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媚兒讓鳳厲靖把自己放下來,說:“事不宜遲,你現在馬上帶兵繼續突圍吧,我讓人送我到軍帳內,隨後跟着後面的士兵走。“
鳳厲靖知道現在也不是兒女情長之時,突圍講究的是爭分奪秒,往往一點時間的延誤都有可能造成勝敗的關鍵。他溫柔地望着一身狼狽的女人,舉起袖子拭去她臉上的灰塵泥土,看到了那些被淚水洗刷過的乾淨皮膚,柔聲道:“以後不準再爲別的男人哭泣了。看你神情也累了,那你就先回軍營吧,晚點我再來看你。”說完,移開拭她嘴脣的大拇指,用自己的薄脣代替,給了久別重逢的女人一個炙熱的親吻。
“快走吧!別等對方有了更好的防備纔來突圍,我不想再看到更多的人白白犧牲在你們兄弟之間的皇權之爭了。”蘇媚兒道。
“好的!爲夫馬上帶人繼續突圍。媚兒,等我回來。”鳳厲靖翻身上馬然後頭也不回地號令全部兵將趁勝追擊。
蘇媚兒望着下半身溼透了的血跡,聞着那股濃郁的血腥味,出奇地沒有嘔吐,迎着寒風,慢慢地體會那些血跡逐漸變冷硬地掛在身上的感覺。五弟,我終究還是欠你了。
“大當家,軟轎已弄好了。快上來吧!”袖靈帶着兩個擡轎的漢子走到她的旁邊,輕聲道。
“袖靈,看到這些屍體,你害怕嗎?”蘇媚兒邊坐上軟轎,邊問。
“嗯,是有點。還吐了,把黃膽水都吐乾淨了。但看多幾具屍體,就覺得麻木,現在沒什麼了。”沒想到才十四歲的袖靈小小年紀就挺有膽色的,相處了幾天,她跟着蘇媚兒已比較熟了,褪去了不少女孩子的羞怯,只見她騎上一匹馬,跟在軟轎的旁邊一起朝鳳厲靖的營地走去。
坐在轎子上面,蘇媚兒最後一次朝小坡上看去,已有一些人在處理他的屍體了,視線被遮擋住,再也看不到什麼了。可剛纔的驚鴻一瞥已足以讓她深刻一輩子了。
回到營地,袖靈小小年紀,卻聰明伶俐得很,馬上叫人燒好洗澡水倒入澡桶,也不知道從哪還弄來了很多梅花花瓣灑在水上面,蘇媚兒整個人泡上去,神經立即輕緩了下來。把整個人弄爽利了,袖靈找來了一套軍服和狐裘:“大當家,這裡沒有女子的服裝,只好拿了套太子的軍服暫時先穿了。等寨子裡的人將衣服送過來,再換上合身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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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無妨。現在我覺得好累,想好好睡一覺。除了太子的事,別的事都不用叫醒我。”鳳厲靖的軍裝又寬又長,就算是高挑的蘇媚兒也撐不起他的衣服。但她很喜歡他身上熟悉的味道,這讓她感到心安。看着地上那套血衣,蘇媚兒讓袖靈淋上煤油把它燒了。
倒在鳳厲靖的行軍*上。蘇媚兒很快就睡着了,夢裡浮起的是鳳厲行最後停在她眼前的那抹笑容,低聲喃喃:“王嫂……你知道愛一個人到心力交瘁、撕心裂肺、支離破碎的地步是怎樣的感覺嗎?再好的包紮,也沒有用。”說完,整個人真的象龜裂的鏡子,碎裂成一片片,在空中呈放射狀的慢動作飛散而去,看得到他每一片肉身在分裂,在飛散,卻沒一點血絲滲出來。
“五弟,五弟……。”她沒覺得心痛,卻覺得怪異。
“王嫂,我的心血全留給你了,我喜歡你,我愛你,我要你永遠記得我。”最後空中只餘下鳳厲行的聲音。
蘇媚兒低頭一看,發現真的是這樣,他的血全塗在自己的身上,紅豔得詭異,一層又一層,密密地塗滿了全身,那血漸漸地變成了一件有質衣料,緊緊地絞着她,讓她慢慢地喘不過氣來。
“不……不……厲靖……厲靖……。”蘇媚兒猛地驚醒過來,全身出了一身的汗。
“大當家,你怎麼樣了?做惡夢了?”袖靈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小靈,把帳內的炭火滅掉,好熱。”蘇媚兒覺得口乾舌燥,又讓袖靈裝了一碗水喝了下來。她用衣物把頭墊高,看到營外有絲絲亮光滲進來便問外面打仗已是什麼情況了?
“好象已將敵軍全趕進雪都京城裡了,聽說還有另外一支南方過來的士兵也來支援太子了。大當家,等我們寨子裡的人也來,肯定就能攻進京城把那個壞蛋抓住。”袖靈高興地說。
“來支援的兵將有多少人?”蘇媚兒被她高興的情緒感染了,含笑問。
“好象說有兩萬吧!”
