榮主任自以爲做得天衣無縫,在鐵的事實面前,榮主任自知已經沒有了退路,這就是榮主任的七寸,事實表明,刑偵隊的偵破思路是正確的,尋找銀手鐲的來龍去脈和無名女屍的真實身份,就是兩條非常重要的線索。
現在看來,榮主任確實是一個心機很深、狡黠異常的角『色』。無論是陶曼的離奇失蹤,還是人不知鬼不覺地移屍於棺木之中,都是他深思熟慮的結果。如果不是開山挖渠,這起復雜而詭異的兇殺案必將被歷史的塵埃所埋葬。
二墩子今天顯得特別忙,船去船回,忙個不停,大概是因爲雨停了,人們都出來忙自己的事情,渡口成了最熱鬧的地方,走了一撥,又來了一撥,也許是同志們平時都沒有太在意,其實,二墩子和那些過河的山裡人每天都是這樣忙碌着的,做着他們該做的事情。
榮主任登臺亮相的準備工作太過冗長,他點了一支香菸,又要了一杯水,只要榮主任願意坦白交代,我們就讓他盡情鋪墊吧!
“榮主任,請說吧!”
“是我……”
“榮主任,你能不能把話說完整了!”
“是我殺——殺害了她。”榮主任似乎很不願意說出陶曼的名字。
“她是誰?說清楚了!”
“就——就是陶——陶曼。”
在李雲帆的腦海裡面,有兩個問題,它們互相纏繞在一起:第一個問題是“兇手爲什麼要殺害陶曼?”第二個問題是“兇手是怎麼殺害陶曼的?”昨天夜裡,李雲帆和陳皓、卞一鳴商量了很長時間,三個人最後達成共識:決定先從第二個人問題入手。至於爲什麼要從第二個問題入手,三個人有以下幾個方面的考慮:鑑於“69——11。12”案的『性』質和複雜程度,必須先撇開榮主任殺人的動機,先了解榮主任殺害陶曼的過程,主要目的是想從兇手的交代中尋覓榮子豪的死因,榮子豪的死到底是先知還是未知?如果是“未知”,那麼,這兩個案子的疊加完全是一種巧合,如果是“先知”,那就是預謀在前,藏屍在後,沒有榮子豪的溺水身亡,就不會有藏屍的情節,陶曼的離奇失蹤和榮子豪的溺水身亡之間到底有什麼樣的聯繫。這些,都必須從榮主任的敘述中尋找答案。如果兩個案子確爲榮主任一人所爲——從這兩個案子的關聯度來看,很可能是一個人所爲,那麼,再聰明的腦袋,都難於自圓其說。
榮主任情緒醞釀得應該差不多了。
“榮耀祖,你是如何殺害陶曼的?把整個整個過程交代一下,不要藏頭『露』尾。”
“十一月十一號的晚上,陶曼來找我。”
“陶曼來找你?”這一點完全出乎李雲帆的意料,“她來找你幹什麼?”
“在渡口,她丟給我一句話,叫我晚上在後面的松樹林等她。”
大家都有點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陶曼不是和榮子豪談戀*的嗎?怎麼會和榮主任糾纏在一起來呢?
“她找你有什麼事情?”
“這件事情——我就不瞞你們了,她說她懷孕了。”
“懷孕了?”這個回答完全出乎李雲帆和同志們的意料。一個女人和一個男人說:她懷孕了。這意味着什麼呢?
“一九六八年的夏天,一天黃昏,我從縣城回來,在黑松林遇見了陶曼,她喊了我一聲,我當時並不認識她,就和她一邊走一邊閒談了幾句。她提到了知青招工的事情,問我能不能幫幫忙,我看她怪可憐的,就答應試試看。後來我找了縣知青辦的朱主任,他爽快地答應了。當時正好有一批迴上海的名額。”
屋子裡面很安靜,只能聽到王萍的鋼筆在筆記本+*小說 *wwW.*class12/上發出“沙沙”的聲音。
“大概過了半個多月,她到縣城來找我,看看招工的事情怎麼樣了,她顯得很着急,我告訴她事情已經差不多了,勸她耐心等待。回去等通知就是了。陶曼很感激我,那天……”榮主任停住了。
李雲帆直視着榮主任的眼睛。
“那——那天,我——我把她領進了宿舍,又從食堂打來了飯菜。我——我看她……,我就……”
“你就怎麼樣了?”
“我把持不住了,就……,她並沒有十分反對,我們就……”
“你難道不知道她正在和榮子豪談戀*嗎?”
“不知道,我當時確實不知道,直到十一月十一號的夜裡,我才知道,是陶曼親口告訴我的,但已經遲了。”榮主任的交代和同志們調查走訪到的情況是比較吻合的,現在,大家終於明白:爲什麼在榮家和整個黑河大隊,都沒有人知道陶曼和榮子豪談*戀,原來是陶曼不想讓榮子豪知道她和榮主任之間的關係,也不想讓榮主任知道她和榮子豪之間的關係。
“榮耀祖,你爲什麼要殺害陶曼?”現在必須問這個問題了。
“她……”
“說!”
“她——說我欺騙了她。”
“怎麼講?”
“第一批招工名單裡面沒有陶曼,她聽說了以後,天不亮就跑到縣城來找我,後來,我找了朱主任,朱主任說,名額太少,跟他打招呼的人太多,很多人都是有頭有臉的領導,得罪不起,所以,只能等下一批了。可沒想到,第二批名單中也沒有陶曼。陶曼急了,又來找我,我就帶她見了朱主任,朱主任讓陶曼耐心等待,可私下裡卻跟我說,陶曼回上海的事情還要等一等,我問他爲什麼?朱主任說陶曼的父親是一個勞改犯。所以……我跟陶曼一說,她絕望了。十一月十一號的夜裡,她找我興師問罪,當時,我發現她的精神狀態非常糟糕。其實,朱主任已經答應,下一批,無論如何都要讓陶曼走。我心裡也很明白,朱主任有一個侄子中專畢業,想分到我們信訪辦,他除了管知青那攤子事情,說話沒有什麼分量,和我們信訪辦一樣,也是一個清水衙門,我們信訪辦負責處理全縣的人民來信,一些領導對我們還是有所顧忌的。”
“既然如此,陶曼還有什麼可說呢?”
“我跟她說了,她根本就不相信,還打了我一個耳光,說了很多難聽的話。”
“這能作爲你殺害陶曼的理由嗎?”
“要命的是,他要把我們之間的事情告訴子豪。”
“榮子豪不知道她請你幫忙嗎?”
“不知道。”
“你就動了殺人的念頭。”
“還有一個原因……”
“說!別跟擠牙膏似的。”
“她——她還要把我和海棠的事情告訴子豪,告訴榮家人。”
“陶曼是怎麼知道你和佟海棠之間的曖昧關係的呢?難道榮子豪不知道嗎?”
“她說有一天,她和子豪在松樹林裡面親熱的時候,看到了我和海棠。”
同志們用眼神互相交流:榮子豪與陶曼的戀情和榮主任與佟海棠的**,終於在松樹林裡面得到了合理的解釋。這使同志們進一步認識到:對於案件所處的環境,一定要給予足夠多的關注,任何一個案件的發生都和其特殊的自然環境緊密相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