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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了?”顧萌萌有些訝異地問道。

厲楚恆冷漠地瞥他一眼,在餐桌前坐下來。

len這才抓着顧萌萌的手坐上椅子,顧萌萌看着這一幕,拍了拍他的小腦袋,柔和地道,“lg,我說過,吃飯是很隨興的事,不需要有那麼多規矩。”

len這麼小一個孩子刻板的規矩卻比一些老人家還多,很少有孩子的童真,她希望len能隨心所欲一些,希望他能開朗起來……

lg……

厲楚恆瞳孔微縮,凝視着顧萌萌的臉,她還在低頭哄着len,不時微笑,笑容溫暖。

“吃這個糖醋小排。”顧萌萌用刀叉叉起一筷糖醋小排到len的碗裡,“這裡沒有筷子,你用小勺子。”

她發現,len和她有一個極相似的地方,那就是都喜歡糖醋的食物,酸酸甜甜的,味道最好。

len一雙眼睛直直地盯着碗裡的糖醋小排,沒有動,轉眸瞥了厲楚恆一眼。

厲楚恆收回視線,拿起桌面上的刀叉,len這纔開始拿起銀勺,扒着碗裡的飯吃。

顧萌萌看看len,又看看厲楚恆,柔聲道,“他是厲叔叔,他只是長得兇而已,不用怕他。”

顧萌萌以爲len是害怕厲楚恆,出聲說道。

“顧萌萌!”

厲楚恆不悅地擰眉,什麼叫長得兇?!他長得兇麼?!兒子怎麼可能怕他?又不是被他訓練成這個德行的。

“你也吃塊糖醋小排。”顧萌萌不想在孩子面前跟厲楚恆爭執,直接叉起一塊小排塞進厲楚恆的嘴裡,堵住他的聲音。

厲楚恆生氣地瞪她,被她往嘴裡強塞進小排,只能無奈地吞下,嚼得特別用力,眼裡迸射出怒意,卻沒有拿她怎麼樣。

“我餵你吃。”

顧萌萌轉身要給len餵飯,只見len坐在她身旁小手捂住嘴,眼裡全是笑意,顯然是在偷笑,眼睛不直朝厲楚恆那邊斜一眼……

這孩子好像很喜歡看別人狼狽?!

之前在動物園對abby羅是這樣,現在對厲楚恆也是這樣,別人一旦狼狽他就笑得特別開心……

“你笑什麼?!”

厲楚恆看着len彎起來的笑眼,臉上有片刻的失神,隨即擰眉冷冷地問道。

“……”

聞言,len忙放下捂着臉的小手,在椅子坐正,瞬間……又變成面癱了,一張小臉沒有一點表情,安靜地低着臉,不吭一聲。

……

“你別兇他。”

顧萌萌不滿地看向厲楚恆。

從四年前她就發現了,他是個很難和孩子玩在一起的大人……不恐嚇孩子都算難得的了。

“我哪裡兇他了?!”

厲楚恆反問道,堵氣地解開黑色襯衫上面的兩顆釦子,讓自己呼吸順暢一些。

這女人怎麼就知道責怪他?!

快兩年了,他第一次看到兒子笑還不能問爲什麼?!

……

顧萌萌忍住翻白眼的衝動,他這還不算兇?他光是冷着一張臉就夠嚇人了,但他完全沒有這一類的自覺。

“我們吃飯,不理他。”

顧萌萌給len餵飯,len安靜得沒有再笑一聲,乖乖地吃飯。

“他都多大了還要你喂?!”厲楚恆冷聲道,“小孩子沒有自食其力的能力,將來怎麼做大事?!”

這一點,厲楚恆和老頭子的想法十分一致。

“……”

len還小好麼……

再說,如果len是個正常的孩子,她會教他自己的事情自己做。

可他偏偏是個孤獨症的孩子,又是被家庭環境造成這樣孤僻的性格,如果她不加倍關愛,怎麼彌補得回來?

……

顧萌萌正要說話,外面傳來聲音,“三少爺,武頭回來了。”

話落,武江捂着鮮血淋漓的胳膊跑進來,臉上一貫戴的黑鏡已經不翼而飛,臉色有些蒼白地衝到他們的餐桌邊,“厲先生,我們的人死了七個,負傷十二個。”

顧萌萌皺眉,武江受傷了?

厲楚恆瞥了一眼他的胳膊,冷漠地道,“先去治傷。”

“沒事,我撐得住。”武江捂着胳膊說道,聲音有些喘,“路面已經清掃乾淨了,我從莊園調了一些人過來加強保護,厲先生隨時可以離開這裡。”

路面已經清掃乾淨了?!

顧萌萌抿緊了脣,神情有些僵住,怔怔地看向厲楚恆冷峻的臉,這是不是代表……他又要從她眼前消失了?

“知道了。”厲楚恆朝武江使了眼色讓他走。

武江看向顧萌萌,又看了一眼len,一言不發捂着胳膊離開。

“吃飯。”

厲楚恆對上顧萌萌的視線。

“……”

顧萌萌凝視着他的臉,脣緊緊抿着,轉過身去給len餵飯。

“顧萌萌。”

厲楚恆嗓音低冽地響起,顧萌萌拿着勺子的手一頓,現在就要走了?現在就要從她眼前消失了?

