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無人出手,僅有的這一件拍賣品,就相當於孤品。
孤品的拍賣價……
孟老估算了一下,這幅畫的拍賣價肯定不止三千五百萬!而且,按目前古畫市場的趨勢來看,宋代孤品一年漲幾倍根本不是事兒!我若不果斷出手,後悔晚矣。
“趙公子,慢!” 孟老從沙發上站了起來。
趙窟窿停步回身,臉上掠過一絲難以覺察的微笑:“怎麼?孟老——”
“成交!”孟老終於忍不住喊價了。
“孟老,我看……您還是參加競拍吧,也許,能價格低一些拍得。”趙窟窿到了這個地步,還要繼續戲耍孟老一番。
孟老被趙窟窿這明顯的戲弄給激得有些不高興了,沉聲道:“三千五百萬,你若仍然嫌低,老朽也是無能爲力了。”
說完,重新坐下,就近接過別人遞過來的古玩,低下頭鑑賞,不理會趙窟窿。
趙窟窿這個後悔呀:都怪我裝逼裝大了,把孟老給惹到了。
他拉開提包,重新把畫捧在手裡,躬身遞到孟老面前,卑躬屈膝地道:“孟老,這《西山行圖》只有您老才配得上它!”
孟老擡頭笑看趙窟窿,“你小子,牽着不走打着倒退呀!好吧,看在你父親的面子上,我也不跟你這個晚輩計較。就給你開支票吧。”
“多謝孟老給臉兒。”趙窟窿點點頭,等着。孟老壓抑住內心的激動,拿出支票薄,放在沙發前的茶凡上,提筆刷刷刷,開出一張三千五百萬的支票來。
趙窟窿彎着腰,恭恭敬敬地等着拿錢,眼裡全是火辣辣的期盼:三千五百萬哪!就在這時,我戴上眼鏡認真地看了看那一副畫,覺得有點問題。又伸出右手診脈似的驗證了一下。
心裡有底了,也不徵求王部長意見,馬上冷笑一聲,用不高不低的聲音說道:“哼,我也是長見識了,三千五百萬,買件贗品!看來,有錢就是任性啊!”
此話一出,全場愕然!貴賓室裡彷彿響了一聲炸雷,震得衆人心中一驚。
氣氛頓時凝固了,一雙雙眼睛,全都朝我看來!
孟老填完了支票,正要在支票右下角簽字,聽到我說話,簽字筆微微一抖,停了下來,擡頭盯着我,問道:“這位是——”
王部長萬萬沒料到我會突然喊這麼一嗓子。我的莽撞舉動,很可能給圈裡的人留下話柄,說他王部長不知好歹,把一個不懂規矩的愣頭青給領到貴賓室來了。
更何況,孟老此時眼裡明顯地露出不悅。
孟老是得罪不得的!
在鎖陽縣古玩界裡混,如果沒了孟老的權威鑑定,可是玩不轉的。
想到這,王部長馬上衝孟老陪笑道:“這位是我朋友小張,新來的!”
“新來的就可以胡亂講話嗎?”孟老臉上掛了厚厚一層霜氣,我的話,無疑是當衆打他的臉:他看好的古畫,竟然被說成是贗品,這不是在譏諷我眼瞎嗎?
“是這樣,孟老,小張一直沒有近前去看這張畫,他是主觀臆斷,孟老你別介意呀。”王部長繼續陪禮。但是,他一看到我戴了眼鏡,就想到了什麼,馬上得意的笑了。
“我怎麼能跟一個愣頭青一般見識?”孟老假裝大度地一擺手。接着說道:“不過,這位既然說是贗品,我倒要聽聽他的看法?難不成我們大家全都是外行?”
我沒有玩過古董,但是我知道這裡面的水很深。孟老從業多年,第一次遇見有人當面拆他的臺,自然是心中怒氣滿滿,一定會讓我難堪一下。
“對,讓他把話講清楚!”
“明明是一幅真跡,怎容人胡亂抹黑?”
“要是連孟老都受到懷疑的話,天下還有人鑑定古畫嗎?”
“吃錯藥了吧!哼。” 有人居然會罵上了。
衆人此時看待我的眼光,就好像看到一隻猴子誤入一場盛大的宴席,與賓客坐在一起喝酒,他們怎麼能容得下這個外來客?
趙窟窿此時是最惱火的:只差那麼一秒鐘,孟老就要簽字,那三千五百萬就要到手。
冷不防我從中間插一句嘴,把事情弄得撲朔離迷了:
至少,孟老的心理會受到一些影響,這筆大交易,頓時增加了許多不確定性。
“張勇!”趙窟窿一臉扭曲,聲音裡帶着冷冷殺氣,但更多還是不屑的嘲諷意味:
就用訓斥的口氣說道:“三天不打,上房揭瓦!你敢胡說八道的話,我跟你把話撂這兒:我爸爸能把你從部隊弄回來,我也可以把你繩進去!(送到局子裡)”
趙窟窿這番話,是一箭雙鵰:既可以威懾我,使我閉嘴,又可以讓孟老明白,我與趙窟窿有仇,我的挑刺是挾私報復。這番話果然起了作用,衆人開始議論起來:
“噢,和趙公子有仇呀。”
“這小子是來找打架的!”
“部隊淘汰的?哇,人渣呀!怎麼也混進了貴賓室?”
“看來,真得跟這裡的經理反映反映了,拍賣中心不是菜市場,什麼人都可以進!”
聽着這些刺耳的議論,我雙手抱在胸前,微笑着,平靜地說:“放屁的放完了吧?該我說兩句了。”
“你說,你快說——”孟老把畫遞向我,催促道。此刻,孟老急於聽聽我的說法,他內心裡也有那麼一絲絲擔憂:莫非,這畫果真有問題?
“這幅畫是高仿品,仿製日期不超過一年。”我平靜地說。
“有證據嗎?”孟老的臉色又是增加了一成的難看,彷彿被我狠抽了一巴掌。
“證據肯定有,不然的話,我敢這麼肯定嗎?”我一臉自信。
“指出來——”孟老把畫攤平在茶凡上,“在哪兒有仿製證據?”
我搖搖頭:“目前,這幅畫尚屬於趙公子所有,必須徵得趙公子同意,我才能指出證據。”
“爲什麼?”
“因爲,我需要把畫拆開一部分。”我笑眼看着趙窟窿。
現在,球踢到趙窟窿腳下了。趙窟窿一臉譏諷道:“拆畫?張勇,你在保安隊被小流氓打腦殘了吧?這可是千古絕品,你以爲是你家糊牆的舊報紙?”
我又是一笑,悠悠地對孟老道:“既然趙公子心中有鬼,不敢讓我當面揭穿騙局,那麼,我此前的話就當我沒說。孟老,您還是把支票簽了給趙公子吧,大家皆大歡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