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婆婆手上加勁,道:“老孃叫你尋找老雜毛和小夥子,你倒跑到七色老淫棍這裡尋花問柳了,你說,我該怎麼罰你?”
七色聽老婆婆說話皮裡陽秋,指桑罵槐,其實自己年事已高,少年時那些風流韻事已成昨日黃花,老淫棍云云,真不知從何說起,但知道這家老夫妻的性情,也不動怒,只在一旁拈鬚微笑。
蘇晨一見這老婆婆,臉上便變了顏色,原來這老婆婆就是自己和風神子在黑暗林遇到的那個會放人頭蜂的老婆婆,不過此刻變成了人身,但面目依舊,而且添上了以一張嘴巴震懾羣雄的吞天下,蘇晨心中叫苦,果然不是冤家不聚頭啊。
他伸手在地上抹了泥巴,胡亂塗在臉上,地上又是鮮血,又是泥土,混雜在一起,頗具易容之效,料想一時半會,老婆婆看不出自己的本來面目。
杏雲仙的秀眉一直蹙着,見他如此,不勝驚奇,剛要詢問,蘇晨悄聲道:“我就是他們要找的那個小夥子。”
杏雲仙一愣,蘇晨朝他眨了眨眼睛,杏雲仙便不多問。
老婆婆依然伸手緊緊扭住吞天下的耳朵,轉頭跟龍寄打招呼,道:“龍寄兄弟,你最近精神頭不錯啊,還有時間和老淫棍打架?”
“他勾搭大姑娘有一手,打架嘛,也有一手,你怕是打不過他的,我家當家的吞了你的破銅爛鐵,趕明兒老身再給你送一把過來就是,你別放在心上。”
龍寄陰沉沉的臉上勉強擠出一絲笑容,點頭稱謝,老婆婆遊目四顧,見到了杏雲仙,道:“小仙啊,你是越長越漂亮啦,可是胃口怎麼變了,怎麼會喜歡這種又髒又臭的小王八蛋呢,趕明兒婆婆跟你物色一個,怎麼樣?”
蘇晨見她沒有認出自己,把提到嗓子眼的心又慢慢放下了。
杏雲仙嬌笑道:“謝謝婆婆啦,這小子別的優點是沒有的,但他知情識趣,至少見到老朋友還會打打招呼,斷不會失了禮數,不像有的人哪,囂張無禮,目中無人,這種人哪,我見了就生氣,就甭提喜歡了。”
杏雲仙惱怒老婆婆故意把爺爺七色晾在一旁,不打招呼,而且左一個老淫棍,右一個老淫棍,極盡諷刺之能事,心中有氣,如今便全部發了出來。
這般意思老婆婆如何不懂,但衆目睽睽之下,她也不能和一個小輩較真,只是冷冷哼了一聲,便把目光慢慢移向蘇晨。
蘇晨見她目光凌厲,如狼如鷹,心中砰砰直跳,勉強一笑,道:“老前輩好,在下有禮了。”他故意壓住嗓子,把嗓音變得混濁之極。
老婆婆重重哼了一聲,道:“好,當然好,老身至少還沒有被人十七八劍給分了屍。”
蘇晨心中一驚,賠笑道:“前輩說笑了。”
老婆婆忽然高聲喝道:“吞天下,老孃的事情你管不管?”
吞天下被她扭着耳朵,哎喲哎喲叫個不聽,此刻奮然挺身道:“管!自然要管!老婆有命,無有不從!”
老婆婆陰森森的目光盯在蘇晨身上,道:“這臭小子夥同一個臭道士,破了我的妖紅,還刺傷了老孃,這筆帳該不該算?”
吞天下齜牙道“自然是要算的,嗯,小子,你爲什麼要刺殺我的老婆,還有一個臭道士呢?”
杏雲仙臉上變色,給蘇晨連打眼色,讓蘇晨說謊暫時避過此劫。
蘇晨在三界何等身份,自然不願意屈服於一個小小的築基期妖怪,當下昂然道:“這老三八要害我,我自是不能束手待斃,風神子道長爲了救我,已經被她的人頭蜂害死了。”
吞天下一呆,道:“老三八,那是什麼?”
