胡琴,一臉迷茫的回看左冷禪,“左盟主的師弟武功高強,老夫也很意外,誰能殺得了大嵩陽手費彬呢?”
“若是正面相搏,相信沒有幾個人輕易殺得了我師弟,可若是暗施偷襲,那就說不準了。”
“就算是偷襲,你二位師弟身手之高,恐怕也沒有人佔得了便宜吧。”莫大繼續迷茫中。
“那是,那是,不過我仔細驗過二人的傷口,這種千變萬化的招式,倒是有些像衡山派的劍法。”左冷禪冷笑着盯着莫大的表情。
莫大面色一驚,“左盟主此意,實在叫莫大惶恐,想我師弟劉正風雖然天資不錯,不過這些年他醉心音律,武功上卻不甚追求,卻不想還能將嵩山的大大嵩陽手殺死,實在是老夫看管不嚴。”
莫大一副痛惜的樣子撫着自己的鬍子,嘆息道,“怕是他因爲家人弟子無辜被殺,心下哀慟,是以劍法衝破往日桎梏也說不定,真是讓人想不到啊。”
………左冷禪一口老血憋在喉嚨,恨不得噴莫大一臉。
“劉正風與魔教妖人勾結,才累至我師弟枉然送命,所以如今我們更要同氣連枝,莫大先生,你說對嗎?”
左冷禪不愧是左冷禪,調整了一下心情,仍舊笑着問道。
“嗯…”不好太過拂了對方的面子,莫大摸着鬍子微微點頭。
“看來莫大先生也對五嶽合併,沒有異議了。”
“什麼五嶽合併,是四嶽合併纔對。”
“就是,左盟主你怎麼連數都不會數。”
不用說,敢這麼打岔的,除了桃谷四仙沒有別人了。
林逸掛心定逸師太的安危,可是她剛生完小孩,不戒和尚說什麼也不會讓自家乖女兒奔波勞累的,自然就是自己出馬了。桃谷四仙原本就愛湊熱鬧,又豈會不跟着來。
“不知你們幾位是?”左冷禪很不高興的看着突然插話的四個傢伙,卻裝着好言詢問道。
“連我們大名鼎鼎的桃谷四仙都不知道,真是孤陋寡聞。”
“就是,還做一派掌門呢。”
我忍。左冷禪笑容不減,“原來是桃谷四仙,不知幾位分屬哪門哪派?”
“什麼哪門哪派,我們這麼厲害,誰敢收我們做弟子。”
“就是就是。”
“既然幾位不是五嶽劍派的門人,此事跟各位沒有關係吧。”左冷禪臉上笑着,心裡實是看不起這幾個瘋瘋癲癲的怪人。
“跟我們是沒有關係啊,不過跟人家恆山派也沒有關係啊。”
“就是啊,人家師太早前在少林寺的時候,就不是你們五嶽劍派的人了嘛。”
“你是記性不好,還是看人家都是尼姑捨不得啊。”
“肯定是因爲是捨不得。”桃實仙對此深惡痛絕。
恆山派的人還沒生氣,左冷禪面上先掛不住了,“閉嘴,這裡是嵩山,由不得你們污言穢語。”
“他敢兇我們。”
“信不信我們把你撕成四份。”
“你要不是捨不得,幹嘛老讓人家跟你們嵩山合併。”
“人家都說了跟你們沒關係啦。”
左冷禪覺得自己今天一定沒看黃曆。
笑容已經僵在了臉上,左冷禪心底發狠,待我事成之日,不殺了你們四個無賴,誓不爲人。
“各位,請聽我一言。”一直老神在在安坐在一邊的嶽不羣站了起來,“想當初,華山也曾分爲氣宗和劍宗,弟子相殘,想必各位也有所耳聞,”不理會有些人嘲笑的眼神,嶽不羣嘆了口氣,“我在想,如果武林中人能夠毫無門派之見,即使以任我行武功之高強,魔教勢力之龐大,也不能把我們武林正道消滅,而這些同袍相殘的慘案也不會再發生,更不會再多一些無依無靠的孤兒寡婦。”
“嶽掌門此言,果是宅心仁厚,善哉善哉。”方正大師點點頭,有些欣慰的贊同。
天門道人卻一副不認同的表情,剛想要說什麼,卻暗中覺得有人扯了一下自己的袖子,他跟恆山派坐的最近,自然去看定靜師太。
定靜師太卻沒有看他,聚精會神的靜聽着嶽不羣說話。
天門道人只好把心裡的疑問咽回了肚子裡。
“當然,各門各派已有幾十年甚至上百年的歷史,想要消除,不是一朝一夕急得來的,左盟主如今的做法,已經是爲了這個好事開了頭,只要武林各派,以武功的相似和位置的遠近,各自慢慢交流融合,不再爭一派之長短,相信十年八年後,也可小有成就。”
“各位想想,我們學武之人,旨在替天行道,鋤強扶弱,而不是爲了派別之爭,好勇鬥狠,如此,豈不辜負了這一身所學,和天下人的衆望。”
嶽不羣這番話,雖然不是人人認同,可確實沒得反駁,他們習武之人,本來就把替天行道掛在嘴邊,奉爲第一宗旨,又豈能自打嘴巴。
“所以此次並派,不過是爲了消除門派之見,是造福武林的大事。”
“說的好聽,並派之後誰做掌門啊。”桃根仙又忍不住跳出來打岔。
“當然是誰最德高望重,最見識廣博,最武功高強,誰就是掌門啊。”
“那這麼說,一定是,少林派的方正大師啦”
“沒錯沒錯。”
“哎,”左冷禪忙說,“方正大師並非五嶽劍派中人。”
“哦~~那就一定是定閒師太啦。”
左冷禪面色一僵。
“阿彌陀佛,”定閒師太開口,“恆山派已非五嶽劍派中人。”
“咦,左盟主,你不是捨不得恆山派退出嗎?怎麼這會不說話。”
“呵呵,此等大事,當然不可兒戲決定,”嶽不羣出來打圓場,“若說德行,在座每一個掌門都堪擔此重任,不過如今有魔教威脅,除了懇請少林和武當鼎力相助之外,這掌門人選,也需要與魔教抗衡的武功,相信各位仍記得十幾年前那場比試吧,不知諸位以爲如何。”
“嶽掌門如此說,當然最好。”嶽不羣這話說到左冷禪心坎裡去了,他當然忙不迭地同意。
莫大先生撫琴笑了笑,默認了。
定閒師太仍然一副事不關己的模樣。
天門道人哼了一聲,卻沒有反駁。
餘滄海陰惻惻的笑着,眼神微斂,不知在想什麼。
“既然各位都無異議,那麼三天後,我們就比劍奪帥。”
作者有話要說:真心不覺得令狐沖適合做恆山派的掌門呢,以華山派馬首是瞻什麼的,身爲一派掌門這麼說,顯得姿態多低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