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媚兒沒聽任何人的勸,任性地出行了。不過,她沒告訴任何人,她要去哪裡。
小午扶着她上了馬車之後,她讓車伕將她帶到南楚城的藥材鋪,她跟馬伕與小午說,她有個多年未見的朋友在店鋪裡頭,她要在朋友家住幾天,讓小午把藥和行李拿下來,然後把車伕和小午打發回府去了。
“大當家,您怎麼來了?”十八盤出來的商賈備陸生把蘇媚兒迎進店鋪裡頭的時候,問道。因爲現在還不是季度收賬的時候。
蘇媚兒遞給他一卷紙,道:“老備,快將此情報飛鳥傳往十八盤山寨和京城附近,凡是有弟兄們的地方,都發一份。要他們即刻趕到青龍鎮,在青龍鎮的離離紡織坊聚合。還有,準備一輛馬車給我,我要趕去京城的青龍鎮。在路上要讓信息部的弟兄把京城最新的戰況告訴我。事不宜遲,馬上去辦。還有,想辦法將我還活着的情況令人傳給玄冰城內的墨城主,讓他轉告給當今太子厲靖。”
“是!”看到蘇媚兒凝重的神情,備陸生不敢延誤,即刻去辦了。很快,他就把大當家吩咐的事全辦妥了,而且還細心地叫上自己的大女兒在路上照顧蘇媚兒,他看出來了,大當家的臉色不好。走之前,他看到了大當家叫人熬的藥是安胎用的。
備陸生還帶上了一些滋補的藥材,把店鋪交給了底下的人,親自趕馬車上路。
“老備,你叫別人來趕車就可以了。”
“大當家,這趕馬車的技術,寨子裡頭,除了黑子能跟老夫有一比之外,其他人都靠後站了。您身子骨現在弱,還是讓老夫親自趕車好了。還有,我們養的鷲鳥,也就認老夫,所以也方便傳遞情報。”
備陸生是十八盤寨子裡出來的商人,談話間頗有股寨子裡流行的豪氣干雲。他是跟着蘇媚兒最早的那批優秀將士,在崑山安定下來之後,就把自己家裡的老婆和孩子接去落戶了。後來,蘇媚兒看他挺有做生意的頭腦,便讓他出山安/插到南楚城開店鋪了,順帶傳遞一些有用的情報。
“老備,袖靈五年不見,都成大姑娘了。你家小女兒袖瑤也快七歲了吧?我記得生小彤是初秋,第二年的初夏時,袖瑤就出生了。”蘇媚兒躺在馬車內,望着坐在旁邊與她一起的女孩袖靈,笑着跟外面趕車的備陸生說。
“是的!年後跟她孃親走親戚去了南都還沒回來。這六年來一直呆在南楚城,都沒機會回十八盤寨子看看大家。每次二當家來收賬的時候,想想從前,都覺得跟着大當家,真是我們三生修來的福份啊!”
“老備,你忘了上崑山建十八盤寨子時發的血誓嗎?從那以後,就是沒有過去的新人。哪來那麼多的感慨想以前?袖靈長得象她孃親呢,又美又水靈,這名字也取得不錯。”記得寨子裡的人第一次看到老備的老婆時,都大吃一驚,那可是地地道道的江南美人啊!
現在看着眼前的袖靈,蘇媚兒依稀可以看出她繼承了她孃親的秀美五官。聽到蘇媚兒的贊,才十四歲的小姑娘羞紅着臉不敢看蘇媚兒。
一路上,與備陸生談天說地,倒可以讓她分散一些精力,不會總想着鳳厲靖目前的困境。離開南楚城的第一天,他們在途中就收到了京城那邊送來的消息。鳳厲靖果然被圍困在龍翼無法突圍,除了軍隊後面的玄冰城,鳳厲靖已陷入三面被圍困的險境。
每經過一座城池,便可以聽到大部隊剛經過的消息,對於鳳厲行這行軍速度,蘇媚兒真心覺得無話可說。本來利用別人的畸戀,她不屑爲之,可如今爲了鳳厲靖,她不得不爲之。
只是產生的後果,卻是她未曾想到的。
到了青龍鎮,還沒駛進離離紡織坊,就聽到了一陣悠揚的簫聲。蘇媚兒不由驚喜地坐了起來:“離非……。”
馬車剛停好在紡織坊的門前,袖靈就扶着蘇媚兒下了馬車,蘇媚兒慢慢地尋聲進去,跨進大門到後院,直到看見一個白衫男子,背對着她依然沉浸在簫聲中。
“顏離……。”蘇媚兒輕喚出口。
“我就知道大當家會把我當成舊主子的,果真是!”男子轉過身來笑着說,一張五官與無涯子相似的臉,不如無涯子那般清俊無塵,多了一份英氣,正是他們十八盤寨子的二當家刑御風。
“你們都皮癢了,竟敢捉弄老大。”蘇媚兒笑罵,心底卻掠過一絲失望。明知道西涼國現在局勢緊張,他怎麼可能離開?