“有什麼話等吃完飯再說。”顧萌萌阻止他繼續說下去,徑自喂len吃飯。

可一頓飯,吃得時間再長也就那樣,總有結束的時刻。

就像她和厲楚恆,分別四年第一次見面就是各種吵各種鬧,可即便如此,她也不希望這麼快就結束,即便什麼答案都要不到,她也不希望就這樣分開……

她,中思念的蠱已深。

她很怕回去以後,她的思念會比以前更深,她的心會比以前更疼。

然後……再多的八音盒和琴棋書畫都無法讓她真正沉下心來,這樣的日子,她過夠了。

……

吃完飯後,厲楚恆拉着她走到一房~間裡,單手摟着她窩坐在沙發上,安靜而膩人。

len坐在地毯上玩她剪的紙孔雀,孤獨症的孩子就是這樣,即便只有一樣玩具,他們都可以玩很久很久,好像不會厭煩一樣。

如同一家三口再普通不過的午後閒暇時光……

只是安靜得有些過份……

“我知道你要走了。”顧萌萌出聲,率先打破這樣的沉默。

厲楚恆將她摟得更緊,臉貼近她的,用力聞着她身上的馨香,想汲取一切……

“厲楚恆,我問得累了。”顧萌萌緩緩說道,視線看着len的方向,聲音淡若無聲,“從四年前到四年後,我追着你跑,追着你問,我真的累了……”

厲楚恆閉上了眼,長睫輕顫。

安靜的房~間裡只剩下顧萌萌的聲音,“厲楚恆,在你今天走之前,我只聽你說。”

說完,顧萌萌便不再說話了,安靜地被他摟着,安靜地感受着他身上的溫度……

許久,厲楚恆才睜開眼,下頜靠在她的肩上,自然的親密。

“顧萌萌,不要告訴別人你今天見過我,尤其是媒體。”厲楚恆終於開口,低冽而磁性的嗓音在她耳邊響起,“你在媒體面前是怎樣,還是怎樣,我們還是四年沒有聯絡過,明白麼?”

不明白。

她不明白。

“我不能插足你的生活嗎?”顧萌萌出聲,忽又自嘲地笑了一聲,“不好意思,我說了現在只聽你說。”

她有太多的疑問,還是忍不住想問,忍不住想知道。

厲楚恆頓了頓,摟着她繼續道,“顧萌萌,你現在的生活狀態比我想象的好。”

她實現了她的夢想,她靠自己的實力拿了維爾尼的最佳導演,她的生活……只是缺了一個他而已。

插足他的生活……對他們兩個都沒有任何的好處。

……

“厲楚恆,我的生活狀態好不好,不是你說了算。”

她想要什麼,他真的知道嗎?她應該過什麼樣的生活,不是由他決定的。

“顧萌萌。”厲楚恆從沙發上下來,蹲到她面前擡起臉深深地注視着她的眼,五指包覆着她柔軟白皙的手,嗓音有些喑啞,“我無法現在就履行我當年的承諾,也不能保證過幾天、幾個月就能和你在一起……”

顧萌萌第一次聽到厲楚恆用這種語氣和她說話,不是溫柔,不是霸道,不是囂張……

他蹲在她面前的地上,像是教堂裡告解的信徒,訴說自己的罪過,在祈求上帝的原諒。

……

“會有多長時間我才能光明正大站到你顧萌萌面前,我不確定。”厲楚恆握着她的手放到脣邊印下一吻,眸光微動,“我們還要分開多久,連我都不知道。”

爲什麼不知道?

他未娶,她未嫁,爲什麼還要分開?

顧萌萌凝視着他的臉安靜地聆聽着。

“顧萌萌,我不想讓你永無止境地等下去,可看到你和其他男人在一起,我就是會不舒服,我受不了。”厲楚恆將她的手握得有些緊。

顧萌萌的心口狠狠一顫。

他說,看到你和其他男人在一起,我就是會不舒服,我受不了。

“以後別玩這一套了。”厲楚恆像哄小孩子似地道。

“如果我真的愛上別人……”

“我不信。”厲楚恆打斷她的話,說得斬釘截鐵,像是爲了說服誰似的又說一遍,“顧萌萌,我不信。”

“如果我和別人結婚……”

“那你做好他會被我殺死的打算。”厲楚恆嗓音低沉,不等她質疑便坦然承認,“你不用罵,我承認我是個野蠻人。”

“……”

顧萌萌看着他,他嫌他手上的血腥沾得還不夠麼?

……

“顧萌萌,我不告訴你真相,是我清楚地知道你是個什麼樣的人,也清楚地知道你踩進我的生活會有什麼後果。”厲楚恆凝視着她說道,從未有過的認真。

“是因爲你現在在財團很危險?”

像今天這樣驚心動魄的場面,他是不是經常在經歷?

爲什麼不趁早離開,就算他父親再怎麼可怕,她不相信憑他的能力,想要一個人抽身會做不到。

“顧萌萌,真相比你想象得更加嚴重。”厲楚恆說道。

比如,他摸不到老頭子的底線;

比如,他們的兒子被老頭子教成了孤獨症;