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氣,可也沒想把方凝怎麼樣。
結果,阮無城側過頭一看,頓時瞪大了眼睛,他的宋瓷,不僅沒能倖免,躺在地上碎成不知多少片,還被兩人雜亂的步子,將一部分碾成了末,這下想粘都不可能了。
“我的寶貝!”阮無城失聲大叫,好似死了什麼心愛的寵物一般。
他捏起一個瓷片,又捏起一個,對了對,完全不可能對上,他扔下瓷片,大叫一聲,從地上爬起來,“蠢女人,我跟你沒完!”
他把這倒黴事兒,安在了方凝的頭上。他的邏輯是,他是爲了方凝好纔多事說起簡易的從前,但是沒腦的方凝把他轉身就給賣了,然後簡易來着事兒,把他的寶貝給砸了。
方凝也夠倒黴的。
阮無城風一般疾馳出門,目的地是衝着方凝家的。他阮少想知道一個女人的家簡直輕而易舉,誇張的跑車如脫繮的野馬,消失在夜色中,不過一會兒,就衝到了方凝的小區。
見這張揚的車,保安一個愣神,車已經衝了進去,保安喃喃地自語,“開這車的,不會是冒充進的,更不會是壞人!”
敢攔豪車的人,真不算多!保安這種職業,很多人都會睜一隻眼閉一眼只,倒黴的只有方凝罷了。
方凝此時剛剛洗完澡正在吹頭髮準備睡覺,一陣雷鳴般的敲門聲,簡直就是砸門,極其霸道,視門鈴爲無物。
方凝嚇一跳,招賊了?哪有這麼張揚的賊啊?肯定是搶劫的吧!可這搶劫也不會傻到十二點前搶吧,門還沒進,就被捉走了?
方凝放下吹風機,走到門前剛想看貓眼,沒想到一聲巨吼傳來,“方凝,你給老子開門!”
是氣壞了!
“阮無城?”方凝的膽子上來了,居然是這廝,怎麼着還沒鬧夠?她跟他有什麼關係?怎麼她談個戀愛好像欠了他什麼事兒似的,明明她和他就不熟。
方凝的氣勢一下子就上來了。
“你給爺開門!”阮無城打半天架,現在又砸了半天的門,已經累了,叉着腰站在門口。
“老孃傻瘋了給你開門,保安或是110你自己選擇,要麼乖乖滾回家!”方凝氣壞了,也開始口不擇攔。
“好啊!厲害啊!你叫去,隨便叫,你要是不怕老子把這小區都給翻了,你就找去!”阮無城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架勢。
這下方凝猶豫了,她不怕阮無城,可她正跟簡易戀愛,鬧這麼大萬一上了報,就算她無辜也是緋聞,到時候簡家能讓她進門嗎?簡易能相信她嗎?於是她改變了戰略,“我給簡易打電話!”
“你打吧,老子剛跟他打了一架,大不了再打一架,打殘了不怪爺,話先說頭裡!”阮無城滿口戾氣,一副不在乎的樣子。
方凝還真是怕阮無城犯渾,曾經程一笙那麼厲害的人物都在他手裡吃過虧,自己真的沒有什麼信心,她又不想再牽連簡易,心一橫,猛地就拉開了門。
阮無城氣沖沖地大步走了進來,大刺刺地坐到她玫紅色充滿女人味道的沙發上,看起來格外的不協調。
“怎麼着?嚇着了吧!小爺就是不達目的不罷休,簡易算個昆,拿他嚇我?切!”阮無城沒有形象的將腿搭在茶几上,整個背都陷進了沙發中,一副流氓姿態。
方凝無奈地說:“你到底要幹嘛啊?”她看阮無城,果真是打過架的樣子,她很擔心簡易,但是簡易沒跟她說,她也不能主動去問。
阮無城看她,方凝站在門口,半明半暗的燈光將淡紫色的絲質睡袍服帖地勾勒出她身姿的凹凸,還未吹乾的頭髮溼漉漉地披散在肩上,將胸前氤氳出一個個深紫色的小點。
阮無城才發現,一向大大咧咧粗放的女人,此刻看起來竟然十分的溫柔,他暗罵自己是不是這段時間沒女人,就連這麼一個不是女人的女人看起來都像女人了?