“弟兄們,看吧!大當家明明自己認錯人了,還埋怨是我們捉弄。”刑御風繼續笑道,站在後頭的弟兄們也都紛紛發出帶善意的取笑聲。
蘇媚兒臉皮厚也不怕那些笑聲,更沒有女人家的嬌羞覺得不好意思要低下頭來,反倒岔開話題問:“你怎麼出城了?不是讓你在城內響應厲靖的攻城嗎?”
“看這麼多天了,還沒動靜,又聽聞太子在郊外被圍困,所以接到您的指令後,手癢便先來了。”一直呆在京城內的刑御風聽到蘇媚兒和弟兄們都來,首先就忍不住偷溜出城了。
“手癢,到時候多砍幾個叛軍。否則,饒不了你們捉弄老大的罪。”蘇媚兒往院子坪地那裡走去,那裡早已放好了椅子,等她落坐了。她坐下來之後,底下兩邊的椅子纔有人敢坐下來。
“二當家,你把已來到的人數報上來,還有郊外對峙的雙方軍情。”因身體一直比較虛弱,偶爾還會嘔吐什麼的。所以,她說話的聲音顯得有些小了。
“十八盤的兄弟已報到的有兩千六百三十人,每個小組的人員都有,斥候隊的已前往兩軍交戰的地方探聽情況了。京城內已在給皇上皇后辦喪事,也在趕製龍袍,準備皇上皇后的頭七一過,鳳厲秣就登基稱帝。鳳厲行的人馬已到聳山的後面,準備今晚穿過山林,突擊柴宏建的防守。柴宏建的包圍圈在一步步地收緊,已將太子的兵將全逼在龍翼。昨天到今天,雙方都僵持着,暫時還沒有動靜。”刑御風將當前的情況一一說了出來。
蘇媚兒令人將地圖鋪在案臺上,對着那圖指指點點,思忖了良久,才緩緩道:“那我們就在鳳厲行的人馬開始過聳山的時候,就從這裡動身。那座山要通過的話,大約兩個時辰,那麼多的人馬行山,必定會驚動山裡的夜鳥,暴露行蹤。柴宏建會命人全力阻截,這就容易形成了聳山的左側人員疏鬆,我們就直接從左側殺過去,與鳳厲行的人馬會合,撕開了這個包/圍圈之後,我們就可以在聳山這一帶紮營下來。十八盤寨子後面來的兄弟,就守在聳山的後面。一是隨時做好接應的準備;二是防着我們後背受襲。大家都來看看,還有什麼需要補充的?”
蘇媚兒說完之後,大家都對着地圖七嘴八舌地補充了一些細節,還有定下分工的事。
卯時。聳山左邊的山下,靜悄悄的,天空掛着半片的下弦月,照得整片山林都清冷荒涼。離山林不遠的平地上,扎着幾個大營帳篷,有幾束照明的火把熒熒閃閃的。
蘇媚兒坐在軟轎上面望着那些火把,在等着時間的流逝,身上蓋着厚毯保暖。出發的時候,備陸生勸她別出來,可她想了想,覺得還是親自到場指揮比較好。袖靈這丫頭也跟着一起出來了,她從小就習武,有點身手,對這些兇殘的廝殺正感到新鮮好奇的時候。
蘇媚兒沒有勸也沒有支持。知道十八盤寨子的後代,個個都崇尚練武,畢竟當初上山的人都是武學出身的居多。
前面敵營示警的號角聲驚動了所有人。很快就看到士兵們從帳內衝出來,上了馬之後,朝聳山深處的山林沖去,接着就隱約傳來喊殺聲、兵器格鬥的撞擊聲。
蘇媚兒沉住氣,未動。看到前面越來越多的兵馬涌去山林,估摸鳳厲行與他們廝殺得差不多了,蘇媚兒才傳令下去:殺!
十八盤寨子的人象猛虎下山似的,從聳山的左邊忽然殺了出去,一身的黑衣與夜色溶在一起,身手又敏捷,很快就斷開了柴宏建的包/圍鏈,蘇媚兒一邊令人分爲兩撥,一撥弟兄埋伏在山邊,堵截再來支援的兵馬。另一撥則跟着她一起收網,堵住進山敵軍的後路,形成與鳳厲行前後夾擊的局勢,準備一舉殲滅。
天色漸明,廝殺聲漸稀。蘇媚兒的轎子在後面稍高的一個坡地,在這裡,她可以清晰地看到出山林的兵馬,帶頭那個身穿黑色鎧甲的將軍正是鳳厲行。看到蘇媚兒在坡上,他微微感到詫異,但很快就露出來了笑容。此時,天光灰暗,太陽未出,可他卻覺得四周充滿了明媚的光線。漸漸走近的時候,他臉上的笑意更加的濃郁。
他人在馬上,幾乎與坡上的蘇媚兒同一個高點。
就在他準備下馬的時候,一聲巨響震耳欲聾傳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