杏雲仙笑盈盈的截口道:“老三八嘛,就是說妖紅婆婆青春貌美,雖然年紀大了,這容顏嘛,卻嬌嫩得像十七八歲的大姑娘似的。”
“哎呀,妖紅婆婆,以後我可不好意思和你在一起了,你老人家把我襯托得醜陋極了,要是以後嫁不出去,就賴你老人家長得太漂亮啦。”
蘇晨聽了這番話,轉眼去看“容顏嬌嫩”的妖紅,只見她滿臉麻皮,皺紋重重,恰如風乾的橘子皮似的,心中一陣噁心,胸腹間翻騰不已,好容易才忍住沒有嘔將出來。
他轉頭去看其餘衆人,只見吞天下苦着臉,一副難以忍受的模樣,龍寄仍然是一副陰沉沉的模樣,只是眉頭皺得更緊了,七色仍然微笑着,只是微笑已經十分勉強,似乎也在竭力忍耐什麼。
蘇晨心中好笑,再也忍耐不住,哈的一聲笑了出來。
蘇晨這一發笑,可以說十分無禮,但妖紅聽見杏雲仙如此稱讚自己之美,美滋滋的陶醉不已,竟然沒有聽見。
她恨不能攬過鏡子照照自己的俏模樣,雙頰上浮起紅暈,擡起一雙老眼不住去瞧七色,搔首弄姿,嬌滴滴的道:“哎喲,乖侄女,你說得不錯,婆婆年輕的時候,也是一等一的美人,可是有的人哪,瞎了一雙眼睛,不識得婆婆的好,你的眼力可比老淫棍高得多啦。”
老婆婆說着,大拇指向杏雲仙一翹,她偌大年紀,偏生效仿小姑娘口氣說話,蘇晨只覺得渾身雞皮疙瘩粒粒暴起,忍不住就要嘔將出來,手拍胸部,不住順氣。
他一看其他三人,也是一副慘不忍聽,愁眉苦臉的樣子。心中好笑,但是再也不敢笑出聲來,料想這妖紅定然十分厲害,其餘幾人不。輕犯其怒。
其實他那裡知道,魈族四大長老中,若論武藝靈力,吞天下排名第一,其次是七色,然後是刺魈一族的首領刺心,最後是龍寄。
偏生吞天下雖然武藝高絕,對愛妻妖紅卻是十分敬愛,因愛而敬,因敬而畏,最後簡直是畏妻如虎,言聽計從,如此一來,誰敢犯妖紅虎威?
只要這老婆婆隨手一指,吞天下那一張大嘴便狠撲而至,面對那嚼金咬鐵的森森白牙,無論是誰,都要畏懼三分。
更何況,妖紅還蓄養着妖界三大奇毒之一的“人頭蜂”,中者立斃,而且永世淪爲妖紅的傀儡,所以,大家都不敢輕易招惹這對夫妻。
杏雲仙乖巧之極,深知這對夫妻的底細,抓住妖紅愛美喜俏之心,對之大獻阿諛之詞,其實心中也是十分無奈。
若是妖紅要和蘇晨爲難,只怕是爺爺也不能庇護於他,她嘴中諛辭如潮,心中卻甚是焦急,只盼蘇晨乖巧,趁機走開。
蘇晨何嘗不知她的這番心意,但吞天下雖然畏妻如虎,卻不是糊塗昏庸之輩。
他見了這樣一個奇怪的少年,想起妖紅前幾天的遭遇,心中已經起疑,一雙綠豆大的眼睛射出綠幽幽的光芒,只在蘇晨身上打轉。
蘇晨焉敢妄動,站在那兒,眼觀鼻,鼻觀心,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心中早就連珠價的叫苦,焦急萬分。
七色輕咳一聲,道:“幾百年不見了,吞兄弟清健如昔,可喜可賀。”
吞天下大嘴一咧,怒道:“少來老子這裡拍馬屁,你的眼睛別總盯着小紅成不成,他奶奶的,見你一次倒黴一次,你這廝賊眉賊眼,別一個不小心,又拐了老子的老婆去。”
七色哭笑不得,甚是尷尬,微笑道:“豈敢,豈敢。”
那邊妖紅哼了一聲,道:“死老頭子,黃土都埋到脖子啦,還吃這乾醋,你家老婆美如天仙,旁人暗暗豔羨,那也是人之常情,死腦筋。”
她說着,向七色飛了一個媚眼,狀甚嫵媚。
七色一口氣憋在嗓眼中,連聲咳嗽,老臉通紅
龍寄冷哼一聲,道:“你們幾個老怪物,事情早過去幾百年啦,兀自摻雜不清,閒話少說,魈神在太阿聖峰召見我等,不知所爲何事?”
龍寄這麼一說,七色和吞天下都是神色一肅,吞天下沉聲道:“我也不知何事,前日接到魈神的飛葉傳聲,說三皇子天烈大軍將進攻永生海,約我等齊聚聖峰商議大事。”
這話一出,龍寄和七色都是一驚,齊聲道:“進攻永生海?”
龍寄臉上陰沉沉的,道:“就算是三皇子又怎樣,難道還要我等追隨這無能之輩,繼續征戰,然後生靈塗炭,置萬千子孫於火海中。”
七色道:“三皇子天烈麾下大將無數,洪荒妖獸俯首聽命於他,三十六妖族,已經有半數歸降,我等要是強硬,只怕一天之內,他便攻上聖峰,我等不免於難啊。”
龍寄性情暴躁,怒道:“反正都是一死,倒不如和那狗屁天烈一決生死,也勝過整日價擔驚受怕,他奶奶的。”
妖紅此刻已經來到三人身邊,卻站在七色身旁,挨挨擦擦,親熱無比,吞天下直皺眉頭,卻是敢怒不敢言,七色一直微笑着,神情瀟灑,不以爲意。
聽到龍寄這般說,妖紅嗤之以鼻,道:“和天烈皇子一決生死?不是我婆子多嘴,妖界中,除了太子和天霸二皇子有資格說這樣的話,誰還配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