他極其不滿地踢了一下她的桌子,雖然力氣不大,但還是發出很大的響聲。
方凝嘆聲氣,問他:“我可不可以理解爲你打不過簡易,所以找我來撒氣的?”
“死女人,你知不知道簡易把我的宋朝古董給打了?把你賣了都不值那個數!”阮無城哼道。
“嚇死我了,我還以爲你找我來賠錢的,把我自己賣了,我都賠不出錢來!”方凝臉上哪裡害怕的表情,她說完,向前走了兩步,徹底走出陰影,坐到離他最遠的那個沙發上,問他:“你來到底幹什麼?”
“擦,我就是不服,小爺我可都是爲了你好,偏偏你就不長眼睛,你就衝個外皮是不是?就因爲簡易那小子看起來前途無量的樣子?”阮無城哼着,又是一腳。
“一般女人在你跟簡易之間,肯定是選擇簡易的。我再說一遍,這是我跟她的私事,如果說你的初衷是因爲程一笙,那她現在也應該表明態度了吧!這件事你可以不用再管,如果是今晚的事氣不過,那你現在可以去找簡易算賬,跑到我這兒爲難一個女人有意思嗎?”方凝心裡很氣,可表面上卻是十分平靜的樣子,她不想再在這件事上糾纏,只希望快點過去。
阮無城突然發現,好像是挺沒意思的,自己跟方凝又不熟,幹什麼非得怕人家被騙?騙了就騙了唄,跟他有什麼關係?他突然很討厭自己這種白癡的行爲。
他蹭地站起身就想走,可是還沒邁腿又覺得太沒面子了,他邁開腿,卻是向方凝直衝衝地走過去,方凝頓時緊張起來,“你要幹什麼?”
她不由自主地站起身,不斷地往後縮,阮無城心想嚇嚇她也好,一解心頭之恨,於是他淫笑着,笑得肩都顫了,一副採花賊的模樣,一步步向她逼近。
“你是不是男人?竟然要對我行不軌之事?”方凝因爲緊張,說話聲音都變了調。
“呵呵,是不是男人,你馬上就知道了!”阮無城惡劣地說。
他大少爺就是玩心重,受了氣不討回來怎麼能行?他得去找簡易討古董錢,這個女人,嚇唬一下,就算平了。
方凝的手在後面摸呀摸,最後摸到一隻花瓶,她緊緊地抓在手中,她已經被他逼到牆邊,本就不甚明亮的燈,照不到這裡,他根本沒注意她手中的花瓶。
他擡起手,目的是想嚇她,手撐到了她身後的牆上,沒想到她尖叫一聲,花瓶就招呼上了,阮無城頓時血流滿面,瞪着方凝,血染紅了他的視線,他張嘴,“丫……”話沒說完,白眼一翻,然後就趴到了方凝身上。
“啊!”方凝嚇壞了,趕緊推他,他順着方凝的身子滑到地上,軟綿綿的。
方凝七手八腳地跳出來,拿過手機然後給簡易打了過去。
“簡易,我、我殺人了,怎麼辦?阮無城他……”方凝語無倫次。
簡易心中一驚,迅速從方凝的話中找到關鍵,他沒問詳細經過,而是問:“阮無城怎麼了?”
“他……倒在地上,一頭的血,我好怕……”方凝的聲音哆嗦着、手哆嗦着,顯然是嚇壞了。她連魚都沒殺過,更何況是人呢?
“叫救護車,在家等着我,我馬上就到!”簡易說着,人已經迅速出了門。
方凝手忙腳亂地打了電話,叫救護車,然後她坐在沙發上,揪緊身上的睡衣,盯着趴在地上的阮無城,他已經倒在血泊之中,一動也不動,方凝根本就不敢上前去探他的死活。她覺得自己呆在這個屋子裡,真是嚇死她了。
這一路上簡易的腦子也很亂,他萬萬沒想到阮無城竟然還去找他女朋友的麻煩,也不知道現場發生了什麼能讓方凝失控殺人?不管怎麼樣,他都得把事態控制好,否則後果將不堪設想!