蘇媚兒暗自飛快算了算,鳳厲靖現在除了鳳厲行的四萬人員,還有剛來支援的兩萬,再加上他原來的兵將和十八盤寨子的人,這樣佔盡了優勢,鳳厲靖還會再等嗎?肯定不會啦!
蘇媚兒笑米米道:“不用再等寨子裡的人了,現在太子跟城裡的人裡應外合,就可以任意打開一道城門攻陷京城了。袖靈,叫人把軟轎準備好,我要先回玄冰城去。”既然鳳厲靖勝券在握了,她跟着去也是受罪,而且這戰後要清洗的事情,處理起來肯定還很多,她不想再看到那些殺戮之事了,不如先回玄冰城看孩子去。這麼久沒見孩子了,心裡想得很。
果然不出蘇媚兒所料。當天鳳厲靖有了另一支穆銳大將帶來的兩萬兵將支援,如虎添翼,叫人燃了信號箭,與城裡早就等待的十八盤弟兄裡應外合,兩下子就攻入了雪都京城,長驅直入皇宮。
鳳厲靖帶着人馬從東宮門攻進來的時候,鳳厲秣身穿明黃龍袍站在大殿最上面的臺階,身後站滿了弓箭手,對着涌進廣場的鳳厲靖他們。
“鳳厲秣,今天是你的死期到了!”鳳厲靖陰冷的俊臉上,掛着毫無溫度的笑意。身後的將士們手揮長槍大刀,大聲地吼叫:“誅秣王,清君側。”
“誅秣王,清君側。”
“誅秣王,清君側。”
聲勢如虹,震耳欲聾,在皇宮內外久久地迴旋。宮內膽小的早就被這上萬人的吼聲嚇破膽了。
鳳厲秣聽罷,強自鎮定,哈哈大笑了起來。
鳳厲靖手勢一舉,全場肅靜。
“死到臨頭,暫且讓你放縱地笑一笑吧!只怕以後就沒機會了!”
“大膽!見到當今皇上,居然不施禮,個個都膽大包天,該當何罪?”就算是臨死之前,鳳厲秣也要過一把皇帝夢。
“哈哈哈……皇上?父皇、母后剛被殲臣所弒,你就迫不及待地自封爲帝了?詔書呢?玉璽呢?虎符呢?你哪一樣擁有的?什麼都沒有,居然就想憑藉私結營黨的這些烏合之衆號令天下。鳳厲秣,你未免太過幼稚了。”鳳厲靖笑不達眼,冷冷道。運力而說的話,字字清晰,句句清楚地響在廣場及大殿上面的所有人耳朵裡。
“大膽逆賊,在朕的面前居然出口不遜。什麼烏合之衆,朕身後有滿朝文武百官支持着。只有你,自持手握重兵,居然帶頭造/反。還敢闖進皇宮來逼宮,來人啊!放箭,把這些殲臣逆賊全殺了。”鳳厲秣大聲喝道。
頃刻間,箭如雨般射向廣場的鳳厲靖他們。
鳳厲靖一邊用劍格開那些利箭,一邊喝道:“結盾,衝上去。”士兵們早已將手中盾/牌結在一起,擋在前面,一步步地朝上殿臺階衝去。
忽然,上殿臺階上面的弓箭手們響起了慘叫聲,鳳厲秣驚恐萬狀地朝身後望去,只見前不久歸順他的滿朝文武百官紛紛反戈一擊,將手中刀劍揮向自己的弓箭手們。
“你們……你們是假裝投誠的?”鳳厲秣的聲音都有些顫了。
站在後面的慕容詢大聲答:“皇上早洞悉你的狼子野心,知道一天不寫詔書,你就絕不會放過病中的他和皇后的了,所以命微臣率領衆臣假意歸順殿下。爲的是要保存北寒的朝中之力啊!皇上……現在微臣終於盼來太子了。”
鳳厲秣氣壞了,搶過旁邊弓箭手的弓箭,朝慕容詢射去了一支狠勁的箭。護着慕容詢的影衛豈能容他傷這個朝中重臣?一邊打落箭矢,一邊順手解決了幾名就近的弓箭手。
朝中的文武百官從背後把鳳厲秣的弓箭手們打了個措手不及,趁這時候,鳳厲靖他們已攻了上來。
鳳厲秣在京城被攻陷時,就已知道今天難逃一死了,現在不過是垂死掙扎一番,見最後的大勢都已去,於是在幾個死士的保護下,往藏書閣的方向撤去。
鳳厲靖正欲追去,前面已被慕容詢率着一衆大臣跪在地上請罪給攔住了。
“來人,將慕容詢綁起來,弒父弒母之罪容本太子回頭再算。”說完,撇下那些請罪的大臣們,帶着將士們朝藏書閣追去。
快到藏書閣時,只見閣樓上面的欄杆出現鳳厲秣的身影,眼裡帶着惡毒的笑意道:“果然是我們的好大哥,在我們臨死之前,也願意親自前來送送。”說完,徐徐地將旁邊的人推至欄杆處。
鳳厲靖凝目定睛一看,居然是同胞王弟鳳厲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