救護車跟簡易差不多到的,護士將人擡上擔架,簡易便衝進來了。方凝看到他,站起身撲進他懷裡,一下子哭出聲,“簡易!”
簡易略略往屋裡掃了一眼,屋子沒有打鬥的痕跡,只有牆邊那灘血看起來驚心觸目。他輕拍着方凝的背說:“沒事,沒事,我們先跟着去醫院!”
下了樓,簡易先問醫生人怎麼樣,醫生只說沒有死,剩下的到醫院才能知道。
簡易安慰她說:“看吧,只要人沒死,怎麼都好說,你別害怕,出再大的事有我給你頂着呢,你現在趕緊把事情給我說一遍。”
方凝雙手緊緊地攪在一起,表明她此刻非常的緊張與害怕。
上了車,她斷斷續續地說:“他來砸門,威脅我開門,我要是不開就鬧大!”
“你怎麼不給我打電話?”簡易忍不住插嘴問。
“他說你來了,正好再打一架,我不想事情太複雜,所以就開門了,可是沒想到……”
“沒想到什麼?”簡易的眉頭已經皺成了一團,太多的事情不在他的掌握之中,如果她能在一開始就通知他,事情會簡單得多。
“沒想到他要把在你身上受的氣撒在我身上,他把我逼到牆邊,他那樣笑,讓我害怕,我的手就不由自主地抓緊了花瓶,他一擡手,我也不知道當時是怎麼了,頭腦一熱,什麼都顧不得想,然後花瓶就上去了,他的手只是落在牆上,並沒有碰我!”方凝敘述着,纔有點明白阮無城沒打算把她怎麼樣,多半是嚇她,可她卻真把他給砸了。
剛剛止住的淚水又流了出來,她抽噎着說:“我是真的害怕,我沒想殺他,真的!”
再多的責怪,也不能在現在說了,簡易沉聲道:“好了,他又沒死!”
這個聲音,有些生硬了!簡易心裡是有氣的,氣她逞什麼英雄以爲自己能解決一切。
方凝的哭聲頓時就停了,好似猛地將她喉嚨堵住一般,停得那樣突然。簡易看她這副樣子,不由心煩意亂,然後沒忍住砸了下方向盤。
“是不是……我給你添麻煩了?”方凝小心翼翼地問。
“後面你乖乖聽話,就不麻煩了!”簡易沒好氣地說。
雖然想安慰她,可此時他說出的話不知怎的就變了調,他決定不再說話,嘴脣緊緊地抿着,目光如矩。
方凝此時心裡一片慘淡,她覺得明明好好的將來,一下子就烏雲密佈了,讓她看不到一點將來。她有一種天要塌了的感覺,簡易的到來並沒能給她安全感,反而讓她更加的內疚。
這一刻,她想到了程一笙,如果程一笙來了,這些事就不算事兒了,可是她想到旁邊的簡易,就沒敢拿手機給程一笙打電話,讓她聽話,是不是不說不做?
方凝現在是真被嚇傻了。
阮無城被送到阮家醫院,本身阮信就是醫生出身,做整容的自然對頭部瞭解得更加精細。他事先已經給阮信打了電話,沒有詳細說明,只是讓阮信準備。
阮信雖然想知道事情的起因,但他也知道事情不急於此刻,所以什麼都沒問,等人到了之後,直接推到手術室。
簡易在手術室附近打電話,他說話的聲音很低,安排着各個事情,要知道這不是小事兒,他必須要做最壞的打算。他一邊講着電話一邊時不時瞟過手術室上亮着的紅燈。
簡易掛了電話,看到椅子上坐着的方凝,她一反往日直挺的身材,坐在那裡好似縮成了一團,肩背都是垮着的,看起來好不可憐。
簡易走過去兩步,卻又停住腳步,他轉身又走遠一些,還是將電話撥給了殷權。
他知道殷權今天一直沒離開他的餐廳,多半是跟程一笙溫存呢,現在打攪人家肯定是不好,但他沒辦法,他不知道該怎麼安慰方凝,好像他越安慰,她的情緒就越糟糕,他只好把程一笙叫來,陪陪她。
程一笙讓殷權給折騰慘了,此時剛剛睡着,殷權本來也想睡的,就在這個時候電話響了。他拿起手機看到來電是簡易,不由眉頭微皺,簡易肯定知道他在幹什麼,這個時候來電,絕對是出事了。
殷權走出房間,立在落地窗前,這裡還留有他愛過她的證據,凌亂的衣服,她特有的香味兒,還有她印在玻璃上的形狀。他略略移開目光,沉聲道:“喂,有事?”
“殷少,這個時候打撓實在不好意思。的確是有事求您……”
簡易沒有隱瞞,將事情簡單扼要地敘述清楚然後對他說:“方凝現在嚇壞了,能不能讓您太太過來陪她一會兒?”
殷權的目光,向屋裡探去,從這個位置根本就看不到熟睡的她。其實他本意是不願意的,她剛睡着,他怎麼捨得把她叫醒?不過……
想到自己妻子跟方凝的友誼,他只能沉沉地吐出兩個字,“好吧!”
簡易鬆了口氣,然後快速說:“謝謝!”
殷權掛掉電話,先讓人送來衣服,昨晚她的衣服基本上從內到外都已經報銷了,穿是肯定不能穿的。
一切都準備好,就差出發,殷權這纔去叫她,他這麼安排爲的就是讓她多睡一會兒。
她的睡顏十分安靜,呼吸平穩,依稀可見脣角邊的笑,證明她在做好夢。殷權的心裡有些煩躁,她睡得這麼香,讓他叫醒她,他比她要痛苦。
這麼美好的夜晚卻沒有美好的結局,真是叫人懊惱!
不叫不行,殷權還是低聲叫:“一笙、一笙?”
一聲比一聲高,可她也勉強哼哼兩聲翻個身,這是告訴他別吵的意思。
這副可愛的模樣,殷權很想笑,不過想到後面的麻煩事,他又笑不出來。他只得又嚴肅下來說:“方凝把阮無城的腦袋給開了!”
這句話無疑比哪句都要管用,程一笙還未完全清醒就從牀上直挺挺地坐了起來,條件反射地轉頭瞪他,“你說什麼?”
果真這麼重要?殷權在心裡嘀咕,未免有點吃方凝的醋。不過現在時機不對,他又重複了一遍,“方凝把阮無城的腦袋給開了,現在阮無城正做手術,你要不要去看看?”
“要,要,你怎麼不早點叫醒我?”程一笙埋怨,手快地拿過一旁的衣服就開始穿,她完全沒有注意到這衣服已經不是自己來時穿的那件。
程一笙一邊穿一邊問:“誰在醫院陪着方凝呢?怎麼會出這樣的事?”
“簡易在!估計他有的要忙,纔想着讓你陪方凝。”殷權說着,給她拿過髮簪,一邊看她利落地插到頭上一邊說:“阮無城多事兒,非要讓方凝看清簡易的真面目,結果大半夜衝到方凝家,方凝以爲他要非禮,所以就把阮無城給打了!”
“嚴重嗎?”程一笙問。
“反正送到醫院的時候還活着!”殷權閒閒地說,一點都沒有擔心的意思。
“你說得我好害怕,快走!快走!”程一笙踩上高跟鞋,還沒完全穿好就往外衝,殷權趕緊跟上去扶她。
路上,程一笙幾度想給方凝打個電話,可是又不知道那邊情形如何,她又忍住了,打算到了再說。
此時的方凝,就像是一個無助的小女孩兒,哪怕沒有安慰,只有個溫暖的懷抱就足以讓她感動了。但是簡易沒給她這個懷抱。簡易怕自己再傷害到她,所以忽略了她內心裡真正的渴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